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峰安静如水,夜深人静。
谢琢玉靠在师尊身上,随手拢紧上身衣服,遮掩住身上的痕迹。
小腹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住,丹田处纯净的灵力不断输送,脉灵呈现冰蓝色,一如他身后冷心冷情的师尊。
“师尊,今日就别去练剑了吧。”谢琢玉嗓音很低,有气无力的模样。
元鹤川淡声道:“不可。”
“练剑重要还是我重要?”
元鹤川蹙眉,将人的脸颊抬起,顺从地在他嘴边落下一吻,“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谢琢玉立即搂住他的脖颈不撒手,鼻尖蹭过脖颈,他黏黏糊糊道:“可是我今日好难受,你多陪陪我嘛,好师尊……”
他伸出手覆在元鹤川丹田上,“你看,元婴不挺稳定的吗?”
元鹤川垂首任由他靠近摩蹭,“今日输送给你的灵力比平常三倍还多,你应该不难受。”
谢琢玉撇嘴,有点不高兴,“这怎么能一样?我心里难受,师尊竟然丢下我一个人。”
“果然,在师尊心里,是不是修炼永远比我重要?”
“修炼得道,成神永生,是每个修士的毕生所求。”
谢琢玉不知道第几遍听到这话了,元鹤川说这话跟应付他有什么区别。
他冷哼一声:“那师尊不还得靠我才能继续修炼,没有我,你现在该丹田混乱金丹破碎去闭关了。”
元鹤川无言,安抚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偏脸亲在谢琢玉脸颊,“嗯。”
指尖绕着一圈圈脉灵,周遭散发出淡淡薄雾,谢琢玉丹田处的灵力如同小漩涡不断吸食着从元鹤川身上来的灵力。
谢琢玉认真看着,他丹田处的灵力如今至少金丹初期的水准了。
良久,元鹤川站起身来,手腕却被突然拽住,垂眸对上明显不高兴脸的小徒弟。
小徒弟不悦问:“你当真要去练剑?”
大有一副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的样。
元鹤川将人放回床上,盖好锦被,“别闹,好好休息。”
谢琢玉似笑非笑地看向元鹤川的背影,半晌躺回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床帷。
元鹤川现在体内元婴尚不稳定,马上又是雪踪秘境开启日,曜天宗将送新一代弟子去历练,元鹤川作为明雪峰玄昀仙尊,一同前去是肯定的了。
好机会,简直天赐良机。
等到元鹤川一走,他就从青鸾峰的瞭望亭跳下去。等到元鹤川得到消息赶回来时,明雪峰人去楼空,而他早就跟着魔修头子出现在雪踪秘境了。
一来一去,他就能很轻易地远走高飞了。
谢琢玉回想起无良魔修来找他的情景。
元鹤川受邀前往昭东赵国参加春耕祭祀,结果碰上邪祟埋伏,赵国皇帝身负重伤,日夜困受梦魇,危在旦夕。
元鹤川留在行宫处理邪祟和救治老皇帝,他的徒弟谢琢玉修为太低,勉勉强强凝气期。
元鹤川避免再出祸事将人留在了京城客栈,留下脉灵护体,警告他“不出房间保你无事。”
清明城城主,也就是五大鬼城城主之一,危害四方的魔修头子在禁制中找到破绽,将他抓去了嶙峋殿。
嶙峋殿怪石嶙峋,主殿石柱仿佛通天般高,两侧站在垂首的傀儡,纸扎人般的质地,在他进入殿内时,一双双呆滞眼睛看向他。
谢琢玉当时吓了一跳,心里立刻被丑得不淡定了,落地瞬间召出脉灵和百十张灵血符篆护体。
噼里啪啦的晶蓝雷电环绕在他的周围,谢琢玉指尖夹着张黄符,稳下心神抬头看向主殿中央的鬼主清明。
清明当时轻笑一声,真情实意道:“谢师弟不要紧张,本尊是来找谢师弟合作的。”
“我有师弟绝对拒绝不了,与师弟天作之合的底牌。”
“师弟是难得一见的炉鼎体质,丹田储灵却只能为他人所用,这种对于修仙之人还不如一死百了。本尊有《混沌经》中所记载的碧水剑的消息。”
“……”
“前辈,详谈。”谢琢玉收起脉灵。
跟无良传销一样,精准说中了谢琢玉的心尖。两人当时心平气和地交流,彼此和谐。
脉灵起初还不乐意被收回,环绕在他周围贴着他的脸颊,被谢琢玉一弹指弹飞后,才慢吞吞地绕在他手腕上。
最后被扔出嶙峋殿时,清明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师弟合作愉快,祝你保重。”
谢琢玉刚在客栈房间站稳脚,房间门被“啪”地一声推开,谢琢玉扭头猝不及防对上师尊的冷眸。
元鹤川走近他,淡声质问:“刚才有别人在吗?”
“……”
师尊,你怎么比魔修还鬼魅吓人。
翌日一早,曜天宗弟子在幽兰台集合,元鹤川站在明雪峰,被小徒弟牵住了手。
谢琢玉仰头看着他,“师尊,此去一别数月,徒儿实在是舍不得。”
谢琢玉相貌漂亮,琥珀色眼珠在阳光下显得极淡,眉毛轻轻蹙起,忧上眉梢的脆弱模样。
他搂住师尊的脖颈,踮起脚,暗含期待道:“师尊,道别吻。”
元鹤川垂眸看了他良久,偏头亲在他的唇瓣上,嗓音平静道:“乖乖待在明雪峰,三月后回。”
谢琢玉哀叹一口气,黏黏糊糊地蹭在元鹤川脸侧,突然语气低落道:“师尊,你喜不喜欢我?”
谢琢玉垂睫露出一抹笑,元鹤川懂什么叫喜欢吗,估计是死也不会说出我心悦你这种情话。
果然,元鹤川只是低头亲在他的脸侧,“其余都不重要,如果你想要双修典礼,回来我就筹备。”
“……”
谢琢玉猝然抬头。
他考虑下措辞,还是决定演下去,“师尊,此去珍重,我心悦你。你不说喜欢我也没关系。”
元鹤川刚刚启唇,就被谢琢玉放开了,他退后两步,摇手道别道:“师尊快去幽兰台吧。”
“那好。”元鹤川食指并拢,召出佩剑。
明世剑通体白如玉,剑柄端有一抹格格不入的蓝色剑穗,渐渐地,蓝色剑穗消失在视线内。
元鹤川刚走,谢琢玉就拿出纸笔,坐在梨花树下的玉桌前,扑平纸张,拿镇纸压住上端。
谢琢玉露齿一笑,特地挑了他和元鹤川曾经在凡间过元宵节时,共同挑选的灯笼镇纸,小灯笼旁还有两只他捏的相依偎的小白兔。
谢琢玉提笔,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一封诀别信。
亲爱的师尊,
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诀别信时,我已经离开了明雪峰,没有宗门下山记录,没有与师友道别,在青鸾崖一跃而下。
师尊总说修仙者一生无非追求成神和永生,可惜我这辈子也感受不到灵力波动,我想象不出,丹田处灵力萦绕的感觉。
徒儿与修仙无缘,却自认与师尊有缘。
第一次见面时师尊救我的那一眼,生辰燃放的烟火,奔赴千里的鲛龙表演,冬至的团圆饺,元宵时的执手牵灯,除夕的缱绻恩情。
师尊,徒儿的每一句喜欢都是真心的。
只是师尊却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喜欢。
今日千千想万万念,徒儿决定放过师尊,也放过自己,彼此就当师徒缘分已尽。
徒儿此去,寻找自己的正道。
勿念,
珍重。
“哼哼,这谁看了不闻者好奇,听者打探。”谢琢玉举起诀别信,认认真真地叠好,压在镇纸下。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将拜师大典上元鹤川赠送他的第一件法宝拿出,摆在了小灯笼旁边。
谢琢玉看着玉桌上他精心摆出的造型,“虐恋情深,恩恩怨怨,怎么不算我叛逃的好借口?”
“可怜的徒儿追随师尊,跳下万丈悬崖,堕入魔道也只为了和师尊一同得道成仙。”
谢琢玉点点头,手指估摸过信纸,“好师尊,就当帮徒儿最后一次。”
元鹤川修为高深,百年前就以达到大乘期,只差一步就能飞升上界。出了此等秘闻,也没人敢对元鹤川指点议论。
再者,他以后修炼绝非正道,元鹤川如果想来废了他,轻而易举,留下封为情所伤的书信,以后再相见,元鹤川或许会念点旧情。
不过将来谁也说不准,只是他今日跳崖是板上钉钉的了。
谢琢玉乘坐仙鹤来到青鸾峰,脚下是绵延的万里雾云,探身朝崖底看,只感受到阵阵劲风,头晕目眩。
看不清崖有多高,水有多深,窝囊死还是成神路,全在一念之间了。
谢琢玉腰间系着的宝石流苏随风扬起,衣摆蹭过他的手腕,小铃铛碰撞在一起。
谢琢玉召出《煞气诡修实录》,再次拜读完第一章。
他不全信清明的话,做了第二个准备,晃醒手腕上的脉灵,脉灵闷闷不乐地飞起来贴在他脸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今日我就要离开曜天宗,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谢琢玉眉眼染笑,温声道。
脉灵一下子变得有活力了,急于在他面前表忠心似的,调出百十张符篆证明自己有用。
谢琢玉轻笑出声,少年嗓音温和,“那就拜托你了。”
脉灵挺起不存在的胸膛,趴在他肩膀上,亲昵地蹭在谢琢玉颈窝处。
谢琢玉:“……”
谢琢玉看了它几秒,脚尖探出崖边,寒风凛冽刺激得他半眯起眼睛,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寒风呼啸在耳边,谢琢玉紧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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