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脚步即将跨过门槛之时,她突然又想起,昨日将那人赶走之后,就没有了对方的消息,现在又如何找到对方的下落呢?
而自己明明说了那样的话,现在有了事又急吼吼地找过去,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这样想着,匆匆向外迈出的脚步生生转了个向,转而向着林府走去,不知不觉间竟是又到了黛玉日常理事之处。
见到林琬到来,黛玉有些惊喜,侧头将手中的账册放到柑橘手中,将手中的琐事交给了对方,提起裙角迈着碎步走到林琬跟前。
“琬哥哥今日怎么来了?”
林琬见室内各处管事的婆子井然有序地守候在厅下等待府中大姑娘的示下,安然中带着紧张的气氛,心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眼见着仅有自己腰部高的小萝莉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含笑望着她,又觉得可爱。
“有些为难的事,想在府中走走,不知不觉逛到这里,倒是忘记你这里这时候正在理事,倒是我的不是……”
黛玉定定地看了林琬一眼,突然歪头抿嘴一笑。
“这有什么,反正这两日也都是交代一些琐事,府里各处事务母亲往日里早就有了章法,如今不过是按照旧例罢了,如今柑橘历练一番,上手起来倒也伶俐,却也不用我费什么心了……”
“如此正好……”
林琬听了心中安慰不少。
心思聪敏的黛玉哪里看不出来此刻林琬的心不在焉,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抬起小巴轻轻点了点院外,轻声道:“今日阳光正好,方才坐在屋内那么久正好有些乏了,不如琬哥哥陪我去花园走走?”
“也好——”林琬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幕中撒下来的金灿灿的暖阳,也来了兴致,“可巧我前几日吩咐采办置办了一些扬州本地的土产,这几日陆陆续续应该都送到我院子里了,我们正好沿着花园一路走过去看看!”
“真的?”黛玉一听又惊又喜,她虽然在扬州生活了好几年,可她老家却是在姑苏,当初随父至此赴任,因为父亲公务繁忙,初到此地又人事生疏,竟是一直都没有好好逛过扬州的市集,见识见识这江南名城的风貌……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初衷,竟是表现得如同一个三岁稚童般雀跃,竟是顾不得平日里的斯文,扯着林琬袖子快步走了起来。
这心急的模样看得林琬好笑,心情也不由变得轻快起来。
两日一路脚步不停地来到鹿鸣苑,正撞上云晟泽和冬竹二人。
见二人前来,原本和冬竹在一起就表情别扭的云晟泽宛如见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地冲下楼梯,走到两人面前,欢快地打起了招呼。
而冬竹没想到这时候能在此见到林琬,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林琬面前,撩起下摆就要跪下,被林琬一把托住手臂,动弹不得。
“这是干什么?”
冬竹见林琬面色不悦,无奈只能直起身,深深低下头,抱拳道:“还没谢过堂少爷为芭蕉出头解决了她与甄家的婚事……”
“这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而且本来芭蕉就是太太身边出去的人,若不是太太如今重病在床,听到了其中内情,也会为芭蕉做主的,你不必特意来谢我!”
林琬面色淡淡地客气道。
黛玉更是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冬竹。
她可是还记着前不久对方指责母亲的话呢!
而且因为父亲的话,她一直很信任冬竹,对方又的确帮了她很大的忙,可正事如此,她才无法接受对方身为林府的仆从,居然还有外心,若不是琬哥哥和父亲都说冬竹对府中没有坏心,她恐怕早就不想在府中看到冬竹了!
感受到自己的不欢迎,冬竹面色赧然,垂下的手指不安地搓动着。
“小的那时也是急糊涂了,所以才说了那么多对太太不敬的话,还请姑娘不要怪罪,若是心中有气,尽可以惩罚小的一顿……”
”哼,我可管不了你!“
黛玉冷哼一声,压根就不愿意再给对方一个眼神。
期间,冬竹的目光小心殷切地看向黛玉的方向,可却都被对方无视。
见状,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高大的身躯立在廊下竟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感。
而方才和冬竹一同出现的云晟泽见气氛如此尴尬,忙跳出来笑道:“好了好了,一看阿琬带着黛玉妹妹过来,我就知道这家伙打得什么盘算……”
他装模作样地斜眼瞪了林琬一眼,委屈着一张脸向黛玉告状道:“这家伙,明明说好了到时候一起给妹妹一个惊喜,自己却偷偷带着妹妹过来,要不是正好被我撞上,恐怕我那一份功劳都要被这家伙‘冒领’了去——黛玉妹妹,你来评评理,阿琬这家伙是不是太过老奸巨猾?”
“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如此这般,琬哥哥可真该打!”黛玉绷着一张小脸煞有介事道,“怎么能这样对待云哥哥呢!”
“就是就是!”
云晟泽嘚瑟地在旁帮腔。
林琬听了也不恼,反倒好整以暇地看向自己那个给带你阳光就灿烂的表哥,挑眉问道:“哦,我没想到表哥居然是如此想我的,既然这样,我特意托人弄来的的那几斛螺子黛就不分给你了……哦,对了,这次还特意请了这扬州城有名的苏绣师傅,对方答应抽出时间按照我的要求特意绣制一副作品,想来你对此也不感兴趣了?”
“什么!”云晟泽闻言大惊,忙伸出一双尔康手,迅速低头哀求道,“我就说说而已,好弟弟,都是我小心眼,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真的帮我搞定了!你知道的……我和柳姑娘好事将近,这些好东西,你可千万先紧着我啊!”
林琬见云晟泽绕着自己一个劲地打着千,赔礼道不是,那殷勤模样如同犯了错使劲摇尾巴试图猛虎过关的狗子,不禁“噗嗤——”一笑,一把揪住对方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动作,笑道:“还不快停下,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人看到,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跳脱……”
云晟泽嬉笑着直起身。
“我就知道表弟不会这么狠心的!”
林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这个傻表哥的头。
“看你下次嘴还贫不贫?”
“不敢了,不敢了!我这不是逗着黛玉妹妹玩嘛!不过这螺子黛每年产量那么低,大多还都作为贡品送进了皇宫,真亏你能弄到手,真是帮大忙了,柳妹要是收到了,一定很开心!”
许是脑海中想起了心上人的模样,云晟泽咧嘴露出了一个甜到腻人的笑容,真是让一旁的林琬没眼看!
黛玉在一旁也为云哥哥感到高兴,可在眼角余光瞟到落在身后一段距离,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失落的冬竹身上之后,又气哼哼地扭开了头,加快了脚步。
这点小动作都落入林琬眼中,她见冬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意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黛玉和云晟泽之间落下了一段距离。
云晟泽正兴冲冲地领着黛玉前去鹿鸣居内查看最近搜罗来的一大堆有趣的物件,根本就将身后这两人忘在了脑后。
“你这次来可还有其他事?”
见前面两人的呻吟赶车地消失在院中,林琬这才转头看向冬竹,低声问道。
冬竹垂下来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林琬道:“我知道如今老爷和姑娘都对我心有疑虑,可请堂少爷相信,我这么多年以来真的是将林府当做自己的家,更无一点不轨之心!”
“这些我和伯父都看出来了,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还在林府之中自由出入,而不是直接以背主被送进大牢?”
林琬回以淡淡的目光,继续道:“不过,你该知道,在我发现你进入林府别有目的,身份又颇有疑点的情况下,你再想如同往日一般在林府之中做事恐怕是不行了,等扬州这边事了,恐怕伯父也会发还卖身契让你出府自行寻找生路……这也是看在你这段时间为林家尽心尽力的情分上……”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真的听到林琬说出老爷对自己的处置,冬竹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他本就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这么多年也只有在林府这段时间里才活得有个人样——府中老爷倚重,当家主母虽然更重视自己的陪房,对待林家的下人也算宽厚温和,聪慧有礼的姑娘,还有芭蕉和春生……
往日在府中度过的一幕幕袭上心头,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儿几乎要热泪盈眶,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多谢老爷和堂少爷的宽容大度,日后我不在府里,也请堂少爷多加注意老爷一家……”
“这是自然——”
冬竹见林琬这样,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可堂少爷并不知道他出现在林家并非和盐税那摊子事有关……
他虽然在暗中观察许久,猜测出堂少爷或许是和他以前接触的那些自称“仙人”的道士们是一类人,可他又深知这些人的排外与自傲,不知该如何取信对方。
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廊下花丛间的一方卵石,抬步走了过去将之捡起握在掌心。
再看向林琬之时,那一双平日里总是木讷无光的双眼猛然迸出精光,沉声道:“堂少爷,请看——”
林琬定睛看去,只见冬竹双掌合十,将那卵石置于掌心之中,手指发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绷起,那青紫色的血管在日光中清晰可见,原本应该是光滑坚硬的卵石在其手中居然发出了瘆人的摩擦声……
这样的景象让林琬心中一惊——这冬竹,居然也和隐世有关!
正在她惊疑不定之际,冬竹已然摊开双手,露出里面一惊变得四分五裂的卵石,羞赧地挠了挠头:“在堂少爷面前班门弄斧了……这下堂少爷可以好好听一听我要说的秘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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