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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学篇(一)

魔法。

这已经不是传说或童话的产物,而是不知何时已经成真的技术。

早期的魔法常常与炼金术挂钩,随着各类文学作品的普及,骑着扫帚的西方巫师一度被固化为魔法师的刻板印象之一,他们时常隐居于远离尘世的森林,穿着漆黑长袍搅拌颜色可疑的锅子,心情一旦变差还会把无辜的普通人变成各种动物。

实际上,就在西元一九九九年,魔法终于首度被确认存在——具体而言,一群疯狂的信徒为了实现人类灭亡的预言而策划核武恐怖袭击,却被拥有特殊能力的警官成功阻止,这一事实被影像资料记载,在社会上引发轩然大波。时至今日,魔法已经成为一种明确的技术体系,于是「超能力者」便成为了「魔法技师」,作为一种正式的社会身份被广泛认可。

相对应的,用于培养魔法技能、集结了青少年魔法师的高等魔法教育机构也应运而生。地处东京,于西元二零九四年建立的诚凛高中也属于其中之一。

然而,这些无关紧要的知识怎样都好——即将晋升为高一新生的火神大我捂住脑袋,如果魔法真的是那种值得人憧憬的东西,现在他只想知道是否存在让小孩停止哭泣的魔法——想必世界上无数苦于育儿的父母绝对会对此感激涕零。

“喂……那个,不要哭了……”

眼前的幼小女孩还在抽噎不已,火神动了动蹲麻了的双腿,勉强自己抽搐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效果十分拔群,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嚎啕大哭。火神无力地垂下头,感觉头更疼了。

说他多管闲事也罢,谁能想到这年代还能偶遇和父母离散的小孩呢?偏偏还是在他头一天通学的路上。再这么下去,赶不上入学典礼是其次,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误认成诱拐犯强行来一个警察局一日游……

“看你似乎遇到困难了,需要我帮忙吗?”

陌生的声音传来,火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搭上话,“那个,是的,请问……”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咦?”

他不死心地转头,又反复检查了几遍四周,果然还是没能发现除了自己和小女孩以外的第三者,他的心头浮现出有些糟糕的联想,但很快压下不安喃喃自语,“奇怪,错觉吗……”

“不是错觉。”

“哇啊啊啊啊!”

下一秒,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还伴随着右肩上方清晰的触感。火神惊得浑身一颤,喉咙一瞬间冲出惨叫,音量甚至盖过了小女孩的哭声。他大幅度仰起上身,结果由于双腿供血不足不幸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摔了个四仰八叉。

眼前的画面实在过于具有戏剧性,以至于小姑娘一时间都忘了哭,看着地上某位没出息的高中生一脸茫然。

“啊,抱歉,我没想故意吓你的……”

火神揉着后脑勺坐起身,第三次听到那声音就皱眉瞪了过去,这次总算看见了声音的主人——简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位有着淡蓝色短发的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火神眼神顿时凶恶起来,“喂,你这混蛋……!”

“太好了,似乎没有受伤。”少年却自顾自得出结论,他蹲下身,正对从刚才起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小姑娘,“你好,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啧,那边的家伙,这孩子似乎和父母走散了。”

发怒错过了时机,火神只能不爽地补充信息。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一边说着,他从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枚蓝色包装的糖果,轻轻放到女孩的手里,“请不用担心,你的父母很快会找过来,那边的男生刚才只是想帮助你,不是坏人,可以原谅他先前失礼的行为吗?”

“……”

与少年对视了一会儿,小女孩握紧手心里的糖果,擦了擦眼角残留的眼泪,缓慢点了下小脑袋。火神无言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该吐槽小姑娘缺乏防范意识还是少年随身带糖的习惯。虽然很介意少年对他的评价,火神决定看在小家伙的份上暂时放他一马。

少年的说辞很快得到了验证,不到五分钟,一个面色焦急的妇女便从街道的拐角冲了过来。在接受女孩母亲语无伦次的道谢后,火神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远去,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问旁边那个人的名字。

“喂,你——”

他转过头,身旁已经看不见淡蓝发少年的身影。

“……真是个令人火大的怪人。”

火神嘎吱嘎吱地握紧拳,心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揍他一拳。单从外表年龄看,那个人估计和他一样也是个高中生,火神试图进一步回忆对方校服的样式,却猛然想起某件差点被他忽略的事实,当即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

“糟了,这下真的要迟到了!”

×

诚凛高校,创立不到两年,每学年招收二百名学生,每班二十五名学生。虽然相较其他魔法科高校根基薄弱,由于此前在全国魔法科高中亲善魔法竞技大赛(简称I·H)的新人赛中取得亮眼的成绩,今年姑且可以对新生的质量有所期待。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呢……真让人提不起干劲——”

时间来到下午,伴随着入学典礼圆满结束,诚凛高校的学生会也正式开始运作。说话的是担任副会长之一的小金井慎二,看到好友像只猫一样瘫倒在开会用的长桌上,作为另一位副会长的水户部凛之助默默摸了摸他的背。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水户部那么体贴,少年很快遭到了来自头顶的制裁。

“嘎——!”

“别发牢骚了,现在讨论一下今年怎么招人吧。”

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学生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平板型终端,一屁股坐在长桌的首位上。坐在小金井对面、职位为会计的伊月俊插嘴道,“虽说如此,会长,像其他学校一样直接邀请新生代表加入学生会不就好了?”

“唔,说得也有道理……”

“唉,不过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会长一开始没有想到这点。”

伊月耸了耸肩,赖在桌子上不肯起来的小金井也反应过来,“说起来,今年新生代表是那位……降旗君是吧。”像是想到了什么,猫嘴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嘲笑,而是前辈在看到后辈时充满关爱的笑容,“虽然不是说他坏话的意思,他在台上演讲的样子简直就像刚生下来的小鹿……”

如此具有画面感的描述让水户部和伊月同时点了点头,伊月又补充了一句。

“说实话,我在台下替他捏了不止一次汗。”

“这种类型很适合被邪恶的前辈压榨呢~”

眼看着话题逐渐朝着危险的方向跑偏,学生会长——相田丽子以劈开竹子一般的气势得出结论。

“有什么关系,反正底子这么好,非常具有打磨的价值。”

“呜哇,不愧是我们会长~~~”

“前一年的新生代表说这话,果然更有说服力呢。”

“喂,你们几个!”

小金井和伊月开始积极打岔,丽子拿着平板型终端挨个打他们的头。面对这仿佛学生会日常光景般的景象,一旁的水户部只能无奈地微笑。

“这边还是这么热闹啊,在讨论什么?”

学生会室靠里侧的门忽然被打开,两名男学生旁若无人地走出来——学生会室和风纪委员会总部通过那扇门直接连通,由于早已知晓这件事,在场没人对此大惊小怪。为首的高大少年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一旁戴眼镜的少年斜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说社团新生招募的事情吧,那个不是过两天就开始了吗?”

“哎呀~~有预感今年会变得相当激烈啊。”

“嘛,确实是差不多的主题,”伊月接过话茬,“不过是在讨论我们学生组织内部的招募,风纪委员会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吧?”

“你这么一说,确实也要开始考虑了……”作为风纪委员长的日向顺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想想,根据我们学校的规定,风纪委员会从新生招募的人手分别由学生会、教职员会与社团联盟推荐,是这样吧?”

“咦?是这样吗?”

反问的是一旁的高个子少年。日向眼角一抽,转过头就开始说教,“你这人啊——好歹是社团联盟的总长,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高一整整一年都被你那榆木脑袋吃了吗?”

作为总长的木吉铁平只是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不是有你和丽子帮忙记住嘛,这就够了。”

“不要推卸责任!你也要给我记住才行!”

“哈哈,这两个人也还是老样子啊~”

“木吉……木!原来如此!”

“伊月你闭嘴!”

小金井像是翻面一样靠在椅背上,一脸悠哉地吐槽。伊月得到灵感开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眼看学生会室的固定班底到齐,水户部默默为每个人倒上一杯茶。

说起学生组织,在二十一世纪末的现在,大部分高中普遍都有注重学生自治的倾向,诚凛当然也不例外,这就导致学生会在学校具有很大的权限。一般魔法科高中的学生组织主要分为学生会、风纪委员会以及社团联盟,各委员会的委员长除了少数例外,学生会长都拥有任免权,顺带一提,日向担任的风纪委员长就是例外之一。

“好了,大家!既然人都到齐了,就来讨论点实质性的内容吧!”

打断现场闲散氛围的是作为会长的丽子。她清脆地拍了下手,学生会室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日向与木吉分别在长桌首位的左右两边落座——这是过往一年中,几人自然而然固定下来的坐席。

“首先,学生会已经决定邀请今年的新生代表了,现在需要和社活连(社团联盟)一起商量推荐给风纪委员会的两位人选。日向,你那边有什么看好的后辈吗?”

“嗯……现在还没正式上课,所以也很难立刻想到人选。”

“那参考一下入学成绩如何?”

小金井取出自己的平板型终端,还没划动几下就惊呼出声。

“啊,这个人……”

“怎么了,小金井?”

猫嘴少年将平板的内容投影到学生会室的大屏上,脸上的表情不知是佩服还是无奈。伊月看了一眼大屏,很快明白小金井的想法。

“哈哈,该怎么说,真是相当严重的偏科啊……”

“火神大我同学,吗。”丽子念出话题人物的名字,“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入学考试实技成绩排名第一的那位啊。”

“何止是第一,和第二名降旗君的分差说是断层级别也不为过。”

“看到这夸张的分数,哎呀~完全想象不到是个高一新生呢。”

“如果理论成绩再稍~~~微平衡一点,今年的新生代表说不定就是他了。”

“简直是为风纪委员会量身定做的人选啊。”

伊月和小金井交替着发表感言,两人的目光一起转向日向,日向紧紧凝视着大屏上深红发少年的资料,忽然掀起一抹嗜虐的笑容,咔吧咔吧活动起指节。

“很好,这个新人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调教他的。”

“呜哇~若无其事说出了和会长一样的话呢!”

“鬼之风纪委员长也默默燃起干劲了!”

“你们两个家伙!”

气氛再一次活络起来,丽子半是放弃地叹了口气,忽然注意到先前的讨论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参与。

“铁平,有什么在意的吗?”

“嗯?与其说是在意,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新生哦。”

“诶?什么什么?”

好不容易从日向魔爪中逃脱的小金井立刻凑了过来,他看了看木吉面前的终端,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嗯~~~~有趣吗,硬要说的话……”

“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看到小金井的反应,丽子也被勾起了兴趣。木吉将手中的资料投影到大屏,日向松开钳住伊月的手,扶了扶眼镜,“我看看,姓名是黑子哲也,成绩上……咦?”

“居然真的存在这种学生呢……”

四肢重获自由的伊月也看向屏幕,露出傻眼的表情,小金井这时贡献出极其犀利的评论。

“所有成绩全都踩在平均线上,这是什么世纪初轻小说的剧情吗?”

“等等,这是什么……国中是「帝光中学学生会」的成员?”

就在丽子念出那条信息后,像是泼了一盆冷水,整个学生会室一下子冷却了下来。玩闹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丽子环顾了一圈,不出所料从同伴脸上捕捉到忌惮、惊讶、畏惧与疑惑——当然,还有不容忽视的好奇心。

“帝光,是那个帝光吧?”

“他今年高一,也就意味着,那个,是吧……”

“「奇迹的世代」……”

一般而言,正式的魔法教育都是从高中开始,公立学校直到国中都不会教导魔法,拥有魔法天分的孩子可以由公立的补习班教导魔法的基础入门课程,部分私立学校也会把魔法教育纳入课外活动的教育,但不会把魔法列入成绩计算——虽说如此,世界上总是存在超脱于既有框架,达成年龄与阅历远不能衡量的成就、甚至将整个魔法体系推往下一个阶段的天才(怪物)。

二十一世纪末,日本魔法界涌现出五枚璀璨的新星,虽然不知是谁先提出,他们逐渐被统称为「奇迹的世代」,在魔法师群体中享有无可比拟的盛名。

“我有预感,今年的新生可真的不得了……”

伴随着呢喃,丽子感受到内心涌现出不输于战栗的亢奋,扯出一个狂气的微笑。没错,这就是魔法师的世界——永远不会缺乏惊喜,永远不会让人无聊,魔法师们活在意念的世界里,满怀着傲慢成为出神入化的欺诈师——

“受不了,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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