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还能听到老板娘说:“这肯定是南华的学生。我看着眼熟。”
老板却说:“什么学生,这个年纪的哪里像学生?眼熟就是学生?也可能是南华的老师。”
老板娘坚持:“一定是学生,我没看错。”
老师不以为然,喋喋不休。
忽然,简澜想起了家里的老简和纪女士,不由得想给老板一家“断官司”。对着老板娘竖起大拇指,示意你说的对。
老板娘看了,忙戳了老板一下,示意老板:快看,我没错。
老板看了,笑了笑,又对着老板娘赔礼道歉。
安毅看了会心一笑,眼底全是羡慕,掩了情绪,才说:“你还和以前一样,看不得别人不和。”
简澜忍不住笑了笑,将昨天晚上她家两位争了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我就是不想听他们吵架,吵得我耳朵疼。”
安毅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是简澜来给纪澄开家长会。
“其实,纪澄最近进步挺大的,就算你父母来学校,我也不会批评他们。纪澄挺聪明,只要他肯花心思学习,还能再进步。”
简澜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毅错愕,进步了还不高兴?
又听简澜继续说:“如果他们对纪澄的要求是有进步就好,自然不怕开家长会。可惜,做父母的对儿子的要求永远不会只要求有进步。”
安毅反问:“是因为你珠玉有前,他们希望纪澄像你一样吗?”
简澜笑了笑,像是默认了安毅的说法。
安毅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如果你父母是这样要求的,只怕我这个班主任还他们那里永远拿不到及格。”
闻言,简澜倒不好意思了:“安老师,你能让纪澄有进步,他们已经很开心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掩了这个话题,简澜仿佛又没有话跟安毅说,等简澜啃了块排骨,安毅又说:“再试试奶茶,味道应该也没变。”
应该?
简澜啜了一口:“你尝不出来?”
“我不喜欢奶茶,分不出来他们家和其他店有什么区别。”安毅解释着,喝奶茶是简澜的爱好,如果他只买一份,简澜又要分他一半,简澜喝的不尽兴,倒不如买两份。
简澜点点头,她也想起来安毅的“反式脂肪酸”理论。
其实,她也戒奶茶很久了,就像她戒安毅一样。
十月底的莹城略有一丝冷意,南华校门口有两排高大的银杏树。此时天色渐暗,金黄的银杏叶落满长街随着点点星子的闪烁渐渐暗淡。
安毅陪着简澜走了一程,两人之间略显尴尬。
只因为老板娘仔细看了他们很久,最后依稀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以前是南华的学生,是不是?这姑娘总不吃冬瓜,是不是?我记得你们。你们那时候在谈朋友,总是一块来。”
简澜实在没想到人来人往十几年,老板娘居然还记得他们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算是回应。
老板娘十分健谈,仔细看了安毅许久,又说:“我记得她冬瓜总给挑你吃。”
安毅也笑了。
老板娘看着二人:“知道我怎么认出你们吗?”
简澜捧场:“你记性好。”
老板娘摆摆手:“才不是。你们以前就坐刚才那个位子,点的东西都和以前一样,刚才你们那一回头,我就觉的眼熟。这些年来,来我店里吃饭的小情侣不少,般配成你们这样的少,很多孩子一毕业就分手了。现在是不是结婚了,特意回学校看看?”
简澜和安毅尴尬了,他们也是毕业的时候就分手的。
老板娘还说:“现在像你们这样从高中谈到结婚的,可不多了,有孩子吗……”
安毅赶紧结账拉着简澜仓皇出逃。
两人一口气跑出老远,停下来时才回过神来,再说话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阵秋风过,吹得地上银杏叶沙沙作响。
安毅笑了一声:“再过五年,可能就有银杏果吃了。”
闻言,简澜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找人打听了。”安毅说的很轻松。其实不然,他回南华一年多,从门卫老大爷问到校长,从老师问到清洁工,不知问了多少人,才知道学校门口的银杏树长了多少年。
无他,因为简澜想知道。
她一直馋银杏果,尤其是南华门口还有两排银杏树。
十多年前,他们总要在放学后找各种理由最后离开教室。等到学校门前没人的时候,他才敢红着脸牵着简澜的手慢腾腾的送她回家。
一路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俩人立刻撒手,嘴里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些忽然被扯出来的公式、定理佯装交流学习。直到发现是虚惊一场,才又红着脸牵起手来。
彼时,简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时嘴角眼角都是笑意,黑白分明的眸中全是他的倒影。
一路上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总有说不完的话,那些听着就冒傻气的话,说了一大车都不会生烦,只觉得简家太近,时光太短。
每每看到一片金黄的银杏树,简澜总会笑着指着树说:“安毅,五十年以后,我们回来吃银杏果,好不好?”
他问:“为什么要等五十年?”
简澜背着手,笑弯了眉眼:“因为银杏树要五十年才能结果。对,五十年。”
他又问:“真的假的?这些树也不是今年栽下的,可能用不了五十年就能结果。”
每到这个时候,简澜就生气了:“你到底要不要陪我等五十年的银杏果?”
这时候,他就投降了,追着简澜一个劲儿的说“要”。
他是真的想陪简澜五十年。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银杏果不需要等五十年,而他也没机会陪简澜五十年。
此刻,简澜似乎想起了什么,哂笑一声:“噢,可惜了。”
“可惜什么?”
简澜笑了一笑,这笑也是淡淡的,带着一丝丝自嘲:“这些银杏树长在马路两边,每天都是尾气围着,就算结了果,我也不敢吃啊!可惜了,当年那么期待。”
安毅哑然,可惜的是银杏果,还是当年的期待?
“不说这些了,”简澜收起伤感:“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挺,挺好的。”安毅磕磕绊绊答道。
简澜点点头:“是啊,都回南华任教了,我听纪澄说,你读研了,这很好。是你们本校的读的吗?”
“是啊,师大我比较熟,考起来相对容易。现在本科教高中有些吃力。”安毅有些心虚,又换了话题问简澜:“你呢?”
简澜站定一歪头:“你觉得呢?出国留学,毕业以后进公司,年纪轻轻也算身居高位,说一声年少有为也不为过吧!你看着我像不好?”
安毅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分手是他提的,简澜现在过的好,跟他无关,过的不好也许是拜他所赐。他该怎么答?
连简澜现在是不是单身他都不敢打听,他该说什么?
倏尔一阵寒风过,简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出门时正是中午,天气尚好,秋冬早晚温差大,现在有些冷。
安毅很顺手要脱外套,却被简澜制止:“我车在哪里。”随后一指,不远处确实停了一辆车。
安毅收手,心里一酸。
“再见。”
安毅也说:“再见。”
说完,安毅转身掩过眼里的不甘和苦涩,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奔向简澜,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可路是他选的,他不后悔!
寒秋的风吹过安毅的脸旁,裹挟着一滴晶莹的苦痛飘向远方。
“咚”的一声从身后传出。
安毅心里一慌,忍不住回头,却看见简澜正蹲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肩上的包包顺着肩颈一路下滑撞到地面,才发出刚刚的声响。
几步奔跑,安毅用尽最快的速度来到简澜身边,在简澜倒地之前扶起她,由她靠着。
“澜澜,澜澜,”安毅唤了几声。
简澜额上冒汗,皱着眉头“嗯”了一声,疼到不能出声。
摸了摸简澜的额头,安毅只触到一手冷汗,心下一慌,抄起简澜,立刻开车往医院去。
医院里,急诊科尚有几个病患和家属,安毅焦急的等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直到护士出来通知他去缴费抓药,三魂七魄才“嗖——”的一声回到躯壳里。
“她怎么样?”
护士道:“肠胃炎犯了,病人肠胃不好,以后饮食要多加注意,去拿药吧!”
肠胃不好?
这个结果直到安毅拿到药,才被想起来。
她以前没有这个病的!她以前只是低血糖。
送简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路上简澜苍白着脸,并不说话。只是到路口的时候,说了句:“我不回去。”
安毅的导航是去栖梧公馆。
安毅没有争执,只问:“你想去哪里?”
简澜报了个地址,方向盘一转,安毅掉头往青玉苑去。
简澜家里很有科技感,开门后安毅还没找到开关,壁灯、吊灯,依次亮起,应该是感应式的。灯光之后是一段适应性的黑暗,暗色渐渐退去后,安毅心里有些诧异,扶简澜进门的脚步也没停下。
搀扶着简澜坐到沙发上,安毅立刻去倒了杯热水,放到简澜手里。
看着简澜吃过药,脸色不似先前一般苍白,安毅再没有理由多待,深夜他实在不好在前女友家里多停留。
轻轻关了门,安毅不舍的后头看了一会儿。
他看不到简澜的,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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