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豆豆？”
与那只仙鹤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姿势僵持了几秒，本来还非常僵硬的黄龙忽然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就仿佛是很早以前被印在了脑海里一样，跟着一同而来的，还有凌乱不堪的记忆碎片。
被记忆冲击着，黄龙原本有神的目光忽然一阵涣散。
“唳！”
发现主人终于认识了自己，仙鹤扑腾了两下翅膀，看上去非常高兴。
“你先走开……”
面对有些热情过头的仙鹤，被那些碎片给困扰着的黄龙总是忍不住想到大白鹅，这会儿有些一言难尽地将鹤放到了一旁，同时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痛苦。
一幕幕陌生中又透露出熟悉的记忆在他眼前闪现，伴随而来的还有相较于黄龙本身而言更为庞大的记忆洪流。
“黄龙，你既已经入得我昆仑门下，往后当修德自持，勤俭修炼，上体天心……”
正当黄龙意识有些模糊之时，只听得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黄钟大吕，又好比九天仙音传入耳中。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无数久远的记忆伴随着另一个名为“黄龙”的存在而显示在了他的面前。
幼年颠沛流离，辗转进入昆仑山修炼，拜师玉清圣人，却又因为天资愚笨而一直成为门中吊车尾的存在，直到百年前，因为封神劫难即将开启，面对着神仙杀劫，他们这一群玉虚仙人才被要求下山开府，顺带积攒功德……
等等——玉虚仙人！
“我竟是已成仙了？”
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骤然松开，黄龙看着有些傻眼。
“唳？”
一旁的大白鹤被赶开了，此时站在角落，正用那一对如同黑曜石一般的豆豆眼盯着黄龙，小小的眼睛充斥着大大的迷惑。
“我没事，你出去守着吧……”
被仙鹤的叫声唤回了理智，黄龙已经全盘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就是还没有理顺。
对于这只由他从小喂养长大的灵兽，黄龙不再陌生，却也知道对方早已通灵性，若此时让豆豆在一旁看着，他难免会露出失态的地方。
“唳唳——”
盯着黄龙看了几秒，仙鹤豆豆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服从了主人的命令，转而拍打着翅膀，飞出了洞府。
随着豆豆离开，这座洞府再度重新归于平静，黄龙也可以冷静下来分析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
“唔……”
而还没等黄龙那么做，他就立即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身体怎么有点疼呢？
眉头微微蹙起，他能够感觉到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疯狂翻腾着。
这似乎并非是原身的法力，只是伴随着灵气涌入他体内之后，方才激活了这股力量。
如今这股力量正在黄龙体内横冲直撞，大肆破坏着他体内的生机。
剧烈的疼痛传入四肢百骸，让黄龙险些没能保持住盘膝而坐的姿势。
想了一下，他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那是之前的黄龙真人所经历的危机——
起初，黄龙被师尊要求下山独自历练，偶然间在山间得到了一颗宝珠。
因感到这宝珠中蕴含着大量灵力，于是黄龙真人便将其带回洞府，欲要炼化为己用。
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却不想当一切进行到最后关头时，变异陡然发生……
无数诡异的力量从宝珠中涌现，团团围困住了黄龙真人。
一开始，黄龙凭借自身纯正的玄门心法，还尚且有力量能够保护住自己。
只是宝珠之中的诡异力量太过强大了，在坚持了数月之后，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而后便有飞升失败的黄龙，不知因何缘故来到了这里，还与这位黄龙真人融合到了一起。
不过通过记忆看到那颗宝石的时候，黄龙的眼皮就跳了好几下。
这宝石怎么那么像他之前捡到的那颗？
那颗宝石不仅仅是因为黄龙真人的记忆而让他有些熟悉，黄龙自己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世界，同样也捡到过一颗类似的黑色宝珠。
只不过黄龙捡到宝珠之后，并未能发掘其中的力量，而后在一次意外中，宝珠更是彻底破碎。
难不成是因为他曾经拥有过这颗宝珠，而这个世界的黄龙真人也是因为这颗宝珠才会陨落，所以两相联系之下，便将原本应该被雷霆劈成残魂的他给牵引了过来？
心中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还引申出了更多的疑问，在疼痛的折磨下，黄龙无暇再考虑那么多。
“如今我体内的这股力量，莫非是来源于那颗珠子？”
勉强思索了一下，满头大汗的黄龙便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那一颗原主所得到的那个神秘法宝上面。
只是还未等黄龙将宝珠找到，他便听见洞府外有喧闹之声传来。
“哎，豆豆，你怎么在洞府外面待着，你家老爷呢？”
麻姑洞外，清虚道德真君看着被赶出来的仙鹤，不用说也能感受到豆豆的委屈巴巴，不免有些奇怪，随即便对着洞府内唤道：“黄龙师兄，眼看着回山之期将至，你到底可曾突破没有？”
“……”
这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入了洞府，同时也让黄龙额头上的汗又加多了不少。
深呼吸了一下，他勉强压住了自己体内躁动的灵气，同时回了一句：“还、还没有……师弟不必等我！且自去罢！”
顺着记忆，辨认出了门外站着的应该是自己的师弟清虚道德真君，黄龙却有些想要吐血。
天道在上，光是说出这两句话，就已经耗费了黄龙全部的力气。
要是再说下去，他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会在对方面前露馅儿。
“唉，行吧，那你自己看着来……”
嘴角抽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听见黄龙隐隐约约露出虚弱的声音，清虚不禁为自家这位三师兄捏了一把冷汗。
看来黄龙师兄这次是真的很拼了啊！
不过也是，师尊的话摆在那里，谁敢不努力？
他虽心有怜悯，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了一声叹息，又叮嘱了一下黄龙即便不能按时突破，也一定要回山朝见圣人之后，清虚便招来一朵祥云，飞离了二仙山。
其实清虚也就是顺道路过才会特意跑来说一声，如今既然黄龙说没事儿，他当然也不会过度担忧，转头便把这事情抛在了脑后。
“哎。”
随着对方离开，黄龙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虽说是师兄弟，但是自己这位“黄龙真人”的存在感还真是少的可怜啊……
原本在那破落门派做个太上长老，好歹还有后人弟子各种关怀备至。
如今虽是玉清圣人的三弟子，无奈天赋不佳，修为不显，以至于同辈的师兄弟中都没有几个人愿意来和他来往的。
在以往的记忆中，黄龙好像永远都是独来独往，很少会和师兄、师弟在一起谈论有关于修炼方面的事情，唯一几次仅有的，还是在大师兄玉鼎真人的强烈要求下才去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与原主关系密切的那些人产生黄龙被夺舍之类的怀疑——即便如今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夺舍还是融合了对方。
感慨了一下，黄龙随即放下了那些情绪。
目光在洞府中搜寻了一圈，他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颗悬浮着的黑色珠子。
那珠子看起来不过在碗口大小，此时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一层幽紫色的光芒，显得神秘且又不祥。
只是看了一眼，黄龙便觉得一阵头脑发胀，心中不由大骇。
果然，这宝珠和之前他所得那颗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展露出来的威势更胜于之前千百倍。
这显然是一件魔道之物，只是不知为何会尘封本来面目，还落到了黄龙手中。
“虽然不知你为何物，可显然是你将我所害……”
凝视着那颗珠子，黄龙一语双关。
话音刚落，他目光一变，记忆中的那些法诀自然而然让他动作了起来。
随着各种反复的手诀被黄龙掐出，灵气幻化成了一个又一个斗大的云篆符文，飞入宝珠。
当最后一个云篆符文隐入其中之后，紫色的光芒终于彻底消失，而宝珠失去了支撑之后也伴随着“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可算是搞定了……”
身上抹了抹脑门的虚汗，黄龙抬手召唤出一面水镜。
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他不由抿起了嘴角。
成仙了，可这日子看起来也未必好过啊。
只不过，从黄龙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是黄龙真人，而黄龙真人也就是他了。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黄龙知道，他已经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
或许这是机遇，又或许这是灾难，然而是福是祸，却并非此时的黄龙可知。
视线落到一旁暗淡无光的黑色宝珠上，黄龙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飞升之劫”。
通过封印宝珠，黄龙也觉出了一件事实。
那就是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譬如飞升失败，固然是他已经体验过了一回，可同时也是这颗珠子设的圈套！
虽说是幻觉重现了一遍，可如果当时的黄龙心智稍有不坚，或许就会被宝珠吞噬，落得个黄龙真人一般无二的下场也未可知的……
总之这东西非常诡异，还是不能留着，或许回到昆仑山之后，能够请教一下作为圣人的师尊？
虽然之前的记忆告诉黄龙，他们被赶下山的时候也是肩负着“突破任务”的。
不达到大罗金仙的层次，回昆仑是肯定要受罚的。
但是清虚也说了，就算是突破失败，该回去还是得回去，不然师尊只会更加生气。
而黄龙以自身角度来看，觉得就本尊这样的……天赋和过往履历。
他突破失败可以说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特来意难为他。
怀着这个想法，黄龙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柄白色拂尘，这是他从不离手的随身法宝。
整理了一下着装，黄龙打开洞府的大门走了出去。
“啊，这就是上古时期呀！”
看着明亮的天地，以及天地中浓郁的灵力，黄龙不由非常兴奋。
他才一出去，仙鹤豆豆便非常激动地又想要再用翅膀对着黄龙呼过来，看样子似乎是想和主人好好亲热一下。
“别！”
猛然将拂尘一挥，黄龙总算是在豆豆飞扑过来之前挡住了对方，“你没看见我现在这样子嘛，你这一呼我可承受不起……”
这只仙鹤原本是昆仑山鹤群中的一只，只是后来一直喜欢跟在他身边，于是黄龙便向师尊讨要了过来。
仙鹤虽说在原主身边跟了许久，但是除了灵性开通之外，倒是半点没有要幻化成人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估计黄龙真人此时也能多个童子或是徒弟之类的，而不是把对方当成坐骑用。
至于说用仙鹤来当坐骑，那倒也并非完全出自黄龙本意，架不住人家豆豆自愿天天背着黄龙飞来飞去，于是久而久之，倒也形成了习惯。
“你认得昆仑山的路吗？”
如此问了一句，见对方眨巴着豆豆眼，对自己点了点头，黄龙便放心地爬上了仙鹤宽大的脊背，随即说了一句：“去昆仑山！”
“唳！”
豆豆点了点头，一边拍打着两对宽大的洁白翅膀，算是给自己助力。
然后只见豆豆一阵助跑，便拍打着翅膀，背负黄龙飞上了蓝天。
可就在上天的那一刻，随着一股微风卷起，黄龙感觉有一团东西糊到了自己脸上。
轻轻的，很柔软，而且好像还有点熟悉？
皱着眉头，他一把撸下了自己脸上粘着的那一团东西，随即便发现那是好多白色的羽毛。
目光落到身下的仙鹤背上，看到对方伴随着拍打翅膀的动作而时不时掉下的羽毛，黄龙忽然间就回忆起了不久之前见到的豆豆掉毛的场景。
“等一下……”
随着他们越飞越高，天上的罡风也随之变得愈发冷厉，就好比是刀子拍打的在身上一样。
黄龙作为仙人还能抵挡得住，可是豆豆就有些惨了。
还未到昆仑山，经过第一轮的风暴席卷之后，可怜的仙鹤就变得仿佛掉毛鸡一样，以至于黄龙不得不叫停。
“唳——”
然而事实证明，他叫停到底还是叫晚了。
随着豆豆发出一声悠长且凄厉的惨叫，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羽毛的仙鹤再也无力背负着黄龙飞翔，于是这主从二人便直直地从天上掉了下去。
黄龙：“要不是不认路，我就自己飞了。”
豆豆：“？”（不管你说什么，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仙鹤啊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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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局仙人一只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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