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泽一睁眼,就感觉头痛欲裂,后脑勺像被针扎进脑仁里戳来戳去似的。
他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看见昨晚上用来抵门的衣架子,现在正安然无恙的被放在桌子上……
姜泽眯了眯眼,很清楚这是它的挑衅——它可以装作没来过的样子,但故意这么做,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你:别费力气了,用什么手段都挡不住我的。
他扶额冷笑,好巧不巧又偏偏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小碗茶汤,底下压了个字条,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头痛就喝了。
姜泽碰都没碰,径直去洗漱了——理智上知道它完全没必要迂回地在里面加点料,一个怪物想杀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情感上,这种被人算准了压着的感觉还是令人非常不爽。
他妈的,还是回头吃颗布洛芬算了。
***
左明传的这栋别墅,地理位置很好。对面是低平的老城区,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前,可以一览无余地俯瞰四方。
咸鸭蛋黄一样的太阳在边上挂着,太阳下便是极具烟火气的街里巷弄。
姜泽驻足欣赏了一下这难得的景色,忽而闻见了空气里飘满了油煎培根的味道,他慢吞吞地向厨房挪去。
左明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整个人容光焕发,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餐。
他优美的侧脸在晨光下,如同雕塑一般深邃立体。普通的围裙松松地系在腰间,却莫名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这怪物的皮相还挺迷惑人的,姜泽下意识想到。
左明传如有所感地转过头来,便看见姜泽逆着光,抱着手靠在门边,周身被镀上了柔和的光晕,再加上刚起床时的慵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绵软乖巧的气息。
“早上好。”左教授干净利落地把培根夹到三明治上,抬手示意姜泽端过去,“早饭。”
姜泽没动,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左明传像是拿他没办法似的轻叹了一口气,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一份一模一样的茶汤:“头痛吗?”
姜泽没理他,恹恹地挪到桌子边,蜷在餐椅上,目光放空,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的发呆。
左明传耐心地把早餐和茶汤放到餐桌上,又极其自然地把碗端到他的唇边,轻轻哄他:“喝一点。”
姜泽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狗东西真能忍啊,这都不生气,碗都递到嘴边了。他屈尊降贵般的张开嘴,略微喝了两下。
那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得,带了一种又涩又苦的味道,他没喝几口就忍不住转过了头。
要是这几口没用,他还是吃点布洛芬吧。
姜泽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黑糊糊的汤汁。
不过效果倒是要比他预计的好很多,刚喝下去没多久,他就觉得头痛的症状有所缓解。
左明传见状也不强迫他喝,随手放在餐桌上,把餐具递给他:“吃饭吧,吃完我开车带你过去。”
***
吃完饭,左明传载着姜泽直接去了考古现场。
苦命的实习生姜泽在经历了前一天各种跌宕起伏的事情后,还是要回归生活。他认命地穿好防护衣,勤勤恳恳地干起了挖土工作。
他之前因为生病,没来得及看赶上开墓门,现在的这个墓室,其中价值比较高的已经被运走了,留下来的无非是边边角角。
薛引又凑过来,一脸神神秘秘的。
“姜同学啊,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道观里面住的事儿吧,那时候,我和那个道观里特别厉害的陈道长……”
中二病晚期患者薛引同学,在有过因为身体不好住到道观里,并且自称和道士学过风水五行的传奇经历后,恨不得把自己的与众不同昭告天下。他坚定地认为,正是冥冥中命运的召唤让他走上了考古这条不归路。
不过这点子破事被他来来回回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然后呢?”
姜泽手里捏着一枚瓷片,难得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对于薛引,曾经的姜同学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直秉持着简洁敷衍的态度。但今时不同往日,小姜的唯物史观已经遭到了严重地打击,他觉得有必要从薛引身上汲取一点知识。
薛引从来不介意他的敷衍——毕竟除了姜泽,没人能忍受他的话痨和中二病。
但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姜泽突然认真听他说话了!还主动问他,这实在是有点让人受宠若惊啊。
薛引同学很是兴奋,神神秘秘道:“那天我跟着他们,当时墓室里的东西都还在。”
他大概地比划了一下:“那方位,那些器具的摆放,活脱脱一个九阴大阵,难怪这墓如此不合常理,书上说,这是聚阴的!尤其是这墓主人还是个王族,你想想,什么样的高人能做出来这种东西!”
“嗯?”姜泽虽然觉得很不靠谱,但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有点依据。它身上穿的丝织品,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得到的。
但话又说回来,万一它扒了死人衣服,也不是没可能。
“你别笑,我说真的。”
姜泽没笑。他是觉得薛引可能真有点东西,说不准之后还得找他帮忙呢。从前这么敷衍人家,现在想想,忽然有点愧疚了。
于是他认真回答道:“我相信你。”
“啊,啊?”薛引手一抖,刷子差点都掉了。
对上姜泽的眼睛,他莫名有点心虚,干咳了两下:“你还是先别相信我了吧,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就说着玩的……”
姜泽:……
所以愧疚什么的,还是扔远一点。
姜泽忍住了揍他的冲动,转到一边去。无论生活多么糟糕,这日子都还是要过的,他选择专心致志用小刷子刷去瓷片上的土。
在他一点一点的清理下,瓷片的全貌慢慢展示出来,上面好像沾过某种褐色的液体,最令人激动的是,瓷片竟然刻着文字!
姜泽顿时有点激动地起身,却不曾想蹲久了脚麻,一时没站稳,不巧身后正有人经过,猛然被撞了一下。他一个身体不稳,就要向前摔去。
他连忙把瓷片攥进手里,脚踝处一阵剧痛,他认命地闭上眼——但自己预想的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把他捞进怀里。
姜泽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体。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心一点。”
姜泽眉头一跳,百分百确定他是故意的:“你没看见面前有人吗?”
“你突然站起来,还朝我这边倒。”左明传无辜地看着他,意思是跟我可没关系。
姜泽哼得一声想甩开他的手,但甩了几下,嗯,没甩动。反而碰到了脚,一阵刺骨的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传上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神色如常地开口:
“对不起教授,是我误会了你,可以松手了吗?”
姜泽冲他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脚崴了还乱动?”左明传笑意顿收,罕见地面无表情。
他弯下身,一手揽着姜泽的腰,一手抄起他的膝弯,轻松一个用力就把人抱起来。
姜泽猝不及防双脚离地,下意识抱紧了左明传的脖子,倒像是他主动钻进别人怀里似的,僵硬地动了动:“我自己能走。”
左明传扯开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是怪我撞了你吗?我要负责你又不愿意了。”
“你可以背着。”姜泽微微挣扎了两下。
“又不是抱不动你,”说着左明传甚至抱着他轻轻掂了掂,评价道,“有点瘦,多吃一点。”
姜泽一脸黑线:“教授?这样看着可不像正经师生。”
左明传似乎是被他逗笑了,凑近姜泽耳边道:“正经师生不、上、床。”
左明传猝不及防的承认让姜泽一愣——他还以为这个怪物会一直装傻下去。
“……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有师生以外的关系。”姜泽冷冷道。
左明传但笑不语,轻轻松松抱着他往外走。
神经病,你乐意背着就背着,反正累的不是我。姜泽想到此,心安理得地趴在他怀里,研究那个小瓷片。
左教授见人半天不出声,还以为怎么了,低头一看,发现他正捏着那个小瓷片研究,眼睛亮晶晶的。
“这什么?”
“瓷片啊。”
左明传无奈:“我知道是瓷片,我是想问你这么仔细研究,看出来什么了?”
姜泽确实什么都没看出来,举起手把瓷片递给他看: “上面有字。”
左明传凝视着碎瓷片,眼底闪过一丝尖锐。
姜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挑了挑眉:“教授看出来什么了?”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让他放到文件袋里:“有文字的话价值比较高,我一个人说不准,找其他老师一起来看看。”
***
左明传带着他去了就近的一个小医院,好在姜泽伤的不是很严重,好好修养几天就行了。
医生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左明传非常自觉地去帮他拿药,临走时还叮嘱他:“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姜泽翘了翘被包成粽子的脚,用眼神示意他:都这样了我还能乱跑?
神奇的是左明传读懂了他的意思,哑然失笑:“那可不一定,谁叫你本事大呢。”
姜泽懒得理会他,挥挥手让他快点走,自己还要打电话给导师请假呢。
电话里,李教授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巴拉巴拉。又顺便隐晦地提了一下,他是不是和这个墓八字犯冲,建议去找个庙观好好拜拜,去去晦气什么的等等等。
姜泽立刻表示他会考虑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特别爱操心的李教授这才遗憾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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