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小兔子扔着他的手，很蠢的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创造一个法界……只属于我们的异度空间！”
说干就干，坏凌二运用自己的神力，原地造起了秘境，那是一个形状很像混沌之眼的源流空间。
“等等……带他去万幢崖。”另一个他在耳边冷冷提醒道，“不要再造新的秘境了。造这么多，一层套一层，他还怎么醒？”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只是个游戏。”坏凌二对另一个他默声传音道，“你难道就不想和他拥有一个私密的空间吗？与喜爱之人白头终老……在这里，我可以让时间变成真实流速的万分之一,接近于永恒的停滞。”
另一个他凝神片刻，忽然略带崩溃道：“你走之后，我可以自己造。不要节外生枝。”
“如果是用来双修呢？……真的不好吗？”坏凌二试探地问道。
“……不行。”幽怨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最终斩钉截铁地道，“你不是恨他？还是说你闹了这么久就想要看这个？和你双修，还是和我？你是不是发疯？”
坏凌二开始耍赖了，哼哼唧唧道：“可是……已经答应他了。至少得把这个秘境造完吧！”
说完也不顾另一个自己怎么想，挥手便布置起了新秘境里的亭台楼阁。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就要跟他双修！”听起来坏凌二已经彻底疯了。
凌二：“………………”
坏凌二一番排布，小铁匠只感觉眼前微晃，便掉入了一间漂浮云间的喜庆大宅，四处雕栏画栋，气派非常。
身边男人摇身一变，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纱袍，看起来像要成亲的样子。
小铁匠见状，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
坏凌二微笑地向他走来，负手，表情如常：“看到了？这就是法界的入口，叫它什么好呢……？”
“呼。”小铁匠松了口气，听起来他只是要咱帮他取个名——为了庆祝秘境的落地，才特地穿得这么喜庆？并不打算让咱和他成婚吧?
对了，他的封号里有个月字……
“那叫……‘月上九重天’怎么样？”小铁匠献宝一样说道。
“太懒了，一听就是诗上抄的。”尊贵的月汐神君嫌弃地摇了摇头。
小铁匠尴尬地挠起后脑勺：“那要不……叫‘魂归处’如何？”
“嘶。”男人折眼过来，轻慢地瞥他，嗤声质疑，“你是怎么想出这种乱糟糟名字的……？算了，就这个吧。”
男人话音刚落，仙山上便下起了绯靡的细雨。
“这些雨……好奇怪呢。”小铁匠仰头看了看，不知所措，匪夷所思，这雨竟是紫色的。
“很正常，这里是鸿蒙界，时不时就会下这种雨。”男人挥挥手，抬起宽大的袍袖，示意小铁匠赶快躲进来，“雨里裹着凡人破碎的魂魄，沾在皮肤上黏黏腻腻的，怪难受呢，快进来避避。”
小铁匠嘟囔着钻到男人臂弯下方：“我们就不能进屋去避雨吗？”
男人于是神神秘秘地垂头说道:“小兔子，我们实际还站在这个秘境外头，要想真正进入此界，还需以魂魄为引，结下灵魂契约。”
“啊，这样。”小铁匠安静了下来，“那我们先等雨停下来？”
“听你的安排。”坏凌二抬头看了看头顶雨景，忽然问道，“……很美吧？这雨。”
“确实。”
“也许他们在怀念生前的过往呢？”男人随口感叹了一句。
“拿轮回换的呢。”小铁匠见状，也跟着随口感叹道，“……人生终究一场梦，醒与不醒又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忽然郑重地垂下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
“小兔子，你怎么知道——这雨是拿轮回换的？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悲伤的语境呢？”
“啊，我说得不对吗？”小铁匠愣了愣，“好像之前在书上看过。”
“没事，我随口问的，你别紧张。”坏凌二没再往下深究，而是一本正经地提议道，“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还是先结契吧？”
“听起来很麻烦。”小铁匠拍了拍飘到肩膀上的雨水，烦心道，“要结就快结吧。”
“不麻烦……我教你，跟我来。”男人轻轻挥手，牵引着他漂浮而起，与此同时，水榭中浮现出像船一样四处游走的飘纱石亭。
奇怪的是，亭子里没有桌椅，只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罗汉床。
“也算是个好地方了，我们便在这里结契吧。”男人带小铁匠走了进去，他眼神黯了黯，忽然嗓音低沉地指挥道，“你先坐在那，把双腿盘起来。”
小铁匠依言照做，“然后呢，怎么做？”
“把衣服脱了。”男人眼泛异色，“方便一会元气流转。”
“这个……不太好吧。”小铁匠傻是傻点，但还不蠢，他抓住自己的衣襟，犹豫道，“我们村里人还是要点尊严的。”
“必须这样，才能提高结契的概率。”男人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小铁匠无奈，“行吧，既然这样，我就照做了。”说着乖顺地脱了上衣。
“裤子也脱了。”男人的嗓音又冷了一些，且多了几分命令的意思。
“……”小铁匠有些疑惑地抓住裤腰带，“……这是要做什么？这是结契吗？”
“快点脱了。”坏凌二脸上闪过一丝凶厉。
“啊好……好吧。”小铁匠只好一脸为难的扒下裤兜子，“……接下来怎么做？”
坏凌二欣慰地笑了笑，“好了，闭上眼睛。开始结契。”
小铁匠照做。
坏凌二坐了下去，他不急不慢地点了一下额心，白色魂力便顺着他的指引飞入了小铁匠的额头中间。
“这样便算是完成了。”他忽然神神秘秘地笑道，“小兔子……你知道和我结契的后果吗？”
“什、什么后果？”小铁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结契以后，咱俩的痛感就互通了。”
“啊？”小铁匠纳闷，“那要是我中了一刀你会怎么样。”
“如果那样，我也会感到很痛哦。”坏凌二脸上诡异一笑，忽然，他一手凭空拿出一条皮鞭，一手凭空端出一座蜡烛台，转过头问道，“好了，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也是结契的内容吗？”小铁匠不解道，“为什么我们要建造一个进不去的秘境呢……？”
“因为秘境中修炼进境会更快，所以要想办法进去呀。”坏凌二随口编了个理由，“双修是最快的方式，这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也不想拖累本尊修炼的进度吧？”
“双修又是什么？我们……必须双修吗。”小铁匠迷茫道，“……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其实双修就是一起进入一个神秘的地方，没那么吓人。”坏凌二笑眯眯点头道。
“哦哦……你是说一起进入秘境对吧。”小铁匠点头，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们快点双修吧！”
坏凌二：“你自己选一个双修的道具吧。”
“是选进去秘境用的武器吧？”小铁匠顿了顿，随后指向了他手中的皮鞭，“那就……就它吧。”
“那你可是确定了……要用这个方式与我双修？”坏凌二反复确定。
小铁匠脸红，搂起脱在一边的衣物：“嗯嗯，确定了确定了。现在我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吗，有点冷。”
“还不行。”坏凌二伸手阻拦他的动作，“双修还没正式开始呢。”
小铁匠疑惑，“啊……是不是还要念什么咒语才能进去？”
“那倒不必。”坏凌二循循善诱，“现在你重新躺下去。”
“为……为什么？”小铁匠冷得牙帮发抖，但还是依言照做。
“因为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修炼了呀。”坏凌二开心地说道。
小铁匠的裤子还没穿起来，他逐渐恐惧，不由问道：“修炼就修炼，为什么非要让人脱掉衣服？”
“修炼而已，怎么你了？”坏凌二重新把皮鞭的手柄扬了起来，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自己选的这个吗?”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小铁匠努力往床下爬去，“今天不修炼了。”
“你往哪跑？”坏凌二嘴上冷冷地笑了笑，但他看起来并不着急，任由小铁匠穿起衣服跑出去。
“啊！”小铁匠还没跑出台阶，忽然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
他惊恐地回过头去，便发现男人原地坐在床边，正拿匕首捅拨自己的腹部！
“咱们已经结契，现在痛感互通，你忘了？”男人轻笑地说着，拔出血红的匕首，“你要是走了，我只能天天拿火烧自己，拿刀捅自己了。这样，你也会很痛。”
“不要这样！你疯了！”小铁匠抱头，颤抖着呼痛，“别闹了！停下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话了？”坏凌二露出一丝邪笑，“回来，乖乖躺下。”
“行，我躺，我躺还不行嘛！”小铁匠又一脸无奈地爬了回去，认命且熟练地脱光了衣裤。
坏凌二脸上泛着潮红且控制不住的诡异笑容，他重新翻出皮鞭：“打哪里？自己选地方。”
小铁匠在床上绝望地翻滚，一脸痛苦地哼唧。
“……大腿就可以了。”
“打几下？自己决定。”
小铁匠犹豫：“三……三下够了吗？”
“我觉得五十下更好。”坏凌二点点头道。
小铁匠满脸惊恐，差点吓撅过去：“……打吧，打完求你放我回去。”
“逗你的。”坏凌二轻笑道，“就打五下吧。”
“谢……谢谢你。”小铁匠勉强松了一口气。
五下很快就抽完了。
“打完了，感觉怎么样？”坏凌二关心道。
小铁匠睁开憋泪到发红的眼，揉了揉破皮的大腿根：“痛死了，我恨死你了。”
“好了，接下来是蜡烛。”坏凌二拍拍手说道。
“这……这我可没答应你啊！！！”小铁匠愤怒了！！
明明只答应过他进秘境修炼！！
小铁匠想重申约定，但坏凌二不容他多犹豫，诡笑着将红色烛台端近。
“蜡烛点到哪。”他嗓音毫无感情、满口冷冽地问。
小铁匠绝望地将脑袋拱进枕头窝里，小声咕哝：“膝……膝盖行不行？”
“不行。”坏凌二摇头，“点到胸口上吧？”
“别……别过来了！”小铁匠摇头尖叫，“你这个魔鬼！你怎么能这样！”
“准备好了吗？我要洒了哦。”坏凌二居高临下地好心提醒道。
“等……等一下。”小铁匠忽然用双手抵住坏凌二凑近的双膝，“我怎么觉得头这么沉……？”
“又怎么了？”坏凌二停了下来，弯腰问道。
“我……我头好痛。”小铁匠皱了皱眉，睁眼迷茫道，“你……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坏凌二忽然心里一声咯噔，“……这是又忘了？怎么可能！”
他很不甘心地放下蜡烛，细致观察起来，这才刚玩到兴头上呢！
“我来吧。”另一个他趁他不备，顺势抢过了身体的使用权。
他俩此刻的姿势，一个薄衣尽褪，一个脸色潮红。
凌二甫一归位，果断扔开身边的蜡烛和皮鞭，把他家吓坏的小呆瓜一把搂进怀里。
“你真不记得了吗？”他尽量表现得和之前的坏凌二像同一个人。
小铁匠抱膝抬头，看向他的同时，眼珠子咕噜噜地往头顶转了下。
“奇怪……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你……”凌二怔愣片刻，察觉到坏凌二还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只好敛去心神，颤巍巍地拍了拍他家小呆瓜肩膀，安慰道：“本君乃魔域守护之神，可还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你是我的主人！”小铁匠靠在他肩膀上，咧嘴笑了笑，“所以主人，我可以先穿上裤子吗？”
凌二垂眸，双颊微红，眼神微黯，却是蝇声道：“……不行。”隔着小铁匠的轻薄衣裳，将手按在对方的大腿上，纠结许久，最后还是转过头去，微微提上去，用布料把小铁匠的腰腹遮盖好。
“穿……穿上吧。”
小铁匠的裤子，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唯恐雇主反悔，他防贼似的打了个死结。
真是的，伺候这种性情不稳定的神仙也太难了。
“那咱们……还继续双修吗？”小铁匠其实是想问还要不要进去，可是他不小心嘴瓢了。
凌二闻言愣了愣，他轻轻凑过来，呵气如兰：“小傻瓜，你又来。故意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双修?”
“不就是一起进入秘境修炼吗？”
“也罢。”凌二忽然轻轻舔了舔唇，垂头自语，“这个地方……拿来拜堂也好。”
“啊？?”小铁匠愣了愣。
“你想不想，跟我成亲？”凌二忽然郑重问道。
小铁匠闻言，满脸通红：“你果然想干这事……所以先说好，我们是真的成亲，还是这也只是你游戏体验的一部分？”
“算……算是游戏吧。”凌二心虚地点头。
“什么啊！”小铁匠松了口气：“那就赶紧拜堂吧？拜完了快点放我回去。”
凌二欣喜地拉着人走进了内院。穿堂过室，喜庆的大宅内空无一人。
“原来你那套结界的说辞是骗人的。”小铁匠发现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触发什么结界。
凌二摸了摸鼻头，好像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那是因为咱们已经结过契了。”
只好努力打了个圆场。
坏凌二只是打算玩一玩，还不打算跟仇人拜堂，所以他决定看一看，暂时不出来了。
“你来做见证？我和他在此成婚。”凌二转悠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见证人了，只好戳了戳藏在高处的另一个自己。
“哼，拜吧，本尊看着呢。”坏凌二说着，悄悄飘到了高堂的位置，一挥手变幻出香烛贡品喜糖等应景器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变得瓮瓮的，听起来有一些蔫吧。
凌二亲手给小铁匠穿上红袍，手里拿着红盖头，忽然停下来轻问：
“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能答上来，我才能跟你拜堂成亲。”
“什……什么问题？”小铁匠一把夺过他手中红盖头，转了转，不耐烦地瞥眼道。
“你记不记得你真正的名字，你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一次说出三件，不可以犹豫，不可以瞎编。”凌二噼里啪啦扔出一堆问题。
“我……我只是个铁匠罢了!”小铁匠忽然红着眼睛，一脸愤怒地将红盖头砸了回去，“拜堂就拜堂，问这么多干什么！！”
凌二将红盖头从地上捡起来，定了定神，“那好……我不问了。”
坏凌二翘着二郎腿，不满意地催促：“快点拜完，本尊还没玩够。”
凌二没理，他沉了沉眸，将红盖头一角提溜起来，正要轻轻覆过去。
“等会等会。”小铁匠忽然单手抵住他的动作，“我以为是你来戴这个。”
凌二愣了愣。
坏的他在高处噗嗤噗嗤笑，笑完又忍不住跳脚咒骂。
“疯了？你要盖这个？这是对本尊的侮辱……不可以，绝不行！”
只听小铁匠委委屈屈地咕哝道：“我听说有的地方是新郎也盖的，比如说遥远西边的戈壁山上——”
“好好……我盖，我也盖。”凌二笑眯眯地点头，抬眼示意。
坏的他只好气呼呼地又抛下个红盖头。
“快点拜完，把身体还给我！”
没有司仪，没有礼乐，什么都得靠自己。凌二用这具身体里少得可怜的灵力控制着盖头覆过头顶。
他脸上咧着笑，随后拉过身边人的手，对向屋子外漂浮的魂雨，自己念祝词。
“一拜天地，敬告鸿蒙众生。”
而这一刻，身边的人也出奇的安静，跟着他躬身拜下去。
头顶一直聒噪吵闹的自己，这时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怔怔地看着脚下红装的两人。
空气仿佛陷入了凝固。只有他压着哽咽的清淡声线，在静默中响起。
“二拜……比肩同我。”两人转回身，对头顶巍巍的自己拜下去，“敬告诸天六亲神佛。”
“三拜你。”
两人弯腰对拜。
“意难尽，心欢喜。”
礼毕。
凌二收声，躲在红盖头下，伸手接住滚烫的泪滴。
你我终于在这幽冥的裂缝中得此圆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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