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时候洪豆给陈典买了纪念品,回来就约她出来吃饭。菜过五味,两人聊天,陈典问起来能不能接受男朋友曾经有过一夜情。
“我其实可以诶。”洪豆微笑。
“那如果你的男朋友和他的前任不清不楚呢?”
“怎么个不清不楚法?”
“和前任一夜情。”
“啊?”洪豆摇头,“为什么要和前任一夜情?”
“乱说的,”陈典笑笑,“感情不清不楚呢?”
“爱情纠纷的话肯定不行,友情还可以。”
“做朋友可以?为什么做朋友可以?他们谈过恋爱诶。”
“我觉得前任很适合做朋友,大家都很了解彼此,又有共同的经历,恋爱的时候距离太近容易出问题的两个人,分开后说不定距离产生美,做起朋友来反而很开心。”
陈典点点头,“但是我觉得前任只有在彼此都是单身的时候可以做朋友。”
“有这种顾虑也是噢……”
陈典忍不住又把话题绕回刚才,“为什么和前任一夜情你觉得很奇怪?”
洪豆笑起来,“上床是一件多数情况下情侣做的事嘛,如果和前任继续上床,就像没分手一样,很奇怪诶。”
直到陈典把洪豆送回家的路上,她才说起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她和吴缅分手后还是在上床,直到吴缅和仁叶谈恋爱,他才宣布和陈典的这种关系告停。
“什么啊?”洪豆非常惊讶,“吴缅?可是我们之前聊到一夜情,他说他没有过,也绝对不接受这种事。”
陈典不屑地轻笑,“他怎么敢承认?”
在洪豆心里吴缅是很坦荡的人,他身上有一股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因为没有在乎的东西,所以没有不敢承认的东西,连男人最在乎的身高,他179公分都不会去虚报成180公分。洪豆当时听他说179公分的时候还惊讶地说,“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老实说自己是179公分的男人。”
吴缅笑着,“我说自己179公分,这样大家站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哪些人是假的180公分了。”
一夜情在洪豆心里是一件特别小的事,都不算新鲜了,她不敢相信吴缅看似敢作敢当,居然在这件事上说谎。
大家如果去仁叶和马赛的学校附近吃饭,一般吴缅会接送洪豆,虽然他和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但是两个校区;尽管再去另一边带一下洪豆要绕路,但吴缅不太在乎这些,他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洪豆之前猜测吴缅说谎是怕仁叶接受不了,逮着和吴缅独处的机会,洪豆忍不住又问一次,“说真的,你能不能接受一夜情?”
“当然不能。”他目不斜视。
“你也没有发生过一夜情?”
“当然没有,”他皱着眉头瞟了一眼她,“你怎么?”
“没怎么。”洪豆坐正了。
“仁叶说你有一个原则,”他笑起来,“不和处男上床。”
洪豆看他一眼,“她还告诉你这个?”
吴缅提醒她,“可是马赛是处男。”
“猜也猜到了,”洪豆拉着安全带把玩,“他只有高中时候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大概率是处男。”
他看着她笑起来,洪豆瞪他一眼,“那我能怎么办?难道去和他说,不好意思,因为你是处男,所以我不能和你上床噢。”
吴缅笑得停不下来,洪豆轻快地叹了口气,“唉,我暗恋他,我根本没有原则。”
洪豆和马赛第一次上床是在吴缅家,吃饭的时候仁叶问,“那你们哪里来的安全套?”
马赛指了指吴缅,“他给我的。”
洪豆狡猾地接下话,矛头直指吴缅,“你不是说你上学期过来上学后都没有谈过恋爱,你家里放这么多安全套干嘛?”
吴缅噎了一下,咽下嘴巴里的米饭,又喝了口水,“不是啊,我之前放假回去的时候,当时有一个女朋友,那会儿买的,放家里怕我妈看见,扔掉又觉得很浪费,就带过来了。”
“可是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三月诶,”洪豆其实根本不知道生产日期是什么时候,她只想套他的话,“三月你应该已经过来上学了吧?”
“三月吗?”他反应很快,“那就是学校讲座拿的,你们学校没有这种讲座吗?”
洪豆放弃了。
她不觉得一夜情是丑事,而且吴缅处理的也没问题,毕竟他和仁叶谈恋爱之后就和陈典说清楚了,只是他对仁叶隐瞒了这段经历。这一点洪豆其实也能理解,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嘉言善状,不想别人知道也情有可原,可是他对仁叶隐瞒了这段经历。仁叶或许介意呢?仁叶或许在和他交往之前知道这段经历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呢?但是洪豆不能去告诉她,但凡吴缅的一夜情对象是其他随便哪个人她都能不管对方死活地告诉仁叶,可是这个人偏偏是陈典。
“只有你会爱听这类讲座,我又不会去听。”她回答他。
马赛突然插话道,“你会走进便利店去买吗?”
“安全套?”吴缅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看到马赛点点头,他不明所以,“会啊。”
“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这还会不好意思?就应该大摇大摆地去买,洋洋得意地甩在收银台上结账——”
洪豆笑起来,忍不住要接话,“你是一定要让收银员知道你晚上大有活动的。”
吴缅笑着摇了摇头,把话说回去,“那你就网购嘛。”
马赛抬手摸了摸眉毛,“可是我网购的话,又很怕我妈妈查我的消费记录。”
“你难道真的觉得你妈妈会相信你二十岁了还是个处男吗?”洪豆觉得很滑稽。
他啼笑皆非, “我在遇到你之前本来就是啊。”
饭后大家慢悠悠地往马赛家走,吴缅的车停在他家的地下车库。
仁叶和吴缅手拉着手走在前面,洪豆贯彻着公共场合保持社交距离的原则,虽然和马赛并排走,但中间始终空出一个人的距离。
马赛曾经埋怨洪豆,即使在没有人的地方,她也从来不主动靠近他。洪豆这次主动了,拿胳膊肘撞了撞他,“马赛。”
“你干嘛?”他装相,摆出一张正人君子的脸。
“吴缅这么晚还要送我回去,他很辛苦噢。”
“那你记得和他说谢谢。”
洪豆拉了拉他的袖子,看着他,眼珠子转啊转。虽然嘴上没说话,但是马赛知道她在指代些什么,她想在他家过夜,马赛拒绝过很多次,当下他看着洪豆神情期盼,拉住了她的手,但依然说出了“不可以”。
“没劲,”洪豆甩开他,“你家里藏女人了啊,我不能去?”
“我晚上有正事要做。”
“我又不会打扰你。”
“不。”他坚定地摇头。
马赛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念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所以大学修了相关专业。谈恋爱也一样,就像他挂在嘴上的“三观合,目标一致,能力互补”,他对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也有明确的框架,只是他感情这个变数被他忽略了。
洪豆和他的世界有一种很强的割裂感,马赛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进入了另一条轨道,家人、学校、未来,什么都不在里面,那里仿佛一家夜店,音乐轰鸣,灯光闪烁,他当然玩得很开心,但不会永远想在那里开心,他总是要走出来,面对家人,想到未来,他就后悔做了一个快活的选择,和一个注定不会走到最后的人浪费着时间。
“可是你喜欢她啊,也不能叫浪费时间吧?”仁叶宽解他。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喜欢很容易发生。”
“她完全不符合你要的标准,你还愿意接受她,按照洪豆的理论,你这就叫爱。”
“那是她的歪理,”马赛摇头,“爱是需要共同的经历和故事的。”
周末马赛和吴缅照例开一小时车去打球,高杨中途崴了脚,和洪豆、仁叶一起坐在长椅上说话。他这会儿才知道仁叶每周来看他们打球的原因,“原来你和吴缅在交往。”
仁叶笑着点头。
“洪豆呢?”他意有所指。
“我不是,我不是,”洪豆连声否认,“仁叶觉得很无聊,要我来陪她。”
一直到他们下半场结束,洪豆和高杨都有说有笑,仁叶专心地录像,偶尔来插一句嘴。
洪豆有一个观点,她觉得男朋友和普通朋友的唯一区别就是可以和男朋友上床,普通朋友不行。当时马赛表示同意,可是他回家看着仁叶帮忙录的影片,听到的声音全是洪豆和高杨在连说带笑,他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第二天他忍不住想找洪豆谈谈,下午发去信息问她晚餐什么安排。
马赛经常觉得洪豆花钱大手大脚,为了显得和他三观合,洪豆回答,“家里随便煮一点,又节约又健康。”
“一个人?”
“一个人,表现好吧?可以加一分吗?”
“你满分了,不用加。”
他说起好话来洪豆反而觉得毛骨悚然,“干嘛?”
“你不想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吗?”
“快来,煮好等你。”
“晚点来,下午要做点正事。”
马赛要来家里吃饭洪豆还是挺紧张的,好在他是很温和的人,绝对不会像吴缅那样挑三拣四,他看到洪豆神情忐忑,一直表示肯定,“真的很好吃。”
直到她面色渐缓,马赛才开始聊正题,还是熟悉的开头,“唉,洪豆……”
“唉,马赛……”洪豆已经出师了,对付他就是要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没心情开玩笑,眉眼低垂,“你觉得我们走得长吗?”
洪豆抿了抿嘴,没接话。
“说真的,我们三观不合,目标不一致,能力不互补,这是共识吧?”
“是。”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未来呢?”
“为什么总要考虑未来?”洪豆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考虑什么?眼下开不开心?”
“嗯,”她点点头,“当下感到开心就够了,我不在乎这段关系潜在的可能性。”
“我在乎,”马赛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说我们三观不合。”
洪豆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洪豆尴尬地看向马赛,她很想说点话来扭转僵局,却悲哀地意识到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唉,没有什么但是,你说的对。”
他摸了摸眉毛,“那你和高杨呢?”
“啊?”洪豆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我和高杨?”
“你对高杨又是什么感觉?”他微微抬起下巴。
“高杨?我和他就是开玩笑。”
“你不只是和他开玩笑,”马赛环视四周,就是不去看洪豆,“你经常把他挂在嘴上,说他怎么怎么很好。”
“他,”洪豆没法否认,“他确实很好啊,我又不是要勾搭他,只是大家有时候聊到某个品质,我就客观地表示高杨这方面做得很好。”
“那如果我每天把一个女生的名字挂在嘴上,你不会介意?”
“我也没有到‘挂在嘴上’这个程度吧?”她极力为自己开脱,“而且我说我很欣赏高杨,也只是像喜欢一个男明星一样,又不是来真的。”
“不,洪豆,”马赛摇头,“你可以每天说你喜欢哪个哪个男明星,但你不能每天把一个身边的人挂在嘴上。”
“有什么区别?”
“男明星你追不到,可是高杨你如果真的追他,你会得手的。”
“我怎么可能一边和你交往一边又去追他?”原来自己这么不被信任。
马赛没说话,还是那样被睫毛遮去一半目光的眼神,洪豆始终看不懂,所以越看越紧张。
她也不说话,她沉默是因为头顶始终有一个“三观不合”的紧箍咒,说得越多,越显出两个人的三观背道而驰。
杯子里的可乐咕噜咕噜地向上冒气泡,她咽了咽喉咙。
马赛始终是积极沟通的那一个,“洪豆——”
女生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来回描摹着骨骼的纹路。
他收回手,“我今天不会过夜的。”
“也没有人邀请你过夜啊。”洪豆笑着。
马赛认真起来,说回他最初想说的,“我们在一起的感觉特别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你家、吴缅家,都是我做梦的地方;我一直不让你去我家过夜,因为我要给自己留一个梦醒的地方。”
“你明天要干嘛?”洪豆打了个哈欠,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忽略它。
“啊?”他不懂她又要使什么花招。
“你明天什么安排?”
“也没什么安排,早上给我爸爸妈妈打一个电话,下午去打羽毛球。”洪豆的手又摸上他的手臂了,马赛正色道,“不要乱动,我们还没谈完呢。”
“我坐得屁股都痛了,”洪豆笑起来,“让我换睡衣,躺床上听你谈可以吗?”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洪豆还是笑,“我也可以给你拿一件睡衣,我们都躺着谈,行不行?”
马赛撇了撇嘴,想把笑意压下去,到底还是没忍住,脸僵了一整晚,终于笑了,“快点,谈完我还要回家的。”
“你明天又没什么正事。”
“我早上要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的。”
“你在我家也可以打啊,随便找一面白墙,就说你在吴缅家。”
“我下午还要去打球的,球拍都没带过来。”
“拿我的去好了。”
“你的拍子不专业。”
“你专业啊,”洪豆双腿搭到他的大腿上,“你这么厉害,还在乎用什么拍子吗?”
马赛还想装作严肃,皱起眉头看着洪豆,可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把洪豆的腿推回去,眼神飘开,“那你快点给我拿一件睡衣过来。”
“诶?”洪豆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马赛你好没原则噢。”
他站起来,往洪豆的房间里走,“都是你勾引我。”
“又是我?”
“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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