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摊开羽翼上的纸条,里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珩珩,子时我来见你。
一行铿锵有力的字,短,却带给她无限的希望。她小心翼翼的的收起纸条,转头回了寝殿。
夜色笼起,月光映入殿内,妙言站在窗边死死的盯着院里的桂树。无风摇曳,她便知道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子昇?”妙言轻唤他的表字,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落在了窗边,伴随着冷冽的清香,遮住了月光。
“珩珩,夜里凉,披上些吧。”略带低哑的声音响起,满含柔情。易则然用自己的披风将面前的少女裹住,借着零星的光,他看到少女脸上的泪珠。
“珩珩别哭,我来了。”易则然满眼心疼的用手抹去她的泪水。
妙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子昇,我不要去和亲,我不想嫁给西蕃王。带我走,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我们去江州,好不好?”易则然轻轻抚拍她的后背。今晨他在东海边巡视,听到亲信传来三公主和亲的消息后便八百里加急火速赶回京都,虽然他知道自己犯了玩忽职守的重罪,但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见他的心上人。
易则然紧握她的手,轻声说:“珩珩,你再在宫里待几天,我打点好一切后就带你走。”
妙言刚要点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不行子昇,他已经起了动易家的心。玩忽职守已是重罪,易家现在不能再犯错了。我…我还可以再等等,等到了西蕃我们再走。”
“珩珩……”易则然无奈的低下头,喃喃道,“是我无能。”
“子昇,你得守住易家。易家是弼朝最后的防线,易家一但出事,四夷必定来犯,以皇帝的实力,弼朝必亡。国家动荡,百姓不安,这从来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妙言依偎在他怀里,虽然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跟他走,但一想到那天无意间听到皇帝说的话,她实在不忍让易家陷入被动。
那天她奉命去给皇帝抄写佛经,在门外却无意听到了皇帝和继后母家人的对话。原来现在易家功高盖主,世人只知易家军不知皇上,就连四夷也是因为忌惮易家军才与弼朝求和。皇帝早已不满,但易家忠心忠义,全无错处,他无法降罪。
现在朝堂上都在盯着易家的一举一动,像饿狼般等待着猎物的死亡,自己好分一杯羹。如同当年的祖父家。她永远忘不了曾径叱咤朝堂的祖父被五马分尸的可怕景象,也忘不了自己的母亲一杯毒酒赐下含泪而死的模样。皇后说的对,当时要不是她的劝阻,妙言姐妹三人必定会被赐死。可她留着她们也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替她的女儿挡“枪”。
想到自己的遭遇,妙言更加下定决心要保护易家,保护她的子昇。
易则然环住她,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一定会守住易家,也必定会守住你。等我寻得一个周全的办法便来找你,不会太长时间。珩珩,一定要等我。”
“好。”妙言抬起头,对上他满含深情的双眸,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这双桃花眼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她心动不止。
易则然察觉到怀中少女的异样,故意用一副玩世不龚的语气打趣道:“珩珩又脸红了啊。夜深露重,要不我们现在就寝?”
妙言嗤笑着白了他一眼:“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只会打嘴炮来逗……”
还没等她说完,易则然突然捂住了她的嘴,一个横抱带她躺到殿内的床上,顺带着拉下了帷帘。
“子昇你……”
“嘘,有人。”易则然示意她看窗外。
借着月色,她看到一个黑影快速移到她窗前,片刻停留后又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身手这么矫健,不像是宫里的人。”易则声轻声说道。
妙言点点头:“好在他没做什么。”
“量他也不敢做什么,他要敢动你,我就把他扔到闻雪阁里伺候厚儿。”厚儿是他在西北雪山捡回来的雪豹,凶猛无比,唯他的命令是从。妙言见过几次,虽对她没什么恶意,但也是冷眼相待。
她轻笑几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易则然的身下。妙言羞涩的别过头,喃喃道:“子昇你,你从我身上挪开。”
易则然的耳根也开始泛红,他小心翼翼的翻身躺到少女的身侧,轻咳一声:“珩珩早些睡吧,要不明早又要被礼教姑姑训斥了。”
妙言侧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姑姑训斥了?”
“我一直在屋顶上看着啊,珩珩真笨。”易则然轻笑道。他用手挽去她额边的碎发,像母亲哄孩子睡觉似的替她掖好被子,轻轻拍打,“睡吧珩珩,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妙言再醒来时,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她收好披风,随着婢女洗漱。
以后三天,易则然就都再没来过,只有婢女偷偷打听到他因为私自离岗被罚一年俸禄,自愿驻守西疆一年。妙言知道他是在悄悄准备逃跑的事,便也不再担心。
和亲的前一周,是公主祭祖以祈祷两国安定的日子。护国寺内,她同皇帝皇后跪在先祖画像前献香。由礼部的人诵读祭词,西蕃的使臣宣读西蕃王手谕,最后是公主献发,以示身离心仍在的忠义。
一套流程下来,妙言只能由婢女搀抚着走路了。她刚想回宫就被皇帝叫住:“言儿,你同朕来吧。”
妙言只得冷冷的回了句:“儿臣遵命。”
承德宫,皇帝端坐在榻上,他招呼妙言坐到他身边去,却被拒绝。“谢父皇,不过儿臣不想坐在那,那个位置是皇后的。”
皇帝苦笑一声,妥协道:“好吧,让高总管抬把椅子来,跪了那么长时间,别再站着了。”
“父皇有什么话直接同儿臣说就是了,贤静宫里没人,那些奴仆就又要偷懒了。”妙言没有坐下,她直直的站着,婢也被她叫退。
皇帝知晓她的言外之意,只好转过话题:“言儿,你还有一周就要离宫了,去西蕃路途遥远,又多是穷山恶水之地,朕想再派些兵马随行,你可有人选?”
“西蕃如此之远,我又怎能再为难他人随我一同前往。害得人家妻离子散,两地相离,便是儿臣的不是了。”
“你是在怪朕为难你吗?”
“儿臣没有。”
“没有?那你说这些是在给谁听?!”皇帝略带气愤的说道,“言儿,你是一国公主,你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
妙言愤懑的低吼道:“可父皇你明知道我该嫁的不是西蕃王,我早该嫁的是则然!是你和皇后一直不肯,让我们被迫分开,更何况宫中适龄的公主宗女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我?大姐二姐已经嫁了,难道就不能留我守着娘吗?”
“放肆!你竟敢提那个罪妇!真是朕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是非,不知曲直!”皇帝气得站起身,指着她的手也开始忍不住颤抖。
“我娘才不是罪妇!她才是!不明是非曲直的更不是我!是你!”
“啪”的一声,空气凝固。
妙言红着眼,死死瞪着那个扇了自己一巴掌的人,眉眼间满是恨意。
皇帝愣了片刻,冷着脸说道:“传朕旨意,光文公主因念国失神,和亲前居贤静宫修养,无联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陛下,想用一块肉就拴住一只饿狼,是万万不可能的。这句话,儿臣赠予您,也赠予弼朝。”妙言扔下一句话,不等皇帝反应,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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