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下周五就是年级篮球赛决赛了,我们班要对阵高二三班。”陆怀川激动死了,然后非说我个子高,硬把我拉去报了名,可我连运球都磕磕绊绊,站在篮球队里像个多余的摆设。
今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刚端着餐盘找到空位,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糖醋里脊的汤汁晃出来,溅在白色校服上,洇出一小片油渍。我回头时,萧玹正背对着我往前走,黑色书包带在他肩上晃了晃。
“萧玹!”我攥紧餐盘,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眉梢挑得老高,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有事?”
“你撞了我。”我指了指校服上的油渍,那片黄色的印记在白布料上格外显眼。
他扫了眼我的肩膀,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那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谁都能听出不是真心道歉。我盯着他那双桀骜的眼睛,明明看到他转身时视线扫过我这边,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可周围来往的同学越来越多,都在偷偷打量我们,我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低声说:“没事。”
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是打赢了什么胜仗。
看着他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我突然冒出个念头。这些日子他总变着法地找我麻烦,抢我的作业本,在课堂上跟我抬杠,现在又故意撞我——或许,我也该找点他的“把柄”。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放学后,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攥着书包带往三楼走。高二三班的教室就在走廊尽头,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去,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还摊着本书。我记得萧玹总坐那个位置,桌角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玹”字。
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要转身,却瞥见桌肚里露出半截黑色手机壳——是萧玹的手机!
他居然忘了带手机。
手指有点发颤,我把手机从桌肚里拿出来,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锁屏是纯黑的,只有中间一个白色的密码框。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输入他的生日,屏幕抖了抖,弹出“密码错误”的提示。
又试了他的学号、班级号,甚至连他球衣上的号码都试了,屏幕始终顽固地亮着密码框。手心渐渐冒出细汗,我盯着屏幕,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081019。
指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我闭了闭眼。
“咔哒。”
轻微的解锁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屏幕亮了起来。壁纸不是什么球星海报,也不是风景照,而是一张我的侧脸照。照片里的我正低头看书,阳光落在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嘴角那点没擦干净的墨水渍都拍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愣住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在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在身后,我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转身时,萧玹就站在教室后门,背着书包,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我,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几步冲过来,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在他掌心暗下去。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恼怒,有窘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直到教室门被“砰”地撞上,我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心脏还在疯狂地跳着。
那张壁纸,那个密码……萧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这个认知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掀起滔天巨浪。他不是讨厌我吗?那这算什么?周围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烫得人无处遁形。我慌忙捡起手机递过去,脸颊烧得通红,舌头打了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闭嘴。"他打断我,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接过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坐回座位,背脊挺得笔直,再没看我一眼。
回了家,我盯着面前的习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乱撞。他会骂我吗?会更讨厌我吗?还是...
次日清晨铃声响起时,我收了点东西坦克的去了学校。这天我都没怎么听课。下课后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书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得像冬夜的风:"操场等我。"
夜色浓得化不开,月光把跑道照得泛着冷白。萧玹站在足球场中央,背影被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雕塑。
我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喉咙发紧:"我来了。"
他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我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情绪。那里面没有厌恶,没有冷漠,只有一片混乱的、带着点狼狈的慌乱,像迷路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低下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没说话。
"宋温衍。"他突然上前一步,滚烫的手攥住我的手腕。那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和他平时冰冷的样子截然不同,"我不是讨厌你。"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却烫得人眼眶发热。
"宋温衍,老子暗恋你很久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沉默了片刻。
他一直盯着我,给我整尴尬了。“如果现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萧玹淡淡的说。
“知道了”我小心翼翼地回了。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其实我也是有点喜欢他的,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答案我一直拖到了篮球赛决赛那天,阳光把操场烤得像口巨大的平底锅,热浪裹着人声往人的毛孔里钻。
看台上挤得水泄不通,各班的加油牌举得老高,红色的"加油"字样被晒得发白。我们班和萧玹他们班的比分像咬着钩的鱼,第三节结束时还死死地钉在35平,场边的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我是被陆怀川硬拉来凑数的替补。平时连篮球规则都记不全的人,此刻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球衣,站在场上像棵被移栽错了地方的玉米,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球鞋踩在滚烫的塑胶地板上,黏得像是要粘住鞋底,每动一步都觉得别扭。
萧玹是他们班的绝对主力。白色球衣被汗水浸得半透,贴在他流畅的肩背线条上,勾勒出少年紧实的肌肉轮廓。他运球时重心压得很低,篮球在他指尖像有了生命,胯下运球、背后变向,动作行云流水得让人眼花缭乱。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滑,砸在锁骨窝里,又顺着脖颈没入球衣领口。每次他跃起投篮,手腕轻巧一抖,篮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时,场边女生的尖叫声就能掀起一阵热潮,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叠叠地荡开。
他打球时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像头被惹恼的狮子,眼里只有篮筐。防守时脚步又快又凶,好几次差点和我们班的队员撞在一起,眉骨上甚至还带着块刚蹭出的红痕,却半点没影响他的动作。
第三节快结束时,裁判吹响了暂停的哨声,双方队员都在抓紧时间喝水。我刚接过陆怀川递来的矿泉水,还没拧开瓶盖,就被他一把推回场上:"温衍,你上会儿,我去歇口气。"
我懵懵地站在三分线外,看着萧玹抱着球站在中场,眼神扫过全场时,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哨声再次响起,他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带着球直逼篮筐。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他得分,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想去拦他。
脚步还没站稳,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撞在了我的胸口。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被狂奔的自行车撞中。我踉跄着往后倒,后背重重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耳膜发疼。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耳边的喧闹声像是被捂住了,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篮球从我的指尖滑过,滚到场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温衍!"陆怀川的声音穿透了那层嗡嗡的屏障,带着焦急的穿透力,像根针狠狠扎进我的意识里。
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白光才渐渐褪去,耳边的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烫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疼得我龇牙咧嘴。
模糊的视线里,萧玹站在我面前。他微微俯身,眉头紧锁着,平时总是带着傲慢和疏离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像被火星烫到的猫,瞳孔骤缩,慌乱又无措,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可那情绪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他直起身,转过身弯腰捡起篮球,对跑过来的裁判语气平淡地说:"正常碰撞。"
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只是我的错觉,仿佛撞倒我只是碾过了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陆怀川和几个同学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来。后背的疼更清晰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又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陆怀川扶着我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手都在微微发颤。
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没事,就听见萧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装什么柔弱?想碰瓷?"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我们班同学的担忧,有萧玹他们班同学的看热闹,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围观者,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同情。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后背的疼还在持续,可心里那点委屈和难堪,似乎比身体的疼痛更甚。我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不大,却很清晰:"我没事。"
比赛继续进行,萧玹带着球再次冲了出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我再也没心思看了。后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而萧玹刚才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像生了根的种子,在我脑海里疯狂地发芽,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骗我我的?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
中场休息的哨声终于响起,陆怀川不由分说地架起我的胳膊:"走,必须去医务室看看。"
我拗不过他,被他半扶半架着往医务室走。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老师,让我趴在检查床上,轻轻掀开我的球衣。"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青了。"
我能感觉到她用棉签沾了些凉凉的药膏,轻轻涂在我的后背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刺得我疼了一下,随即又传来一阵清凉,缓解了不少灼痛感。"没什么大碍,就是软组织挫伤,有点皮下出血。"校医一边涂药一边说,"我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回去每天涂两次,别剧烈运动,休息两天就好了。"
谢过校医,我和陆怀川走出医务室。刚拐过走廊,就看到萧玹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已经换下了球衣,穿回了那件白色的T恤,手里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指尖用力,把塑料瓶捏得微微变形,瓶身上印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像藏着片翻涌的海。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过头,视线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又用力了些,塑料被捏得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我没理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可背后那道目光像针一样扎着,让我浑身不自在,连后背上的疼痛似乎也变得更清晰了些,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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