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收到姑太太送来的信,自己没敢拆。等史鼎回来,直接交到了他手上。
史鼎看过后,叹息不语。
柳氏见状,就好奇问:“怎么为难起来了?”
史鼎和妻子感情很好,几乎是无话不谈,柳氏也是国公之后,这些事她是知道的。史鼎于是没瞒着,“姑姑让我打听打听他们东府大爷在翰林院是受了什么委屈?帮忙劝和劝和。”他说着冷哼了一声,“那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了,能受什么委屈?不过是前段时间皇上为太子挑选师父,名单里有他,太子却找了个由头把他的名字给划掉了。”
“为何?”柳氏不解,听说宁国府那大老爷学问渊博,别说在他们贾家,就是四王八公这些人家里,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
“东宫想要自己的人,像我们这样勋贵出身的,他用着不放心。”史鼎道。他的情况和贾敬类似,比贾敬好的一点在于他不用袭爵,不是完全没有投诚太子的机会。
柳氏默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心中不由一凛,太子不用他父亲给他安排的人,只想组建自己的班底,这是想和当今圣上打擂台?
牵扯皇家,柳氏没敢往下问。只对史鼎道:“姑太太既然特地写了信过来,你好歹给个回话,也说说你的难处。你是她亲侄子,那边东府却已经是分了家的,老人家肯定不会为难你。”
史鼎颔首,起身去了书房。
另一边,甄氏也收了贾府送来的药材,心中便明白老人所虑之事。
她苦笑了下,自己在史家受的苦,早让大老爷用命还了。何必连累旁人。
她不但没和贾母这些远亲说起自己这些年的苦,就是对娘家人,也不曾提起。
年前甄家送信来,甄家大房的大姑娘甄凝被指婚给一位旁支宗室,明年便上京成婚。
甄凝是甄家下一辈中最年长的,今年十五,可惜是庶出,否则以甄家的地位,做个皇子妃也使得。
如今虽未当上皇子妃,也算跟皇家沾了点边。
只是这些年皇上有意压制宗室的权力,甄凝所嫁的这家,就是个闲散宗室。身上只有个奉恩将军的空爵,没实职。
甄家大老爷甄奉年拜托甄氏再打听打听这人的品行,和后院的情况。若是已经有了通房和妾室,大姑娘来时也好准备着。
甄氏想打听这些还是挺容易的,哪怕她如今家孝在身,不好去别家做客,但写封信打听打听,对方也不会不给面子。
甄氏偶尔会和泽兰、段姨娘讨论此事,湘云来正屋玩,也听了一耳朵。
得知她娘不但认识四王八公家的女眷,和宫里的太妃也很熟。
她记得红楼里,似乎就有个老太妃,老太妃生病后,这些勋贵人家都不能摆席宴饮。
老太妃薨逝不久,甄家就被抄了。
很多人怀疑这老太妃是甄家的人,也算是甄家的靠山。但听甄氏的态度,似乎又不是。
这日湘云按捺不住好奇,便问甄氏,“太妃系谁呀?”
“太妃是你外祖母的姐姐。”甄氏笑道:“也就是我的姨妈。”
湘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关系。
湘云点点脑袋,“是这样呀,那是姨姥姥,太妃又是什么意思呀?”湘云想知道的其实是老太妃到底是哪位皇上的妃子。
通过她这段时间从周围人口中听来的信息,本朝开国历经太/祖、先帝两朝,当今是先帝之子,在位已有二十年了。
而在红楼梦里,还有个太上皇,而甄氏她们从来没提过太上皇,湘云便猜当今圣上,也就是红楼里的太上皇。这样一来,老太妃就不是太上皇的妃子了。
果然,甄氏笑道:“太妃的意思就是先帝的妃嫔。先帝爷元后早逝,咱们认识的这位老太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掌管宫务十余年,还曾抚养过当今圣上。先帝驾崩后,当今对她尤为敬重。”
说起这些,甄氏面上不由带了几分骄傲。
湘云也睁大了眼睛,怪不得老太妃生病,动静那么大。原来真的是个重要角色。
估计不仅甄家与老太妃有亲,金陵四大家族,也与老太妃关系匪浅。
甄氏没有往深里讲,只是让泽兰从箱子里找出几个小金碗,“这是我小的时候太妃所赐,你拿着玩儿吧。”
小金碗只有掌心那么大,像是扮家家酒用的东西。但用金器扮家家酒也太奢侈了吧?
湘云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就拿着小金碗去玩了。听她娘的语气,这东西也不算太难得,否则不会给她这么个小孩子玩儿。
又过了几日,甄氏收到各府回信,甄凝被指婚的那家人口简单,女婿本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名声,只有一点,喜欢收藏一些名人法帖。
甄氏笑道:“这不是巧了,凝姐儿也好这个。”
她立刻写信,送回甄家,信中顺便提了下洪哥的事。
甄氏对洪哥儿照料的十分仔细,洪哥稍有不适,甄氏便请宫里擅长儿科的太医来诊脉。
即便这样精心的照顾着,洪哥瞧着仍有些瘦弱,稍一受惊,晚上就发起烧来。
为了洪哥儿,甄氏晚上也很少能睡个囫囵觉。
湘云眼看着她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她就闹着要让洪哥儿搬到厢房去住。
“云姐儿这是和洪哥儿争宠呢。”夏婶子笑道。
湘云闻言,气得朝她冲过去,用脑袋撞夏婶子。“才不是!你不要说话!”
夏婶子见小娃娃奶凶奶凶的,不但不怕,反而笑起来,正要去抱湘云,湘云却又往回跑,爬进甄氏的怀里,“娘,太医说您要静养,可这屋子一点也不安静。”
甄氏搂住女儿,“我们云姐儿真乖,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好。”
湘云重重点头,眼巴巴的看着甄氏,“娘,湘云想要您赶紧好起来。”
甄氏闻言,眼眶顿时红了。她捧着女儿的小脸,“好好好,娘听你的。”
她其实是知道自己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怕洪哥在正屋反而染了病气,便叫来段姨娘,让洪哥儿原跟着她住东厢。
段姨娘听说儿子要回到自己身边,心中大喜,千恩万谢。
姜妈妈收拾了洪哥儿的东西,当晚就回到东厢。
段姨娘抱着儿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姜妈妈见状就道:“姨娘别只顾着母子团聚的欢喜,也该为哥儿的前程考虑考虑。”
段姨娘微怔,抬头不解地看向姜妈妈。
姜妈妈笑道:“我这话说的不中听,姨娘可别怪罪,我也是奶了哥儿这些时日,把哥儿当亲儿子一样,才不免忧虑。”
段姨娘并不恼,她从来没把自己当主子,更不会摆主子的谱儿。她示意姜妈妈坐到床边的小杌子上,和声问:“妈妈因何忧虑?”
“太太说好了要抱哥儿去正屋养着,那哥儿以后便是要记在太太名下的,自与旁的庶子不同。可如今太太见哥儿身子弱,调养了一阵也没起色,便想放弃,那以后哥儿的前程,可就要靠他自己了。”姜妈妈看了眼段姨娘怀里的小男娃,叹息一声。
段姨娘闻言,微微蹙眉,“太太让洪哥儿跟着我,是因为太太的病没好,怕把病气传给洪哥儿。”
“那不过是说给姨娘听的,太太要是怕这个,当初就不会让洪哥儿住进正屋。”姜妈妈道。
段姨娘若有所思地垂下眉眼,半晌不语。
姜妈妈见状,就继续道:“姨娘一片慈母之心,对哥儿自然没的说,但姨娘能为哥儿做的,也就是照顾好他的衣食起居。不说往后,就说哥儿这身子,若太太不想养他,定然也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四处请医问药给他治病了。”
段姨娘看着面色蜡黄的儿子,心下一紧,什么前程都先放到一边,孩子的身体最要紧。
她面上有几分惶然,“那该怎么办?”
“这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姜妈妈道:“谁让哥儿身体不好没有当嫡子的福气。还有那个云姐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弟弟才这么大,她就容不下,以后还不知道要霸道成什么样呢。”
被姜妈妈这样念叨了几日,段姨娘心中生出几分怨言。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洪哥儿教养成才,到那时,太太和大姑娘就该后悔了。
湘云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陪在甄氏身边,她也不闹人,知道甄氏没力气说话,她就自己一个人摆弄玩具。偶尔甄氏会让她去东厢看看洪哥儿。
湘云也挺惦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任谁见了这么个脆弱的小生命,都会心软。
但让湘云有些奇怪的是,她每次去看洪哥儿,段姨娘都在旁边盯着,态度并不算好,反倒像是怕她伤了洪哥儿似的。
湘云不是真的两岁孩童,她察觉到段姨娘态度的变化后,立刻就去找泽兰。
甄氏病着,湘云不想让她忧心。跟泽兰说也是一样。
“泽兰姐姐,段姨娘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段姨娘从前是很喜欢她的,事实也是如此。段姨娘从前见了她,都会含笑逗几句的。
泽兰闻言,不禁蹙眉,“姑娘如何察觉的?”
湘云道;“就……就是不怎么想让我去看洪哥儿。”
泽兰和段姨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她没什么城府,态度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稍一思忖,心中便有了猜测。面上只摸摸湘云的头顶,“姑娘这般聪明乖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姑娘,段姨娘只是太担心洪哥的身体,有些心烦罢了。回头我劝劝她,她一定改。”
湘云点点小脑袋,只要让泽兰留心此事就行。
泽兰要查这件事,根本不用拐弯抹角从别处打听。晚上,服侍着甄氏睡下,她直接去了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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