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奉谙没想到会下意识跳下河去救褚衡时。
哎,果然是太善良。
作为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她也不奢求太多,当牛做马报答就好。
只不过现在与他讲这个是不是有点挟恩图报的味道。
徐奉谙观察半天支支吾吾好久,面上闪过纠结之色,要是现在不说,后面狼崽子翻脸不认咋办,犹豫半天,到嘴边的话还是转了话锋。
“你没事吧。”
褚衡时背靠树干坐着,面色略显苍白,手臂上绑着刚缠好的纱布,他上半身**着,露出结实的肌肉,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面颊处,水就那么一滴一滴往下落连成细细水线砸在肩膀,又顺着流到胸口。
她紧盯着看,动了动唇,刚要开口,便撞进一双微凉的丹凤眼里,“看够了?”
“看够了就过来搭把手,后面缠不到。”
徐奉谙轻呵,走上前接过褚衡时手里细布,认命似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把细布绕过他前面,虽然刚刚很像个女痴汉,但还是有必要解释下,“我对你身体没兴趣。”
“……”
褚衡时若无其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要是他非自作多情,她也没办法。
细微的气氛在沉默的氛围里蔓延开,温热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后背,触电似的,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别动。”
徐奉谙不满的声音从他后背传来,他僵着身子默默等着,四周弥漫着静谧,正当以为快好时,肩甲猛然一疼,下意识要抽开,却被股力摁下去。
“别动。”
徐奉谙揉着淤青,他浑身布满伤痕,鞭伤,剑伤,撕咬伤,新的,旧的,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肩胛骨处更是层层叠叠的伤口,最深的是一道剑伤,从前胸穿透后背,恰好刚结痂,又被水猴子挠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止不住,刚换的细布已经有红色渗出。
徐奉谙记起这是刚来时她刺伤的。
真不是人。
他伤口本来都要好了,水猴子真不是人。
“快把衣服穿好。”
她拿出一套青袍披在他身上,小跑着跑到他跟前,实在是不忍细看。
难怪早些年综艺节目越惨越容易夺冠不无道理。
她这个罪魁祸首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褚衡时并未在意楚徐奉谙古怪神色,毕竟救命之恩确乎属实。
不过比起她救自己更让他意外的是……这滔滔大河里竟然挤满水猴子。
若不是这人继承徐奉谙部分修为怕是出不来了。
他穿好衣服再看过去,徐奉谙站着岸边望着河水,他现在已不在清水村而是在对岸柳林庄。
用他们话来说,一河之隔,两个天地。
细小的枝叶摆来摆去,弄出些许细雨般的沙沙声,太阳光透过薄薄云层落在河边青袍姑娘身上化作淡淡圆圆的光圈,再往远处看去对岸的清水村天色昏暗压抑,薄雾缠着老树,一副死气沉沉。
他能看出来,徐奉谙自然也看得出,说河将两村隔开,倒不如说是水猴子,毕竟有这东西在水里,谁敢渡河到对岸。
徐奉谙面容冷淡看着风平浪静的河面,心中嗤笑,还好实力强劲要不然还逃不出来。
这满河的水猴子。
嘶……
她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颤,不紧不慢抬起眼,轻薄的内褶,照旧压下黑眸下锋利的杀意。
她有点激动怎么回事,心脏狂跳,突如其来的狂喜在她胸腔里激荡,仿佛要把她淹没,根本无法抑制。
抬手捂住眼,先是轻呵两声,接踵而至是狂笑,眸子由纯黑转为红色,笑声渐渐低沉下去。
褚衡时望着那道背影下意识退两步,暴虐的杀意从徐奉谙身躯里争先恐后挤出来。
徐奉谙她……又走火入魔了?
“喜欢拖人是吗?”
话音刚落,徐奉谙轻盈走上前,稳健踩在河面上,弯腰随意一捞拎起一只水猴子。
她手里的水猴子呲牙咧嘴发出怪叫,惊恐盯着徐奉谙,后背的水雾毛炸起,它用尽力气想从手里挣脱。
她轻轻抚着水猴子炸起雾蒙蒙的毛笑道,“一个连灵智都没有傀儡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方才从河里救出褚衡时她便知晓,为何水猴子出现无声无息,丝毫察觉不到妖气,因为这东西根本不是妖。
在河里撕碎不少水猴子,那一道道燃烧的火光,快到让她以为自己眼花。
河里的水猴子长嘶,连绵不断,如同千百辆货车同时鸣笛,惊得鸟雀四起,一排黑压压的鸟儿哗啦啦掠过她的头顶,恐惧从河里源源不断涌上来。
徐奉谙轻轻拍了拍它,企图让它冷静一点,“傀儡也会怕啊,真稀奇。”
“我都还没有做些什么呢?你在怕什么?”
“我抓的是它,又没抓你们,你们又在鬼叫什么!”
“吵死了!”
乍然安静下来,静到只能听见风声。
徐奉谙微微垂眸,眼里闪过纠结,“村里就那么几个人,你们那么多,自然不会每只都伤了人,我的准则是伤人的畜牲都该死。”
“但我又实在分不清到底是哪些动的手,既然理不明白倒不如……”
只听砰一下,水猴子顿然炸开,伴随着漫天水珠落下,一张符箓随风而上。
徐奉谙轻轻一抬手夹住符箓,朱红色符文传来微弱挣扎,气质瞬变,浅浅勾起唇角。
轻轻一扔符箓倏地着了,漫天灰烬随风而落。
徐奉谙抬头望着灰烬,微微一笑,淡若清风,“找到你了。”
褚衡时感受着周围陡然升起的杀意,不由自主退后两步,第一想法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清楚知道,徐奉谙打算大开杀戒了。
走火入魔的她如同疯狗不管不顾,他现在身受重伤,估计连一剑都扛不住。
只听‘铮’的一声,她拔剑而出,剑气撕破风,数百道剑气倾泻而出,强劲到褚衡时没丝毫没招架之力。
剑尖轻挑,剑锋划过河面,七八十米的大河中间被斩断。
徐奉谙低头看去,叹息中带着感慨,“看来能斩断。”
长剑指着河面,带着无尽杀意,薄唇轻启,“剑破……”
“你们在干什么?”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道焦急的声音。
徐奉谙本来略带喜悦的眉头紧了几分,哪里来的讨厌鬼,真讨厌。
她转身看去,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身后背个药篓,看上去像个大夫。
赵晋看定睛一看,气愤的眸子里带了惊恐,这人怎么站在水面上,最为关键她的眼睛是红色。
不会是妖怪吧。
他得回去找师父禀告此事。
为稳住徐奉谙,深呼几口气,竟然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等他顺利脱身,再来收拾她。
他扯着嗓子道,“你哪条道上的,莫不是想要破我们柳林庄风水。”
“若是被我师父知道你就完啦,想活命快点滚。”
“风水?”
“对,这条河挡住了对岸清水村的晦气,若不是这条河我们柳林庄哪能风调雨顺。”
“挡风水,怕不是……”徐奉谙轻笑,“偷运势吧。”
“放你娘的屁!你……”
赵晋话讲到一半,后脖颈被一股力拉住,他不由身子一僵,心头一紧,余光偷瞄两眼,瞧见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冰冷,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二位,二位我有眼不识泰山,千万不要和我这个山野刁民计较。”
娘呀,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出来采个药都能遇到这事儿。
师父你在哪儿,你徒儿被妖精抓住了。
怕是要死了,不必留晚饭了。
徐奉谙收起剑,他有些不解,这人不打算动手啦,余光飘过去,见身旁之人也是一脸不解。
他咽了咽口水,顺手抽出袖子擦拭掉额头细汗,悄咪咪掀开眼皮偷看。
只见青袍姑娘把剑竖放在身前,光看背影就让人望而生畏,这人肯定是妖,哪有仙师杀气这么重。
“剑破,还真。”
青袍姑娘嗓音平静而沉稳,话刚落下,以她为中心泛起金色光芒,好似阳光洒在湖面上,一点一点往远处撒布,渐渐遮盖整条河。
好厉害。
若是她肯愿意留下,他们便为她塑金身,这样柳林庄又会多一位山君。
自此便能在州县横着走。
等到赵晋闻到一股子难以承受臭味才反应过来,他定睛看去,整条河干涸,露出藏在河底的白骨。
而那个青袍姑娘就这样凭空站着,直到她走到他面前都惊诧到不敢动弹。
“别害怕,我是仙师,不伤人。”
徐奉谙红眸里闪过和善,抬手挪开褚衡时的长剑,唇角情不自禁弯起,见他大汗淋漓,暗自无语,她笑得不够温和吗?
再怎么说也比水猴子裂到耳根的笑好看吧。
简直是没品。
他被眼前这个一瞬就能杀死一河水猴子的女人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几次差点摔倒在地,足够远后,才有了底气,“你是仙师,那你眼睛怎么会是红色?你肯定是妖怪!”
他师父说只有妖怪的眼睛才是红色的,眼前这人不可能是仙师,她不是,那个男人肯定也不是。
柳林庄一日竟然来了两个妖怪。
“你要是这么问,我可就要伤人了。”
徐奉谙慢慢逼近,这人净说些让她讨厌的话,说她是谁不好,偏说是妖怪,不知道她平生最厌恶妖怪。
红眼睛就一定是妖怪吗?
也可能是熬夜熬多了。
想当初通宵一整晚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眼睛红的压根没眼看。
那段时间心脏砰砰砰的跳,还以为再闭眼就见不着第二天太阳。
怕连续熬夜给自己熬死了。
赵晋见徐奉谙越走越近,慌里慌张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还没用胸口一紧就被拎起来,双脚离开地面,心里一惊,手一松,符箓缓缓飘在地上。
徐奉谙余光随着符箓看去,赵晋身子僵硬大气不敢出,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微微眯眼,“带路吧,让我好好会会你的师父。”
为自己小命着想,赵晋默默点头,只不过,他缩着头举起手,目光看向褚衡时,“能不能让那位架着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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