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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说去拥抱新生吧

《Childhood Memory(by:Bandary)》:拥抱未来?不,先释怀过去。【注1】

经纪人阿尔娃在音房外默默查探辛辰的状态,一旁的调音师做好准备后,在玻璃窗外给了辛辰一个手势。

“Three—Two—One,OK!”

纯洁的音色奏起,彷如把灰暗的记忆唤醒。

几天前,辛辰工作室刚发布了无偿为群众撰写音乐肖像的消息,一个自称星星的小女孩向辛辰他们投了稿。

而今天,辛辰将要把自己那天音乐速写的手稿弹奏出来。

窗外硕大的梧桐叶在辛辰的肩膀上留下几片阴影,苍绿色已经在辛辰的钢琴前长开了。他在琴键前又想起了星星干净中夹杂了几丝伤感的白皙面庞,女孩被邀请到工作室的时候,似乎还不太相信这一切是这么容易。

干净的,柔和的,白净的,正在成长的,快乐的,还有淡淡伤感的。

女孩想要撰写的肖像有些忧愁,辛辰不会去询问那悲伤的来处,只是,他猜,应该是青春的小擦伤。

他选取了短促简洁的中高音作为整首肖像的基调,左手捻着一些惆怅悠长的低音,浅浅地辅在她单纯的肖像里。

那天下午,已近黄昏,晚霞就这么斜斜地倾泻而来,为她铺开一层优柔的滤镜。

是的,那天,这一幕给了辛辰很大灵感,四四拍的节奏上适当多一点延音,不要花里胡哨的修饰音,不要太快的曲调,舒缓一点,再舒缓一点。

那时,辛辰应该是无意识地从星星对面站起来,嘴里在哼着模糊的调子,大概率还左右踱了两步,这种无意识的神情应该挺傻气的。

辛辰谈到第二个乐句的时候,从潜意识里挖出来点什么,那个时候,星星好像看见自己后腼腆地笑了一下。

星星当时,正在对着天空发呆,眼睛在漫无目的地寻找某个目标,自己安静地找了很久,然后,天慢慢暗下来,室内开了灯,玻璃反射了辛辰这边的情形——辛辰在观察星星。

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星星条件反射极慢,待星星都爬了半边天了,星星才注意到玻璃里的辛辰,她友好地扯了下嘴角,意识还没回归现实就又沉没在记忆里,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现实中的辛辰也笑了,琢磨了两个周的手稿大改过两遍,在细微处更是各种曲调地来回调试,千方百计地寻找与他记忆里的星星最相像的曲调,但尝试那么多次,都不及这一瞬的灵光闪现。

那一个瞬态的表情太微妙了!表面上是礼貌的疏离、下意识的友好,但是相由心生,女孩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她的整个面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但是,辛辰看星星看了那么久,发现她的面庞是相对比较淡漠的,然而,女孩的嘴唇给她增了一番活泼。

她随意挑起的弯弯嘴角,都好像是在把面前的人当做了最熟悉的知己,很有亲和力!

在辛辰看来,抽离出现实的星星,随时可以意识回调,以最饱满的精神对待自己的朋友,也以最饱满的精神去积极对待自己的生活。

对,在这里在加一句,不需要很复杂的曲调,嗯……

对!

延一个拍子,再重音走一遍。

辛辰要速写的就是星星在遥望星星时,一边回忆自己的过去,一边收放自如地成长。

一面是缅怀时光,一面又是崭新的美好!

虽然我过去有过伤感的经历,但是不妨我去拥抱我喜欢的世界,只不过,现在的我暂时有点难过。

呼——

至此,辛辰已经奏完了曲子的四分之三,停两个空拍,接下来的部分或多或少掺杂了辛辰自己的情感。

健力的双手在黑白色块之间舞动,每一次弹奏都倾注了无限的情感。

辛辰在这个未道姓名的女孩星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经的他是过得不太快乐的,无论外界是如何变动,或好或坏,辛辰都活得很疲惫。

身边人的恶意就很多了,不过,无人注意少年人是花了多久耗费了什么代价去慢慢消化那些伤痛。

而对于善意,因为每天都被或真实或假象的恶意充斥,敏感的少年渐渐也开始把他人对自己的好,看作是人家的情感投资,那些好意日积月累成了他刻在血肉上的债。

辛辰的眼神变得幽深,紧凝着钢琴的双眸里有化不开的难过,所以,星星的难过他非常理解,以至于这一大段的伤感几乎一蹴而就,写手稿的那几日他其实主要实在纠结怎样收尾。

理想中,他希望这首音乐肖像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也好像是辛辰对过去难堪的自己的一种和解。

不过,到底应该怎么收尾呢?这部分星星没有给他答案,女孩还没有走出来,但是,辛辰是走出来了。

他从原来的世界来到这这里,拥有了新的生命,一个不再负债累累的生命。

这段时间辛辰简直拥有了最棒的时光。

身边没有需要他去刻意讨好的人,他还意外收获到了一个在乎他的人,自己就好像真的被捧在了手心里。

原来,温暖是具象的,是真的存在的。

眉眼如丝,辛辰似乎能透过一块黑一块白的手稿看到这几日的过往,唇未笑,但是快乐从眼睛里透露出来。

这首纯粹干净的小调开始温柔起来,辛辰抚过琴键,就像在抚摸一个孩子的头,他像是在倾诉说,忘记那些吧,忘记那些吧,一切都会更好。

不远处的录音师也陶醉在这圣洁的乐音里,就连严厉的阿尔娃也听痴了。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陶青变了,变得有爱了。

什么叫有爱?阿尔娃想,她认为的有爱不是说这个人有人情味儿,而是说,他拥抱过爱,被珍爱过,被治愈过,所以,也愿意真正地从心底去温暖别人。

善良叫有爱吗?不,没有爱也可以付出善意的举动,但那些付出也有可能是施舍善意的人,为了给自己拢上一层不可怖的面纱,而竭力伪造出来的。

以往的陶青就穿着这样一层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孩子眼里终于有了光,看来,他这几天被照顾地很好。

所以这首歌听起来,美好得叫人落泪,像童话一样。

只有内心真的释然的人才能奏出这样平和温暖的音乐。

辛辰渐渐收了尾音,从钢琴后面远远望着轻柔的夕阳,他好久没有看过太阳了。这几乎是他第一次有空闲,停下脚步,以激荡澎湃的灵魂面对阳光。

那天星星也是这么看着太阳的,她也是同样的心境吗?那时的她在想些什么呢?

他要把这首音乐肖像赶快录好,要先寄给星星听,辛辰相信,星星听了这首续写她的音乐,会更有力量向前奔跑的,她会勇敢地面对任何遇到的困难,她一定会去努力追寻着自己的梦想!

辛辰把琴架上的手稿取下来,虽然这张手稿字迹凌乱,边上还有一点不知名的水渍,但是辛辰决定把这张手稿一起送给星星。

辛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没顾及上相关工作人员,冲出录音室,朝向自己熟悉的那面大海,在波涛和阳光里,在手稿上给星星留下了一句话。

“太阳落山了,去追你的星星啊。”

辛辰把信纸捂在胸口,一时不知道被鼓励的是星星还是过去的自己。

身后,阿尔娃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跟工作人员抱歉:“哎,你们也都是艺术家,应该能理解他这一下情绪上头的感情……”

辛辰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刚刚突然想给星星写一句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阿尔娃道:“就是可惜了刚刚这个很有感染力的片段没有录进视频里。”

辛辰有些疑惑:“录视频?不是只有声音吗?”

调音师刚要说话,就被阿尔娃笑着打断:“没事儿,是我看你太投入让人给拍的,相信这一段视频一定会打破大众对你的印象,不是吗?曾经冷酷的‘炫技钢琴家’?”

辛辰笑了,心里想,还是阿尔娃有经商头脑,一点小举动都能被她拿来当素材!

辛辰正要问一下刚刚的片段的有什么质量问题,就听见有人敲门。

门边的调音师拉开了门,就见一个衣冠禽兽斯文地站在靠在门框上,眼里笑眯眯的,温和地问:“大家今天辛苦了,请问,我现在可以接我的家人回去了吗?”

这还是头一次万行哲出现在这里,那一个“家人”咚地撞进辛辰心底。

在场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万行哲,但是人家也经常出入音乐圈,大家多少都有了解,这更不必说他打从进门眼睛就黏在他们家钢琴家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阿尔娃反应很快,她笑着:“当然可以了大老板!我们这刚结束,您来的真巧!——陶青,你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之后是后期的事情,你这两天赶紧回去养养精神,”阿尔娃笑着把辛辰推进万行哲怀里,万行哲怕辛辰摔着,忙不迭地搂住了,她又笑着对万行哲道,“这音乐家啊,有时候也是演员,今天他可费了不少眼泪,估计还出不了戏呢!你快带回去安慰安慰!”

这人可真真是拉皮条的一把好手,几句话,没几个字就把辛辰和万行哲弄得脸红。

几人闹哄哄地识趣地走开了,独留下黏在一起的两人。

万行哲回过神来,才发现辛辰有点局促,微微松开了他,捏了下辛辰的手。

辛辰笑了下,问:“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忙?”

万行哲目色暗沉一瞬,里面夹杂了很多,凑在辛辰耳边耳语:“今天想早点见到你。”

他一靠过来,满身的Pine就从万行哲身上幽幽地散播过来,辛辰几乎被迷醉了,迟了几秒,才缓过来。

万行哲蹭了一下辛辰的脸,辛辰顺势伸手抱住了万行哲的脖子,几乎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万行哲深笑了一下。

温暖透过皮肤相互传递。

辛辰道:“我也是。”

不知道是Pine还是伴侣的拥抱起了作用,短短一会儿的肌肤接触就缓解了一下午的疲乏。

等走出工作室,就着傍晚的余光,万行哲才看见他手上的纸。

万行哲接过他的手稿,仔细读过每一个音符。

久久不能回神。

万行哲看着每一个温暖的乐句,感觉他们都流进了自己心中曾种下的伤痕里。

好温暖……

他的视线落在了最后棱角分明的端正小楷上,愣了下,却又莞尔一笑。

他不受控制地拉过辛辰,自然地在他发顶印下一吻。

他说:“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在这里,没有什么能拘束你。”

注:

1.该名曲借用在此作为辛辰给星星的音乐肖像,可参考pianocd的钢琴翻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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