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琬玉生辰,贾母见她容貌,免不了又回想起贾敏儿时情状,正跟黛玉众姐妹讲当年情形。
琬玉黛玉听及母亲旧事,倒也十分好奇。
却见王夫人忽抿嘴笑道,“姑奶奶当年生辰我也是见过的,一应用度安排皆是不凡,只比起今日琬丫头来,倒是逊色了不少,姑老爷满满两大车送来,倒显得我们怠慢了。”
这话一出,席间倒是冷场不少,当着贾母的面,往好了说是林如海关心女儿,往查了说,是对贾母心有芥蒂,倒显得不孝。
琬玉正待回话,凤姐已笑出声,“奶奶可真会说笑,林家两位妹妹这般人物,谁敢怠慢他们,只宠都来不及呢,别说林姑父宠她,老祖宗更是放在心尖上的疼,姑老爷这次还另送了一车古玩字画,不就是孝敬老祖宗来着。”
三言两语,就将王夫人从林家要来的古玩字画,说成给贾母的孝敬。
王夫人面上若无其事,只安静不少。
贾母也不理她,只拉着琬玉的手,“这是自然。”
说罢又叫珍珠去房里取来一个盒子,打开竟是一套珊瑚头面,“当年你母亲也有一套,我这里还有两套,一套给你,剩下一套,等过两年给黛玉,你们戴着,就跟敏儿戴着一样。”
琬玉黛玉听了,都红着眼应下。
凤姐见气氛略有沉重,忙插科打诨哄老祖宗高兴,气氛又热络起来。
众人吃席听戏,不消细讲,直玩笑到夜深方歇。
如此这般过了又许多日,园子整修完毕,贾珍来报说只差各处题词。
贾政因近期忙碌,很久不问宝玉学业,很是躲懒了一阵,故特特拉他一道,要考考他在作诗题词上的学问,其中种种考教,不一一细提。
好容易结束考问,宝玉忙溜了出来,往王夫人处去,可巧琬玉黛玉并宝钗亦在那里,热闹非常。
原来贾蔷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等,寻了一院子教演女戏。又另采访聘买得十二个小尼姑小道姑。
那林之孝回道,又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士,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幼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才入了空门,取名妙玉。文墨极通,模样也好。因父母俱已亡故,师父也于去冬圆寂了,只身边呆着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如今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
王夫人忙让写了帖子去接了他来。
因凤姐推了事,王夫人更是日日忙乱,直到十月里才全备了,各色账目,古董文玩,仙鹤采办,俱已齐备,又有贾蔷安排演出二十出杂戏来,更连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念佛经咒。
于是贾政方略心安意畅,又请贾母等到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些微不当之处,贾政才敢提本,得旨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贵妃省亲。
之后更是一发日夜不得闲,连年亦不曾好生过的。
这般忙乱之下,倒显得琬玉黛玉清闲下来。
虽常有姐妹相邀各处顽笑,更多则是自在画画针凿,不一细举。
及至除夕正月,虽席面也是费心安排,极尽奢华,但众人心不在此,只略聚了聚就各自离席。
林钰因是外男,年岁渐长,也不便在内院久待,回院子后,和琬玉黛玉略坐了会子,聊了聊国子监的琐碎,黛玉倒听的十分细致,只叹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也去念书求学。
又问及两姐妹日常起居,不一而论。
林钰拿出两个紫檀木盒,只道是给琬玉黛玉新年节礼。
琬玉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根玉簪,雕成莲花形状。黛玉手中则是梅花形状,晶莹透亮,雕工虽显稚嫩倒也颇具风骨。
见此雕工,琬玉若有所思,黛玉则惊讶道,“这是哥哥雕的么。”
林钰倒不好意思,“收益拙劣,只一番心意,逗姐姐和妹妹开心罢了。”
“这玉石雕刻最费功夫,钰哥儿有心了,可得仔细别伤了手。”琬玉心疼道。
“自是小心的,新年节里,父亲尚未进京,我也时常不在府内,常忧心姐姐和妹妹,若有委屈,便是我虽未及冠,也自当承担一二。”林钰笑道,几年时间在外求学,倒也不复当年一团孩子气的模样,渐有公子如玉之感。
见他如此,琬玉心下慰藉。
黛玉令雪雁拿来绣篮,里面放着平日一应针线,只见里面放了两个香囊,绣着竹子并莲花图案。
“我倒也给哥哥姐姐准备了节里,只不要嫌弃针脚便好。”
见两人如此,琬玉笑道,“如此这般,倒显得我没有提前准备了。”
因叫半夏去书房取来今日所作画卷。“恰好近来画了一幅登高图,一副竹林听雨,便略作节礼赠予你们吧,只也不要嫌弃画艺不精。”
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帘子外传来一声,“琬玉姐姐,黛玉妹妹可歇下了。”
人声方落,宝钗便打帘进来,见林钰也在,心下吃惊,脸上染上绯红,只仍沉声道,“倒是我唐突了,却没想到钰哥儿也在。”
林钰忙起身见礼,也不便久待,略寒暄了几句便打帘出去了。
宝钗道,“是我叨扰了,原是我母亲想着今日宴席稍显潦草,你们二人与我们一般客居在此,难免孤单,想请你们一起喝酒守岁来着。”
未待琬玉开口,黛玉倒先携了宝钗的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恐叨扰姨太太。”
见黛玉饶有兴致,琬玉便也一起,披了斗篷,与宝钗至薛姨妈院子。
薛姨妈正温了酒,见两位玉一般的人儿随宝钗一起过来,心下欢喜,忙让人上各色茶点,几人闲聊守岁,不再细讲。
转眼元宵将至,自正月初八,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将何处更衣受礼等都一一细问。
又有许多小太监来各处关防,挡围幕,并指示贾宅人员何处出入、何处进膳,种种仪注。更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马司打扫街道,撵逐闲人。
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得安睡。
林家两姐妹客居于此,少不得也跟着忙乱,一应接待礼仪均要知晓。
黛玉本就体弱,此番忙碌下,原本好上几分的身子又添了些症候,琬玉看着心疼不已,只得小厨房日日熬了补汤炖品,因第二日还要全妆接待,早早的安排黛玉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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