徐奉谙一行人赶到戏院时,罪魁祸首背对她跪在地上,裴子野被五花大绑扔在他脚边,他嘴巴用妖术封住,满脸惊恐,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右手旁有个深坑,深坑棺材里空无一人。
白瀛嘴里不停念叨,“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明明就在这儿!。”
她记起在白瀛给她看的过往里,那个红色戏袍的姑娘是埋在这里。
那为何只见棺材不见尸身呢?
五百年呢,也有可能钙化了。
也说不通,这棺材还在这儿呢
白瀛空茫的起身,愣了一会,发疯似的徒手刨坑,干净衣袍沾染尘土,银丝凌乱散在肩头,眼泪像掉线珍珠落在泥坑。
“不在这儿,这也没有,到底在哪儿……”
“哈哈哈。”
院子里刨出大大小小几十个深坑,白瀛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狂笑,他转身动作迅速又决绝,抓住裴子野脖子。
朝着徐奉谙怒吼,“告诉我,鲍月归在哪儿!”
“真烦。”
徐奉谙长剑出鞘,灼灼放光,周身数道剑气,如银河倾泻,她正打算动手把这死白猫扎成刺猬,有人从她旁边经过。
“徐掌门,我来试试。”张生元抬睫望向近乎癫狂的白瀛,嗓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你无非是要个下落,何必闹成这样,贫道给你算一卦。”
他朝天扔了三枚铜钱,用手一接,嘴角扬起弧度,不咸不淡开腔,“坎为水,离为火,水火相交,水压火,本来是魂飞魄散下场,不过有人帮她改命,她在五百年前投胎了。”
“……”
这病怏怏的小伙子是个术士。
徐奉谙收剑,余光瞟过去,这年头术士很难见到,原文有寥寥提过几笔,术士乃天神下凡,与天通,占卦吉凶,预知未来,掌握阴阳之学,防止过度显露天机,避免大乱,术士大多隐世不出。
看来是匹配到大宝贝了,一个阵修一个术士,哈哈哈,往后彻底躺平,这两个可比剑修赚钱多。
“……骗我?”白瀛面色空一瞬,他望着众人,因过度愤怒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手中力道加大,裴子野起初还能扑腾两下,渐渐没了力气。
白瀛有些道行,弄死他跟碾死蚂蚁般简单。
张生元耷拉着眼皮,慢吞吞打个哈欠,神色淡淡。
“差不多得了。”
“杀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骗你的人和你说了什么或者换个说法可以让你得到些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他抬眸,平静望着白瀛,“那人在骗你。”
“……”
白瀛绷着脸,眼眶逐渐泛红,一把推开半死不活的裴子野。
他狠狠栽进一侧深坑,蜷缩身子疯狂咳嗽,外面神仙打架,他这小鬼只能装死。
恢复兴许神志,裴子野捂住嘴,娘啊,差点见到阎王。
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跟着来了。
白瀛淡蓝眸子锁着张生元,周身危险渐渐消散,沉默片刻开口,“那你算一卦,她投胎到哪里去了?”
徐奉谙听着一来一回的回答,手里握剑的手有些抖,急性子与慢性子的处理方式。
按她性格直接砍死,用不着和他讲大道理,他和崔凌为冲破封印杀死八个修士,其中还有青云宗的人,不管从哪方面说他得死。
他有几条命那就杀他几次。
张生元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默默将铜钱收起来,“说算就给算,算命耗寿元。”
“今天这戏院你出不去,就当是日行一善放过贫道,哎,太玄观山下的酿酒圆子很好吃,还想多活些时日。”
“……臭道士,耍我玩!”白瀛骤然森冷,看准机会猛然冲出,今天就算死,他也不会让这一帮牛鼻子好过。
“八卦乾坤,泽火。”
开口念咒,声音清纯如酒,以他为中心,显出罗盘,蓝色幽火包裹全身,徐陵游打着哈欠立在罗盘中央。
白瀛越至半空,就被从天而降的天火烧了个外焦里嫩。
徐奉谙静静等着,目光在二人间扫视,宿泱与张生元实力不错,在同辈中因属于佼佼者,原文里咋一点都没提及,果然只要是路人甲,即使实力强劲也不配带一笔吗?
要是说男主实力强劲亦或是人格魅力拉满她也不多说啥,只是……挑着一双不悦的眸子看向褚衡时,恰好对上他凌厉眉眼,两人目光撞到一起。
两两相看,眼眸里似乎浸了墨,深邃,凶狠又晦暗不明。
余光瞟到褚衡时眉中间那一竖,脑子陡然一疼,差点原地跪下。
有些细碎,凌乱画面划过,速度太快甚至来不及抓住,伸手猛敲脑门,再抬眼,褚衡时已经收回视线。
嘶,走火入魔时这小子是不是暗算来着?
好吧,更讨厌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是想出阵,我们苦等五百年,在此之前从未害过人,就因为我们是妖就该如此对待吗?”
白瀛不甘声音响彻云霄,心中不甘化作怒火,炙烤着他支离破碎的身躯。
他不明白人杀妖天经地义,妖杀人就得天诛地灭,明明是人类贪婪翻过泗暮山强占妖族地盘,招致妖族反抗后又赶尽杀绝驱赶至颍水以北。
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她还被人类害死,人啊真是恶心,就连同类都不放过,只为自己私心。
自己则是个傻子,蠢笨如猪!蠢笨如猪!蠢笨如猪!
居然信人……信主人躺在棺材里,他守着空棺苦等五百年。
“是啊,人对妖有诸多偏见。”
“人与人之间太过不一样也会遭遇打压,更别说妖。”
“人不是善,也不是恶,人是自私。”
“他们会为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诱骗修士,而后把他们残杀只为破阵的你们难道不是?”
张生元撤去罗盘,懒散站着,白瀛双手撑地跪着,冷白如玉面庞上沾满血迹,额前银丝垂落,眼里不甘逐渐化作死寂。
“那些修士为除妖而来,降妖除魔是身为修士的本分,你或许会想他们是实力不够才会死。”
“那这话是不是同样也适用于人与妖,你们实力不够才会输。”
张生元重重叹口气,他慢慢靠近白瀛,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尾音。
“其实贫道也不是辩驳,只是想说做人要有规矩,作妖也是,规矩也就是底线,有的人有底线,有的人没底线,什么没有的人会尽情展现人性之恶。”
“恰恰这帮不懂规矩的人混最好,这世上以武压人,以钱压人,以权压人比比皆是。”
“若是你没杀人,贫道会放你,但你杀了人就得死。”
“这就是身为修士的底线。”
张生元低头瞧着他,嗓音低沉,瞧着白瀛满目绝望,许久缓缓道,“那位姑娘投胎在江南吴家。”
白瀛一愣,没想到张生元会告诉他鲍月归消息,抬眼视线还没接触到对方视线,额头一冰,幽幽男声从耳边响起,“八卦乾坤,焚烬。”
他身体处于烈焰之中,知道死亡将近,顿感悲凉,滚烫泪珠滑落,薄唇一张一合间化作灰烬消散。
在白瀛消散之地留下一块金光闪闪石头,张生元拾起石头,观察一会走至徐奉谙面前,“徐掌门这是你的。”
“……这多不好意思。”徐奉谙目光流转,金灿灿的,不会是金子吧,小朋友真乖,知道把钱交给家长。
她伸手接过,笑容戛然而止。
很轻,不是金子。
青云?
这上面刻着青云二字。
空桑岛一事与青云宗有关吗?
稍稍注入一段灵力,先前看到有关空桑岛场景一一浮现,徐奉谙觉得有些奇怪,空桑岛一行让她有种被推着走的感觉。
白瀛与崔凌也很奇怪,他们与祝大谷明明不共戴天,却相亲相爱五百年,看他们性格不像是以德报怨之人。
手撕祝大谷这一幕让她记起抗日神剧里的手撕鬼子,这才是见仇人真实反应,但这反应迟到整整五百年。
“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笑声生动形象诠释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出声。
沧桑的笑声如同冬日寒风,嗖的一下入他耳内。
张生元吓得一激灵,他以为江湖流传青云宗徐掌门不正常是假话,现在看不是言过其实。
不动声色退后半步,“我去……”
“我去拉裴郡守。”
宿泱拉开他,迈着六亲不认步伐走向裴子野所在坑位。
“裴郡守……”
裴子野躺平在坑内,身子紧绷,嘴里不停呢喃着‘阿弥陀佛’,嗓音干净清透,如泠泠的山涧泉水声飘进他耳内。
缓缓睁开眼,清晨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映在少女脸上,衬得她五官更为柔和
望着他的那双杏眸像是在泉水里浸过,与她声音一样很干净。
恍惚间,四周一瞬间静止下来,半张的唇久久忘记合上,半天忘记说话,只是直勾勾望着她。
“你……”
“裴郡守。”
张生元紧走几步,来到二人面前,宿泱退后一步,站到张生元身后,压低声音,“我觉得他脑子好像摔坏了。”
宿泱躲在张生元身后,低头避开他火辣辣视线,“这是妖怪摔的,上面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气氛诡异沉默好一会儿。
张生元侧过脸看着一本正经的宿泱,又瞟一眼呆若木鸡的裴子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喂喂喂,离得太近,就算压低声音也听得见。”
裴子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坑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尘土,“说坏话,也不背着点人。”
他迷瞪两人一眼,不满哼一声,看到徐奉谙屁颠屁颠跑过去,竖起大拇指,“徐仙师,褚兄弟谢过二位救命之恩,你们可太厉害了。”
“……”
徐奉谙没想到裴子野放着眼前的救命恩人不谢,连跨十几个大坑跑到她跟前道谢,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谢错人就罢了,怎么还把褚衡时算进去。
“别谢我,是那边二位,救命恩人都能认错。”
“夯货。”
话落甩手离开。
“……”
裴子野惊呆住。
完啦,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一行人出戏院回老榆树下时惊奇发现,于怜母女不见了,崔凌身子破开个洞,好像有东西被挖走了,火急火燎赶到岸边渡海用的小船也不见踪迹。
“……”
后续会有麻烦啊。
在这故事里于怜母女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空桑岛副本就这样结束了。
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后面会慢慢展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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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空桑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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