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田皇后之前还有一位赵皇后，她是陛下原配，出自南陈赵氏，名云溪，是镇国公赵裕安的胞妹。”
萧衍看着萧洌淡淡道：“阿洌，你可知世家之间也有一流末流之分，南陈赵氏乃是一方豪族，是当时的一流世家，赵裕安战功赫赫，被封镇国公，赵云溪则被册封为皇后，赵氏一族成了皇室外戚，那时的镇国公府比之如今的定国公府，权势之大非你能想象。”
当年南陈赵氏权势之盛，他虽没有亲历，但也能想象出是何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
“既然如此，镇国公府可谓权势滔天，镇国公又何必叛国？”萧洌问。
赵皇后出自镇国公府，镇国公又是手握权柄的一方公侯，等赵皇后诞下皇子必然会被封为太子，到时赵氏必将更上一层楼，镇国公根本不必冒险与叛党勾连图谋不轨。
是啊，何必呢。
萧衍道：“当年有你这样疑问的不在少数，父亲也一直不解，如父亲所说赵裕安并不是个醉心权势之人，相反的此人心怀天下，怜贫惜弱，虽然出身高门，却极其礼贤下士，在一众文武百官之中风评极佳。”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做出勾结乱党，屠戮京城之事吗？萧洌觉得不可能。
“哥，你相信镇国公会做出勾结乱党之事？”
萧衍冷笑一声：“我们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相信了。”
当年定国公指控赵裕安叛国一事，朝堂上与镇国公府交好，替赵裕安分辨的不在少数，但陛下却一直缄默，最后从镇国公府搜出的书信坐实了镇国公叛国一事，无可分辨。
此时萧洌脑中突然跳出萧衍之前说的八个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镇国公叛国一事诸多疑点，但梁帝的默认属实让人不寒而栗。
萧洌问：“那，先皇后是不是也受了牵连。”
萧衍道：“确实，镇国公被定国公指控勾结叛军屠戮京城，消息传开之后，朝中有大臣便上奏请求陛下废除先皇后，那时陛下与先皇后感情甚笃，加上当时先皇后怀有身孕，陛下执意维护，对于朝臣的奏请一概不理，陛下将先皇后安置在章台宫里养胎，一直到...先皇后诞下先太子。”
先太子？
“那个孩子...死了？”
“死了。”
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萧洌觉得可笑：“哥哥说先皇后和陛下感情甚笃，当真如此？”若是真的，怎会舍得让心爱的女子家破人亡，背上叛国的罪名。
萧衍勾起嘴角：“陛下和先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必然是有的，只是到底有多少，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了。”
人道，年少时的感情最真挚，最热烈，但人心易变，漫长的岁月里，又有多少人能够一心一意，保持初心不变呢。
萧衍瞥了一眼萧洌，道：“人心善变，有些家族里父母兄弟都会因利起龃龉，更何况所谓的爱人，什么一见钟情，一眼定终身，不过都是见色起意，一时蒙了心而已，万不可当真。爱人必先爱己，那些个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人，命里合该是要蠢死的，但我萧家子弟，断不能做那样的蠢物，萧洌，你可记住了。”
萧衍心里对自家弟弟曾经说过对某人一见钟情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也生怕自家的蠢弟弟成了某人的垫脚石。
萧衍话里的意有所指和淡淡的警告让萧洌脑筋一跳，这先皇后说得好好的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他亲哥对于某人还真是相当的不待见呢。
他赶紧裂开嘴，讨好道：“哥哥说得对，我记住了，我一定不做那样的蠢物。”
“哼，你要当真记在心里才好。”
萧洌连连点头：“嗯嗯嗯，肯定记在心里。只是，哥哥，你说了半天先皇后的事情，这先皇后和我们侯府到底有什么瓜葛？”
萧衍闻言眼色一沉，继续道：“想必你知道大哥曾经出过意外，伤了脑袋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大哥受伤这事儿却是和先皇后有关。当年先皇后得知镇国公府阖府被屠之后大病了一场，之后便抑郁寡欢，后来先太子出生，太医说先皇后身体亏空的厉害，已有短寿之相。陛下便命禁军护送先皇后和先太子移居到城外的行宫休养身体，大哥那时也在禁军当差，被陛下选中去往行宫护卫先皇后。”
谁曾想，这一去就去了半条命。
“行宫里发生了什么？”萧洌问。
萧衍道：“据说是前朝叛党为了报复陛下，偷偷潜入行宫，准备放火烧死先皇后和先太子，大哥护卫先皇后和先太子，拼死抵抗，最后...被叛党击中了后脑，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人也痴傻了。”
原来大哥的意外是这样来的。
“既然这样说，大哥受伤是因为护卫先皇后，那和定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随同去行宫护卫先皇后的除了大哥，还有当时的定国公世子田铭鸿，那场意外烧死了先皇后和先太子，大哥身受重伤保住了一条命，但定国公世子却在意外中过世。”
萧洌心头一跳，原来定国公府的世子已经过世。
“定国公世子过世是前朝乱党所为，和我们侯府有什么关系？”
“阿洌，大哥的身手放眼京城没几个能极得上，我和父亲都不相信区区几个乱党就能伤得了大哥。况且当时大哥的伤不在身前，而在身后，有人从身后刺伤了大哥，然后重击了大哥的后脑。”
萧衍眼里寒冰之色越来越深：“除了自己人，有谁能够悄无身息，趁大哥不备从身后偷袭他。”
“哥，你是说大哥是被自己人偷袭的，那偷袭之人是谁？”
“当时父亲从大哥紧握的左手中发现了一缕青色穗带，父亲暗中多方打听，终于找到那条穗带的主人，就是已经身死的田铭鸿。”
这事儿有些奇怪：“父亲和哥哥是怀疑...是定国公世子偷袭大哥？”
可如果是真的，杀人者却死了...
“定国公世子是怎么死的？”萧洌问。
萧衍道：“被人一箭穿喉，当场毙命。”
“是乱党所为？”
“不知道，当年行宫失火，一片混乱，后来刑部勘察，最终一切缘由都归到了乱党身上。但父亲一直怀疑大哥是被田铭鸿所伤，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仅靠那缕穗带并不能直接定罪田铭鸿，父亲也曾私下找陛下做主，但都被陛下顶了回来，后来田氏诞下二皇子，陛下册封田氏为后，这事儿便成了我们萧府不能明说的隐痛。”
这样说来，行宫失火，定国公虽然损失了一个儿子，但田氏顶替了赵氏成了皇后，定国公府代替镇国公府成为皇室外戚，委实获益不浅。
“阿洌，除却这一层原因，还有父亲多年来掌管兵权，深受陛下信任，明里暗里拉拢我们侯府的人不少，定国公也是如此，只是父亲从来没有理会。定国公此人行事专擅跋扈，睚眦必报，若是让二皇子登位，田氏势必一家独大，到时若是要报复清算，我们侯府怕是躲不了。”
所以，决不能让田氏掌权。
萧洌虽然没有经历过权利厮杀，但镇国公的先例在前，若是田氏上位，他们萧府怕是一样难以保全。
“哥，如今立储之事迫在眉睫，要怎么做才能让二皇子无缘皇位？”
若想护住家人，除了拥有绝对的实力，还有就是消除隐患，陛下已经年老，太子之位落在谁家对于萧家十分关键。
“定国公府不算铁板一块，这么多年田氏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只是这些事无法撼动田氏根本。原以为要费一番心思，如今却是有了天赐的转机。”
转机？
萧洌脑海一闪：“哥哥是说德宴楼的飞书？”
“没错，那封飞书将镇国公府被屠的经过书写的十分详尽，不像是有心之人捏造。若飞书所书之事全部属实，那扳倒定国公府，让二皇子无缘皇位便不是什么难事。那个放灯之人如此清楚镇国公府被屠的内情必然是镇国公亲近之人，极有可能是赵氏遗孤，只要找到那人，坐实定国公的罪行，田氏一族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所以，找到那个放灯之人是关键。
“哥哥已经着手派人去找那个人了吗？”萧洌问。
萧衍摇头道：“暂时没有，想找那人的又岂止我们侯府，最急着想找到他的恐怕是定国公，我已经派人盯着定国公，只要定国公府有任何动静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谁先找到那人都可以，只是不能是定国公！
若是让定国公先找到了那个人，肯定会立刻灭口隐藏真相，如今官府在明面上找人，不少牵扯进立储的世家官员暗地里也在找人，如今就看谁先找到那个人了。
昏暗的烛光摇摇曳曳，兄弟两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室内安静了片刻，屋外刘妈妈提醒道：“世子，公子，夜深了，四公子还伤着，用完饭就早点歇了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萧衍闻言起身道：“今日同你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你知道如今我们萧家面临的局势，立储之事不是一家之事，其中牵扯干系甚广，你只要知道，除了二皇子，其他几位皇子无论谁上位我们都有选择的余地。”
“我明白的，哥哥。”只要不是定国公府得势，他们萧府的危局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衍拍了拍萧洌的肩头，眼里闪过一抹柔软：“阿洌，哥哥很高兴能把你带回家，那日街头相遇，你撒泼打滚耍无赖，当时我想这是哪里来的混小子，但血浓于水，我心里却是肯定这就是我的弟弟了，哥哥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爹和娘心里也知道，我们不问，你也不必非要坦诚，如今我们一家团圆，爹娘和哥哥只希望你能抛下过去，无忧无虑，随心自在地当你的侯府小公子，没人可以再欺辱伤害你。”
萧洌握紧拳头，肩头的炙热让他眼底忍不住泛起水光，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有一群深爱他的家人，他梦寐以求的家人。即便他做了许多错事，但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就算老天惩罚他死后要入地狱，他也无怨无悔！
但是，他绝不允许有人夺走这一切美好，谁都不可以！
......
ε=(??ο｀*)))唉，本来只想写个你压我我压你开开心心带点虐带点甜，薛微不那么露骨的小H文，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有点费脑子，不知道宝子们的阅读感受，但作者已经努力让前后逻辑说得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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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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