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逐乡向着“城主府”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一片雪白,这意味着这处幻象同样是不完整的。
另一边,左青云也已经带着留下来的人前往了城墙附近,片刻后,那些纯白的城墙,开始随着风分解,消失。
“走吧。”
三人选择趁着幻象还能为她们遮挡片刻厄雪的时间,向着目标方向前行了一段距离。
等到她们再回头,幻象已经彻底消失,刚才燃起篝火的地方,已经回归了原貌:一片被厄雪覆盖的野地。
此时的锦逐乡逐渐放松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她隐隐能感觉到,这一片幻象所展现出的“过往”,似乎并不是无规则的碎片。
也就是说,在看完这个“故事”之前,她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就能摆脱这些幻象。
果不其然,几人飞出一段距离后,几间纯白的简陋屋舍出现在了眼前。
三人也已有了些默契,不约而同地走向了那片幻象。
锦逐乡本以为自己会见到那之后的岑领队或是左青云,至少不超出上一个幻象中见到的那些人。
“唰——”那几间屋舍后忽然传出了利器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一道声音:“跟我回去,还是死在这,自己选一个?”
锦逐乡怔了一瞬,便也不管那些幻象中间的乱音了,直接穿过那些纯白的屋舍,来到了那声源的身边。
那人一身熟悉的归正宗校服,略有破损,腰间还牢牢系着一条带着颗蓝色玉石的坠子。
和锦逐乡腰上挂的那条一模一样。
“锦星迢!”被她用剑卡倒在地上的那人怒极反笑,“当初是你带头说要逃,呵,可现在呢?你又把我们骗回来,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装好人了?”
樊折愚和杭执明从另一边绕过来,正好看到锦星迢的那张脸,看清的那一瞬,樊折愚不得不抬眼看了下她身后的锦逐乡。
无它,只是这两人长得实在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把锦逐乡那双眼睛换成一双过分凌厉的丹凤眼,就是这锦星迢的模样了。
但归正宗不论如何也不会收一个妖的,更别说这锦星迢手里的剑一眼就不是凡品,可不是什么外门弟子能拿到的。
杭执明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走到了锦逐乡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姐姐原来……节哀。”
“是吗,”幻象还在继续,锦星迢沉默了片刻,轻笑着抬起了剑,“看来你选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刚抬起几寸的剑锋,以一种十分简洁的方式重新又斩了下去。
地上的人来不及挣扎,再也没了动静。
“她是我的爱人。”锦逐乡还是望着锦星迢的背影,或是潜意识里还没有准备好与她再见,尽管眼前的只是个幻象。
“啊,啊……”杭执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沿着自己的推断想了下去,被亲姐妹生情的想法惊得有些怔愣。
樊折愚知道她想偏了,但也没解释,毕竟是自己娘要瞒这锦逐乡的实际身份,她也不好戳破。
“阁下看了有段时间,尽兴了吗?”锦星迢猝不及防地转过了身,锦逐乡正对上她那双眼睛。
熟稔的、看似凌厉的、总带着些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不到锦逐乡,此时正满载着锦逐乡未见过的疲惫与漠然。
身后响了两声鼓掌声:“你一个出窍期的小喽啰,能察觉到我在这里,不错。”
“然后呢?”锦星迢的幻象向前走了几步,穿过了锦逐乡,“阁下堂堂魔将,又为何要来跟踪我一个小喽啰?”
锦逐乡回头看去,看清那“魔将”的脸后,不由得一怔,她和之前在淙子林叫锦逐乡来云外城一看的魔族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她在淙子林时,完全没有表现出身为魔将该有的实力,那究竟是和她长相相同的另一个魔族,还是真的被魔将潜入了青胧野?
“做一个交易,如何?”
“阁下想要我身上的什么,难道还取不走吗?”
“哦,你不在乎那群凡人了?”魔将笑起来,似乎是在等着看锦星迢惊异的神情。
“你都发现了,”锦星迢神色未变,抽出佩剑,另一只手里攥了颗丹药,“说来听听吧,你要做什么交易?”
魔将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失了玩弄的意味,语气严肃起来:“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要和人做生意的。”
“不好意思啊,”锦星迢轻笑了一下,“我一介武人,实在是没学过如何做生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云外城中心地下有个窟窿,你想办法补上,我自会让大军退兵。”
锦星迢不解:“为何是我呢,阁下真觉得我有那个能力?”
如今魔族早已攻到了城内,要去填那个所谓的窟窿,抓谁不好,非要她这个逃兵去填?
“你身上难道没有抱月木?”魔将是追着她身上的神木气息到这里的,但如今看她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是这样啊,”锦星迢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那我去试试吧。”
锦逐乡听着她们的对话,也意识到,那魔将口中的“抱月木”,十有**是指自己。
魔将听她应答,也放松了些许:“虽然大概是最后一面了,但还是告诉你吧,我叫慈刃。”
“锦星迢。”随着她的话音出口,一道剑气绽开眩光,斩向了慈刃。
慈刃闪躲不及,被斩去了半条胳膊,然后,就如同锦逐乡在淙子林里见到的那样,慈刃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
此时锦星迢已经了无影踪,慈刃望着一个方向站了些时间,不久后,天空中开始有雪花飘落。
杭执明下意识地躲了躲,却发现这些雪花只是幻象,似乎没有什么威胁。
但当这些雪花落在幻象中的纯白屋舍上时,那些砖瓦木石构成的墙面与房檐,出现了些微小的凹陷。
樊折愚走到二人身旁,道:“这应当就是五百年前的那场厄雪。”
锦逐乡明确了这段幻象传达的信息:“看来我们想找的东西,就在云外城中央。”
“那你呢?”樊折愚从刚才幻象中那两人的交谈中能听出来一二,那魔将口中能“补窟窿”的东西,应当就是锦逐乡。
“你相信因果吗?”锦逐乡反过来问她。
“你自己定了就好。”樊折愚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也没再多问什么。
杭执明也不再问那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是大条了些,但也不是傻子,多少也知道锦逐乡的身份有些问题了。
只是老师定然是知道这人身份不同凡响,又为何不紧跟在她身边,甚至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
杭执明想不明白,而幻象中的一切并不等她,一个转眼间便逐渐开始消散。
“走吧。”樊折愚拍了拍她,三人朝着云外城的方向继续出发。
不到一刻钟,真实的城墙终于透过风雪,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只是这场面却有些奇诡。
在这片浩浩荡荡的厄雪中,云外城没有紧闭门关开启大阵用以防御,而是大开着城门,任由厄雪随着狂风灌进城中。
与此同时,城墙上却覆着精细的阵法,白色的阵线在砖石上横平竖直地延伸,散发着浅淡的光芒,锦逐乡看得出来,这阵法是为了保护城墙本身。
“从那边进城?”杭执明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十分的犹疑,不论如何,这场景看起来都太诡异了,大开的城门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
“上边应该是过不去。”樊折愚看到门洞里斜着积了一半的雪,判断出城墙上方应当是有防御的阵法,只是不知为何云外城偏要打开这城门。
锦逐乡走到大门外,朝着城里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城中的屋舍楼阁也都覆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城里面的房屋也被护住了。”
杭执明听到这话,也探头往里看,在她眼里,这种大门洞开,街道上无一行人,屋舍间也不见灯火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一座鬼城,让她心里直发怵。
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人忽然被樊折愚拽到了一边,连着一起的还有个锦逐乡。
回头的时候还不待看见樊折愚的脸,就扫到了一群“人”的幻象,正在缓缓地向着城内走去。
这群“人”的面色略微发青,衣饰面容倒是整洁,再一细看,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之前幻象里见过的各宗各门的旧式校服。
“这,这好像是……”她觉得这些幻象和自己在书中见过的某类描述很是相像,但一时没想出究竟是什么。
“鬼修。”樊折愚一眼就认出来了,看来这些被宗门丢到这里的修士,即使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放弃求生的想法。
只是这幻象若真是在重演当年,她们如今这又是为何要返回云外城?
以及,此时真正的云外城又为何要为幻象开门?
锦逐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起七十年前,自己来云外城的时候,城主向自己讲述的、半真半假的那段“过往”。
那个一只手搭在刀柄上的城主告诉她:“云外城呢,大约三百年前曾遭魔族侵袭,本地居民和来支援的修士都死伤惨重,第二年的七月半,也的确有些亡灵归来的现象,一段时间内,城中也有些鬼修混入。可惜啊,明明是故人和恩人,只是因为选了不同的道,就不得不反目成仇。余毒难清,我们花了近百年才止住这种现象,不过习俗嘛,就延续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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