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卫国有些惆怅,说不出这些惆怅是从哪里来的。讪讪的捧着一堆东西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纪淑云:“我买的这些怎么办?”
纪淑云白了他一眼:“能用的你留下用,用不了的就退了吧。”
最终,所有的东西都被退回去了,除了那个一模一样的哆啦A梦。简卫国将哆啦A梦悄悄放到简澜床头,简澜看了一眼将那个哆啦A梦送给了纪澄玩。
纪淑云老怀大慰:“澜澜长大了,知道心疼弟弟了。”
长大的简澜趁着晚饭提出高中要住校,理由是高中学业重,家里离学校远,每天来回路上费时间。
这个理由和半年前他们让简澜住外面的一模一样。
简澜的神色太过正常,简卫国和纪淑云愣了一下,立刻思考起来简澜的建议,最后同意了。
简澜松了一口气,鼻头一酸。
她上初中的时候也想住校来着。
到今天为止,他们都没问过她中考成绩呢!
明明是卫晴昨天晚上打电话到家里约她出去买文具,他们才想起来要开学了,这才急匆匆将她接回来。
……
听到这里,安毅忽然明白简澜的病因了,原本她拥有两个100%,现在她只剩下两个不到50%了。他也是不被父亲公正对待的孩子,看着那个被称做“妹妹”的女孩子笑靥如花、天真无邪,他也在心底质问过为什么如此不公。
他从来不曾被偏爱过,说到底只是意难平,而简澜曾经被世界偏爱,走到今天她不甘心和愤愤早已不是被忽视的难过了。
“你很难过?”
“是啊,我很难过,我怀念没有纪澄的日子,我怀念我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光。安毅,你明白吗?”
安毅摇摇头,想了一下,又点点头,他明白的。如果他没有去过玫瑰庄园,没见过那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落差。
他的妈妈顶着38度的太阳在地里刨食,那一家子吹着空调吃冰淇淋,他的妈妈顶着寒风去厂子里做手工活,那一家在暖气里穿短袖还嫌热。
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殊同同归呀!
“你讨厌你弟弟吗?”
简澜摇摇摇头,慢慢开口:“这些不是他的本意,不关他的事。”
安毅愕然,可他是真真切切讨厌那个妹妹:“你很好,简澜,你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
“你才多大,老气横秋的,我要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其实简澜是开心的,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说过“澜澜真乖,是个好孩子”这样的话了。最近她听到最多的是“你是姐姐,能不能懂事一些”。
而安毅也被这一句“你也是个孩子”打懵了,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孩子,在他心里,他要为妈妈和外婆遮风挡雨的。
“安毅,你有秘密,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的。我的秘密告诉你了,等你有一天也想找人倾诉的时候,你也可以告诉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春日的光芒。
安毅忽然想到一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想好起来,”简澜打断了安毅的猜测:“我真的想好起来,为了你和卫晴,这段时间你们很努力了,我想好起来。昨天晚上以后不会发生了。”
“好,”半天,安毅的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他已经不想问昨天晚上发生什么导致简澜的情绪忽然失控了,她走出来了,就不要让她回想痛苦了。
“那你监督我,好不好。”
安毅笑了,他好像真的没办法拒绝简澜的要求。
这天的事,安毅回过头就告诉贺医生,贺医生除了治疗简澜方案,贺医生还提醒安毅:“你对简澜的关注超过了一般朋友的本分。”
过分关注会成为执念,这样不好,尤其是这两个人都是未成年人。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之后,简澜的情况越来越好。
按贺医生说的,找些事情将简澜的注意力分散开,她有了别的重心,父母那一块对她的影响会越来越小。卫晴和安毅轮流带着简澜经历那些她从没有尝试过的事儿,她的笑容越来越多,强迫症也有所缓解。
安毅知道,那只是简澜和自己和解了,她再也不用强迫自己优秀来换取父母的关注了。
这一回期末考试,简澜重回前十名,终于杀进前二十的安毅听到消息时手抖了,来不及听其他同学的赞美,安毅只想找到简澜看看她。
跑遍整个学,安毅在宿舍楼下,找到简澜,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你头上冒烟了。是因为踩了风火轮?”
“我,你,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熟悉的哭笑不得再次占据安毅的心房,顿了顿,他才说:“我看到成绩单了,你考得很好。”
如果她希望得到赞美和掌声,那他就将这些第一时间给她。他不想问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他只想要这个女孩子笑一笑。
闻言,简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当然,我努力很久的。”后知后觉,又想到了安毅的欲言又止,她笑道:“以前,我是说没有纪澄的时候,我也是习惯考前十的。你,你明白吧!”
她在跟我解释,她特意在跟我解释!
巨大的喜悦在安毅的脑袋里炸成烟花,没有什么比这项认知更让安毅开心。他用力点头,表示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安毅,你也要加油!”
没头没尾一句话,简澜没说为什么,安毅也没问,就是应下简澜的要求,他要加油!
年关将至,学校放假,安毅回到家,昏黄的灯光、矮小的房屋,还有简陋的家具没有一项不是提醒他和简澜的差距,他去南华是个意外,认识简澜更是意外里的意外。
他和简澜没有结果。
在院子里站着冷静半天,安毅按灭了手机屏幕,没有回简澜的消息。整个寒假,除了除夕夜的“新年快乐”,他也没有给简澜任何消息。
正月初十,婺县下了一场大雪,正月十五安毅去学校的时候通往公路的出村路一片泥泞,他怀着满腹心事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上鼓出一个包来。到学校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泥猴,等他将脏衣服洗干净晾到阳台上,天已经黑了。
这时,手机也响了。
手机那头清冷的女声只有一句话:“安毅,下楼。”
他不会拒绝简澜的任何要求,何况只是下楼。
楼梯口,简澜肯对着他,她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只一个背影,安毅就知道这是简澜。
他绕到简澜面前,只见她捧着个小小蛋糕,烛光掩映间,她清冷的脸上带着浅笑,她说:“安毅,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的?”除了妈妈和外婆,简澜是第一个知道他生日的人,他生在上元佳节,团圆圆满的日子里。真的很讽刺。
简澜挑眉:“你现在不应说这句,你该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他从善如流的改正。
“孺子可教,好啦,我们唱《生日歌》,你吹蜡烛,许愿。”
简澜很完美,包括唱歌,她唱着歌,他看着她,闭上眼,安毅什么都不想了,只默默企盼:希望简澜幸福。他不知道,往后很多年,他的生日愿望都是这个。
蜡烛吹灭,简澜笑道:“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安毅听了很开心,仿佛他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幸福。
也许是这夜的月光醉人,烛光又太美,安毅大着胆子问了他平时从来不会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提前来学校。”
明天才开学呢,本市的学生都是明天到学校。
简澜说:“因为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你一个人过生日。”
“那,以后我过生日你都来陪我,好不好。”安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句,他本意不是说这句的。
但是简澜说:“好。”
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不管简澜明不明白安毅的本意,那一刻安毅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这是他来莹城之后最幸福的一天。
自那天之后,安毅和简澜的相处模式又变了,她笑时他陪着笑,她闹时他陪着闹。偶尔看着安毅灼灼视线,简澜会忍不住脸红羞涩瞪他,表示“你收敛些”。
收敛是会收敛,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卫晴是第一个问的,他们没瞒着。
随后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校花第二名简澜谈恋爱了,和那个安毅,就是简澜同桌。至于为什么是校花第二名,因为苏曼毕业了,简澜表示她支持卫晴,这一年的校花毫无悬念成了卫晴。
简澜和他同桌谈恋爱了。
这“同桌”立刻也成了南华的风云人物。在此之前,安毅在南华查无此人,但这个人拿下了南华的女神,绝对不同一般。
不少男生因此对安毅明里暗里发出挑战,初时安毅有些不适应,因为很多项目他听都没听过,但他不想让人觉得简澜选他选错了,一项一项开始学,他挺聪明的,一学就会。
到最后还有人发问“这样的宝藏男孩,为什么选校草的时候没人提名他?”
最好笑的是,发这个贴子的人是刚上初一的学妹,是那个可以算做安毅亲妹妹的女孩子。
简澜将这话转述给安毅时,安毅差点被呛到,从前那不是你们说的“那个黑小子哪里好,居然走狗屎运做了简澜的同桌”?
难道是这半年他捂白了,这些人就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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