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正房外的薛蟠听的二丈摸不着头脑,就连贾琏与王熙凤也不明白,薛蟠活的好好的呢,怎么大老爷说他死了呢?
贾琏还以为贾赦醉的厉害,又想游说贾赦用醒酒汤,贾赦摆了摆手,直接问道:“凤丫头,你嫁妆丰厚,百八十两银子平时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跑去放印子钱?”
王熙凤虽然不读书,但不表示她不知道这放印子钱是犯法的事,在红楼里也是荣国府内里尽空了,嫁妆又变卖了大半,实在支应不上,这才会去放印子钱。
可如今荣国府还没到那步田地,王熙凤又嫁妆丰厚,着实没那必要放什么印子钱,这背后必定有其原因。
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的王熙凤眼睛都还长在头顶上呢,放印子钱争那几个铜子的小钱她还真真不放在眼里,即使挣了钱,说不定还嫌铜臭,懒得计算。
她原本也不在意这点小钱,只不过听了王夫人说这是大家太太常做的事儿,如果不掺和进去,怕是以后人家也不把她当成自己人,以后说话时连话儿都接不上,这才也添了笔银钱,掺上一股,让周瑞家的帮她放起了印子钱。
不过她毕竟年轻,什么也不懂,这放印子钱的事情她也是让周瑞家的处理,那知道竟然会闹出了人命呢。
王熙凤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这事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说起来这也是周瑞家的告诉她的,她又去问过姑母,姑母也说这事可行,那知道会闹出人命呢。
她也知道此事不好,轻声续道:“二太太让人拿了帖子去应天府,我瞧这么多天都没事,想来这事已经翻了页,大老爷也不必忧心。”
不只是王熙凤,就连贾琏也不住点头,莫说这严家是自个自杀死的,即使是他们家动的手那又如何?不见薛蟠的杀人案也是一张帖子过去便就消了案吗,死了的冯渊还是个乡绅之子呢,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胡涂!”贾赦见俩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越看这俩人越是一肚子的火,知道这两人蠢,还真没想到这俩人能这么蠢!
“你当二太太是好心?”贾赦骂道:“你可知道她拿的是谁的帖子?是咱们荣国府的帖子,要是有了什么事,担责任的可就是我,你明白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年代流行有事找家主,哪怕犯错的是王熙凤,甚至是王夫人,只要他一天是荣国府明面上的家主,第一个被算帐的始终是他。
虽说事实上的家主其实是贾政,可外人不知道啊,所以最后被算帐的还是他,更重要的,王夫人还是用他的帖子压下这事,这更是明晃晃的证据,到时他不死都难!
贾琏与王熙凤心虚的对望一眼,他们也不是不清楚,不过死大老爷又不是死他们,况且大老爷活着也没啥用处,死就死呗,死了还能早点给贾琏让位。
看着贾琏与王熙凤心虚的神情,贾赦顿时明白,这俩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贾赦心头难得的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感,虽然当年原身一直躲在东院里当乌龟,但他并不是真的对贾琏撤了手。
要不贾琏的奶嬷嬷──赵嬷嬷怎么保得住?要知道,赵嬷嬷可是张氏生前给贾琏挑的,虽然不是张氏带来的娘家陪房,但也是偏着张氏的,当年张氏死的不明不白,她带来的下人也大多被发卖,要不是他的坚持,赵嬷嬷怎么还能好好的做琏哥儿的奶嬷嬷。
还有王熙凤,他是真不愿意让王夫人的侄女进门,张氏当年难产而亡,虽然他疑心是自个亲娘做的好事,但其中说不定也有王夫人的暗手,至少就瑚哥儿当年溺水而亡的事上,他估计王夫人绝计脱不了关系。
在这情况下,贾赦原本是不愿意让贾琏娶王夫人的亲侄女,要不是贾琏一副非王熙凤不娶的模样,甚至还跟他这个做爹的闹了起来,他会点头吗?
他这个做爹的为了仅剩的儿子连妻儿的仇都可以暂且放下,没想到媳妇娶进了门,儿子就被拐跑了,不只是夫妇俩直接搬到了荣国府,弃他一个老父亲在东院不说,甚至这一次出了事还想推他去死!
一想到此处,即使不是原身,贾赦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真有一种养了只白眼狼的感觉。
贾赦深吸了好几口气,一直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不用气,不是亲生的,不用气,他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把事掰开细细给他分析。
他沉声道:“严家是因为还不出银,被催逼不过,又舍不得卖儿鬻女,这才被迫全家自杀,在这之前,少不得会先跟放印子钱的债主求情,你可曾听闻周瑞家的跟你说过严家事?”
王熙凤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没把那一点银子放在心上,平时也没怎么管过,只按时跟周瑞家的拿利息钱便是。
贾赦淡淡的扫了王熙凤一眼,“既然你连自己的银子放给了谁家都不知道,那府里上下又如何得知这严家是被你所逼死的?”
印子钱之事历朝历代屡禁不止,而且参与者大多为官家女眷,其原因无它,一则,来钱快;再则,大部份的女眷都没有谋生能力,除了月钱外,印子钱也是她们唯一的收入了。
古代女子大部份的嫁妆是死物,真正送嫁时会给女儿陪送生钱的田产、商铺者极少,即使是以王家之富,王熙凤之受宠,嫁妆里值钱之物不少,但也没带半点田地与商铺,便可看出一二,是以印子钱可说是少数古代女子能钱生钱的生意。
说句不好听的,光是荣国府里,放印子钱的可不只王熙凤一个,王夫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收手,李纨说不定也掺了一脚,况且上行下效,说不得周瑞家的自己也在放印子钱。
光是一个贾府里,放印子钱的主子、奴才不知有多少,甚至大多是经过周瑞家的手,府里上上下下怎么会这么快知道逼死严家一家七口的印子钱是王熙凤放的?不是王夫人放的,也不是周瑞家又或者李纨自个放的呢?
要知道,官府查案都还需要时间呢,怎么贾府八卦传播的速度反而比官府查案还要快?
王熙凤的蠢是在她对某些人时,那心眼子像是全都被塞住了一般,实心的不得了,但在贾府众人中也算是有几分心眼的,她仔细回想,瞬间便白了脸。
贾赦续道:“严家一家七口死绝,家里也失了火,可说死无对证,说不定应天府还在查严家的死因,这帖子一送出去,周瑞家的上下嘴皮子一说,明面上说是让应天府尹给你消案,但事实上却是把这案子往你身上推。”
“得!这案子即使不是你放印子钱之故,也成了你放印子钱逼死人命!”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
听懂的贾琏的脸色忽青忽白,王熙凤也气的柳眉倒竖,“好个周瑞家的!难道不怕我姑母发卖了她!?”
“呵。”贾赦冷笑,“你又焉知这不是你姑母做的好事?”
他顿了顿,直接以薛家举例道:“看看薛家吧!薛蟠就是个好例子!”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心中一澟,在正房外偷听的薛蟠更是恨不得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想听听自己怎么就成了最佳例子。
“薛蟠闹出来的事儿我就不说了。”贾赦淡淡道:“这事也是你姑母用荣国府的帖子解决的。”
“是。”王熙凤此时难得的收起了先前对贾赦的小瞧之心,犹豫的开口道:“老爷该不会是恼了姑母用荣国府的帖子吧?可薛蟠总归也是我表弟,这事……”
贾赦抬手制止她,“先不说薛蟠这事的对错,也不谈二太太是否该胡用荣国府的帖子。你可知道你那好姑母是怎么消案的?”
“呃……”这话倒是真问倒了王熙凤,她只知道这案消了,可这案子怎么消……
一直装做木头人的贾琏忍不住说了句,“这重要吗?”
这重要吗……!?
贾赦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只能一再的告诫自己,这不是亲生的,不能揍!这不是亲生的,不能揍!
贾赦冷笑,“金陵府尹判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薛蟠明明活的好好的,却说他已死,这叫结案?”
贾琏犹豫了一下,“可为了结案,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也是老爷太计较,不过就是一句判决,说的好似薛蟠真死了一般,害他也跟着紧张了一下,还以为自个见鬼了。
“呵!”贾赦对贾琏的智商已经完全放弃了,“先不说这冯渊并非当场断气,这内里大有可为,可说是家丁一时失手,直接推到家丁身上,又或者说是冯渊医治不力而亡,疑心冯家人争产谋命,贾雨村如此之判,反倒坐实了薛蟠的杀人之罪。”
贾琏还不明其中的差别,王熙凤联想自身,脸色倒是先变了。
先做实了罪名,再帮着消罪,这手法何其相似啊!
贾赦续道:“你别看这事似乎解决了,但后患无穷,薛家在金陵足足有八房人,薛蟠不过是有幸生在长房,论能力、论手段,压根压不住人。
如今他‘死’了,没法再以薛家家主之身理事,这薛家的生意总该有人接手吧?想来薛姨妈也是不堪其扰,这才上京投靠亲戚来了。”
不然官司都了结了,薛姨妈又何苦上京,想来是薛家八房并不是好相与的,这才逼的薛姨妈不得不上京投靠兄姐。
说到此处,贾赦啧啧有声,“我倒是小瞧了王氏,不废吹灰之力,便把薛家人给玩弄在鼓掌里,我看这薛家百万家财,早晚会落到王氏的手里。”
说起来红楼原著里没详细描述薛家的情况,但想来最后还是被王夫人蚕食鲸吞了不少,甚至大半都投到了大观园中,不然以薛家之富,薛宝钗最后也不至于贫困渡日。
听到此处,贾琏的脸色也变了,夫妇俩人对望一眼,一时间着实后悔后怕,万没想到王夫人心思如此狠毒,再一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印子钱事,王熙凤更是吓白了脸。
贾琏当下跪了下来,求道:“老爷教我!儿子真真没想到二太太竟然会如此狠毒!”
说到此处,贾琏暗暗咬牙,虽然今日被算计的人不是他,而是王熙凤,但他跟王熙凤夫妻一体,算计王熙凤和算计他有何差别?更何况王熙凤仍是王夫人的亲侄女都尚且如此,他的话就更不用提了。
再则,要说王夫人对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没半点心思,他自个也是不信的,一想到他们夫妻俩人恐怕都被王夫人算计了,贾琏与王熙凤着实害怕。
不只贾琏,王熙凤也吓的跪下,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此时此刻,两人才真的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比起贾琏夫妇,薛蟠才是真正受到惊吓之人,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梨香院,一回到院里,便抱着薛姨妈直哭道:“妈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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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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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印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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