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几乎大殿内的空气凝滞不行,陆挽钗状似望见什么惊讶之事,一双杏眸在抬眼看到皇帝的瞬间睁大,行礼的手就这样僵在原地。
一侧的吴公公见状似有不好,便悄悄命人将那碎掉的茶杯碎片收起来,以防伤到贵人。
秦渊紧紧盯着她,目光久久不曾移开,那目光落在陆挽钗身上,许久,他才蠕动着嘴唇,说出话都有些艰难,“……王妃身子不好,起来便可。”
闻言,陆挽钗缓缓起身,仿若不经意地露出头上的红玉钗子来,莲花在她发间盛开着,那点红玉坠子在她发上灵动地摇晃着。
秦渊的手在袖中微微收紧,可眸光仍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臣妻……臣妻!
怎么会是臣妻,怎会是阿衡的王妃!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中紧紧攥着,几乎都要攥出鲜血来,抬眸望着陆挽钗那身命妇大袖霞帔也格外扎眼刺目似的。
晋王恍若未觉,径直命人将那屏风呈至御前,秦渊借着屏风,下来朝着他们走过来,可他的目光仍在陆挽钗身上,只是借着抚摸那屏风走到她身侧。
熟悉的微弱香气钻入鼻尖,秦渊只觉得那颗心在微微发颤,无可抑制的汹涌情愫似乎下一刻便要破体而出。
她的温度仿佛仍在手边,温热的肌肤与女子的香气……秦渊的手微微一顿,他迅速反应过来,将手顿在屏风的青山之上。
“此山……甚好。”秦渊一字一顿地道,“阿衡,你有心了。”
只是,下一瞬,秦渊那触碰之处便瞬间热起来,顷刻间那青山透着微光处便迅速燃烧,秦渊的指尖被灼烫地迅速收回。
一时间殿内众人万分慌乱,“来人,护驾!”
“陛下!”
“保护陛下!”
“……”
秦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之后,才后退两步,“来人,将这东西即刻送去销毁!”
他眸光一凛,扫过下跪着的晋王夫妇,“此事涉事人等。”他顿了顿,“包括晋王,一律受大理寺审讯!”
陆挽钗眼见情势越发不可收拾,便又抬头开口,“陛下开恩,夫君他一心为国为民,怎会如此置君王于险地,请陛下三思,还夫君清白!”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句“夫君”便令秦渊方才一直克制的情愫瞬间泄出来一半。
……夫君?
秦渊心头莫名一阵烦躁,烦躁得想杀人。
秦渊眸色愈发冷下来,“立刻!大理寺江愠可在!”
一旁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来行礼,“臣在。”
“朕给你三日,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位子你便别坐了!”秦渊甩袖,“御林军亲卫军巡防不力,自行去领罚,除却晋王,其余涉事人等立即移交大理寺!”
秦渊面色阴鸷地说完后,又瞥了一眼晋王,“宴席散后,你去御书房等朕。”
这场宴席上很快没了欢声笑语,帝王的脸色极其不好看,陆挽钗坐在下首,也能看出秦渊的极端愠怒。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散去,皇帝随即起身离席,晋王侧头望着她,“我去御书房等陛下,你跟着母亲还有引路宫女尽快出宫。”
末了还不放心地又嘱咐一句,“不得有误。”
陆挽钗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温顺着点头,出殿后,外间夜色已深,前头老夫人已然有些疲惫,由侍女扶着向宫外走去。
就在她刚要跟上去时,身后传来太监的声音:“王妃留步。”
陆挽钗缓缓回头。
*
景华殿的侧殿其实没什么人来,尤其此刻宫宴已散、众臣退去,陆挽钗踏入这侧殿之内,只觉更加寂静,她身侧的婢女已被吴公公留在殿外,身旁更是无一丝声响。
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长,她其实也知是谁将她带来此处,袖中的手却握紧那深藏的信笺,细心等着皇帝到来。
一阵微风拂过,将殿内熏香吹得更散,似乎也冲淡了些香味。
她望着自己的指尖,企图把那边磷粉擦下去,那副刺绣屏风她特地找人用几丝棉线掺杂在里面,棉线易燃,尤其遇磷粉,便很可能会燃烧。
皇帝多疑,晋王又于他有救驾之恩,如若不让皇帝觉得自己喉咙被人扼住,他便总也不会真的猜忌晋王,最多只是不咸不淡的怀疑罢了。
没等她想完,身后传来殿门被推开的声音,陆挽钗缓缓转身去看来人却见秦渊身披月色而来,他缓缓向她走过来,眸色晦暗不明,一字一顿地盯着她道:“……晋王妃?”
他眸中一片微红,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角,可却一句话没说。
“陛下……”陆挽钗的手也发着颤,眸中流露出一丝惊惶之色,立刻跪下来,“妾先前不知是陛下,多番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秦渊见她如此,眸中翻涌的情愫也压制下来,“晋王之事,朕会派人去查,如若情况属实,朕会敲打晋王与刘氏一干人等。”
可陆挽钗却扑通一声跪下来,“妾不敢怀疑夫君,王爷他为国为民,妾怎敢对他有丝毫怀疑,和离一事……”
须臾,秦渊才缓缓开口,“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不会弃你于不顾。”
他听陆挽钗的话之后微微顿了顿,“你明白就好,这桩婚事是先帝所赐,且晋王于朕有救驾之恩,于情于理,朕都不可赐你二人和离。”
陆挽钗低下头并未说话,只听上方帝王又道:“王爷……到底是妾的夫君……妾都知晓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出这句话,秦渊那不自觉攥紧的拳头又狠狠抓紧,几乎都要将鲜血掐出来,他只觉自己浑身发冷,似乎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
须臾,他才将自己控制住。
陆挽钗垂下眸子去,眼泪瞬间流下来,刚想抬手去抚摸胸口,可手臂与胸口同时一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秦渊皱眉询问,随即回头去叫吴和顺,“来人,传太医!”
“陛下三思!”陆挽钗又轻咳起来,抚着手臂上当时苦肉计留下的伤,“若是被人发现妾曾与陛下……定会对陛下圣名有损,妾不敢如此。”
可秦渊不管这个,径直密传太医过来为她看伤,太医检查完她的伤口后,转身禀报,“禀陛下,这位贵人身中慢性毒药已久,须得慢慢拔出余毒。”
只是手臂这伤像是狠心划下去的,极其深,后又病情反反复复,又看似不曾好好医治过,此番怕是不好治了。”
“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秦渊冷声下令,“下去,还有,闭上你的嘴。”
那太医当即跪地保证,而后转身离去,等太医走后,秦渊才望向她受伤的手臂。
那是为他治伤留下的伤……刀口极深……
秦渊只觉自己胸口一痛,似乎有什么情愫在冲击着他的胸口,叫嚣着想要冲出来,秦渊极力压制下去。
陆挽钗眸中的暗光瞬间沉下来,似乎有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双手交叠行礼,“陛下,我……”
可刚要弯下腰去时,一张信笺却从她袖中飘落出来。
“这是何物?”秦渊将其捡起,陆挽钗似乎心有焦急,想急忙阻止,却也没揽住秦渊看得快。
那信笺寥寥数语,情真意切,竟是一封不顾一切求他寻找“明郎君”的书信!
秦渊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久久不能回神。
那日分离后,原来她一直在寻自己?
陆挽钗没再开口言语,二人之间未有丝毫的声响,只有微风拂动的声音与蜡烛燃烧的声音。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秦渊抬眸望向她。
陆挽钗缓缓点头,却并未说话。
“你走吧,朕再想想。”
得到帝王的亲口承诺,陆挽钗这以退为进的招数才慢慢收起来,隐隐松下一口气。
当晚回府后,陆挽钗便又病了,她似乎睡了很久,这一觉很长,长到将她的一生走完,她亲眼看着四十多岁的自己躺在床上含恨而死。
灵堂之上,晋王也不肯来看一眼自己,陆挽钗眼眸中尽是失望之意,可下一瞬,一道明黄.色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已苍老不少的帝王从袖中掏出一方旧丝帕来,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她手边,又将一枚雕刻精致的白玉放进她的棺材。
虽然面无表情,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滴无声的泪悄然滑落。
“阿璎,朕来晚了。”
陆挽钗猛然惊醒,身边的青荇总算松了口气,只是青荇眼神忽闪着,时不时望望外边,似乎想与她说些什么。
“青荇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等众人都走后,陆挽钗才缓缓开口询问:“怎么了?”
“是蒋侍卫送来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奴婢忧心是何重要之物,便只得拿来请示王妃。”
“拿来我看看。”陆挽钗伸手接过去那包药,只轻轻放在鼻下嗅了嗅,便轻轻一笑,“好东西。”
她当即拿出那药包里的药丸来,服下一颗去。
她何尝不明白这药的意思,她常年服药,药材都认了个七七八八,皇帝既然不肯松口,她便只能铤而走险逼他一把。
青荇没察觉什么不对,只当是王妃精神好些了,之后的日子里,她照顾起陆挽钗来也愈发有盼头起来。
那“药”陆挽钗每日都会服下一颗,在接连服下第七颗之后,青荇却惊恐地发现她家王妃的身子竟愈发地弱了下来。
晋王妃养子秦赟听闻此事后,也连忙跑过来见她,“母亲!”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赟儿眸中尽是泪珠,“太医令也没有办法救母亲吗?”
陆挽钗握住他的手,“赟儿你记住,以后不论母亲去哪,你都是母亲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变。”
赟儿少年早成,闻此早已泣不成声,小小的拳头即刻紧紧攥起来,“我去护国寺跪拜,我去寻访天下名医!一定能救回母亲!”
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陆挽钗想阻止,可喉咙却仍旧发痒,无可控制地咳嗽起来。
晋王听闻此事,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过问一句,而后叫两个大夫为她医治便罢,对此,从前的陆挽钗或许还会伤心失意,可如今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晋王对她如何如何。
当晚,陆挽钗喝过药,丫鬟青荇将药碗收回,“冬日寒冷,奴婢忧心您夜里会冷,府里的炭火也……奴婢这就去做几个汤婆子和王妃备着。”
陆挽钗点点头。
门很快被带上,一股冷风吹进来,将陆挽钗吹得打了个哆嗦,她起身想去将窗户关上,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
陆挽钗愕然,顺着影子向上望去。
不敢看数据
每天必备流程:①看一眼,喊一声:“错觉”②切出写作助手③[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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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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