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落日很早,下午的阳光转瞬即逝,据说生活久了容易抑郁。
我在这里上了两年的学,没有抑郁,归功于父母对我的慷慨资助。
然而,一朝家中生变,我四处奔走借钱,抑郁水平一下子超过了绝大部分居民。
我找言煜借钱这事,完全抱着投机主义的心态,他和我是校友的关系,彼此并不熟,在我的印象里是个皮相好看、性格冷淡的人。
我找到了言煜的联系方式,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隔了半小时,那边回:【你是?】
我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委婉地表示想找他帮忙,问他是否有时间见面。
出乎我意料的是,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明晚见。】
紧跟着发了一个定位过来,地点在一座高档公寓楼,坐落在这座城市最贵的一处街区。
即使在我爸没出事之前,我也没有考虑过那个地段的公寓。
我盯着手机屏幕,总觉得怪怪的。
第一次见面,就约在别人家里吗?
次日傍晚,我如约来到了言煜居住的公寓。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公寓周围分布着大片的绿地和园林,处处精致,和外面喧嚣的城区仿佛是两个世界。
公寓一楼的接待处坐着一位金发美女,问明我的来意之后,微笑着说,宁先生还没有回来,您可以在一楼的沙发上等待。
我在墙角坐下,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杂志,心里盘算着借钱的说辞。
日光西斜时,一辆蓝灰色的轿车从车道驶近,停在了公寓楼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下了车,他衬衫的袖子挽起,显出几分散漫不羁,朝我所在的方向浅浅瞥了一眼。
比起高中时的那个清隽少年,如今的言煜成熟了不少,眸中却多了几分冷冽。
言煜走进大厅,礼宾处的女孩上前问候,帮他按下电梯按钮。
我走了过去,提醒道:“言先生,今天我和你有约。”
言煜和我来自同一所高中,虽然如今来到同一所大学,但是各有各的交际圈子,出国后从未面对面地说过话,直到此时此刻。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声音低沉:“温颜,对吧?”
我点了点头,他伸手按下了关门键。
言煜的公寓在顶层,会客室后是一个宽大的复式空间。
落地窗外,城市正步入暮色,室外泳池中的水被晚霞映成了红色。
我望着火红的天际线,心里斟酌着措辞,言煜也不催我,从酒柜中拿出酒和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深色的酒液。
我直截了当地说:“言先生,我想找你借钱。如果你愿意借,我会连本带利还你。”
这一周以来,我已经对不同的人说出过类似的话。
那些平日里和我相熟的清贵子弟,或多或少听说了我家里的变故,纷纷委婉地表示手头不宽裕,然后象征性地给我一点,那点数额还不够他们平时里玩乐的,对我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言煜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平静地问:“要多少?”
我踌躇着说了一个数额。
要帮爸爸打点上下各处的关系,这些钱并不够,但我不想欠言煜太多。
余下的钱,我准备休学回国,之后再一家家地找亲戚去凑。
我原以为言煜会含蓄地拒绝,毕竟我们之间并无交集,这笔钱也不是小数额。
没有想到,言煜放下了酒杯,起身签了一张支票,递到我面前。
支票上面的数额可以解决我当下的所有问题。
我如释重负,从包里翻出纸和笔,开始写欠条。
言煜却从我手中将笔抽走,修长的手指夹着笔,转了一圈,问:“温颜,你为什么找我借钱?据我所知,我们并没有很熟。”
对上他幽深的黑瞳,我心里没来由地紧张。
我之所以来找言煜借钱,其实是被陆璟怂恿的。
在这座城市,陆璟人脉关系广,和很多人都能玩到一起。某天见面时,他似是不经意地跟我说了件“趣事”。
他和言煜从小认识,刚到国外的时候,还在言煜的公寓里借住过几天。一天夜里,陆璟起来喝水,听到言煜的房间里有声音,就好奇地凑在门上听,竟然听到言煜在低低地喊我的名字。
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陆璟笑得一脸玩味:“如果一个男人在夜里喊你的名字,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他应该都会答应,更何况,言煜那小子唯一不缺的就是钱。”
这话我当时并没有上心,不过后来家里情况急,也顾不得手段是否正派,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从言煜开支票的速度来看,至少陆璟最后一句话是对的。
然而,我总不能把这一切告诉言煜,所以只是一脸真诚地对他说:“以前不熟,以后就熟了,朋友就是这样,现在你帮我,以后我帮你。”
言煜继续转着那支笔,淡声道:“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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