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客厅里蔓延着沉默。
陆景深没看我，眼神有些闪躲。
「这是....小柔之前看到了我手机里的照片，吵着要一对一模一样的。」
「我做出来后她又不感兴趣了，所以我放在了这栋房子里。」
他说完似乎很紧张，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五分钟后，醉倒在了沙发上。
我扶着他进卧室。
费劲脱了陆景深的衣服后，我坐在床边喘气。
出院前，医生劝了我很久。
我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住院，也许连半个月都撑不到。
我说没关系，剩下的时间足够我完成心愿了。
「景深。」
我轻声唤床上的男人，手指点开了录音。
陆景深睁开眼，眼神带着迷茫。
「秦心？我是在做梦吗....」
我没应他，手指划过他耳后，刺激他的敏感处。
肌肤相亲三年，我知道该怎样让他动情。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陆景深情到深处，将我压在身下，吻了下来。
我偏头躲过。
一滴泪落在了我眉心。
「秦心，我好想你...」
「我找了你三年，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
陆景深的声音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委屈害怕。
卧室门被推开，我转头吻上了他。
方柔的身影出现在卧室。
我和陆景深吻得难舍难分。
她尖叫着把陆景深推开，疯了一样将我拽出卧室。
我将手机揣进口袋里，硬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你居然敢勾引我未婚夫！」
我擦去嘴角鲜血，笑着靠近她。
「看来你不知道枕边人的秘密啊。」
「陆景深喜欢被强制，喜欢女上位，所以他无法拒绝我。」
我故意给方柔留了别墅大门。
以她的个性，不会放任我和陆景深独处。
「你个臭婊子！」
卧室里传来动静，方柔放下举起的手，突然笑了起来。
「陆哥哥和你说了吗？这套别墅是我让他买回来的。」
「因为我喜欢。」
「屋内的摆件装饰品我都没让人换。」
「因为陆哥哥挑的，都是我喜欢的。」
这个房子在陆景深出现前，很冷清，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爱上陆景深后，我和他重新装修了这里。
胃里直泛恶心。
我忍无可忍，抬手给了方柔一巴掌。
她跌倒在地，手却捂着肚子。
「住手！」
陆景深跑出卧室，额头有血，眼神恢复了清醒。
「陆哥哥，我们的孩子....」
方柔身下有血流出，我下意识上前想帮忙。
「你别碰她！」
我被陆景深推到一边，后腰撞到桌角，疼得直不起身。
喉间有血气上涌。
胸腔内的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别害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我躺在地上失去意识前，陆景深抱着方柔消失在了别墅。
13
有人在我耳边哭。
「医生....为什么血止不住，拜托你救救她，救救她...」
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当时我就劝她不要出院，可她不听。」
「现在已经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了。」
那人哭得更凄惨了。
「求求你...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您能让她醒过来...」
我认出来是齐萧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别墅的。
我想劝劝他不要哭了，哭得我都不舍得走了。
可是我真的好累。
我想休息了。
「秦心。」
齐萧突然不哭了。
「你敢这样睡过去，我就杀了陆景深和方柔那对狗男女。」
这人真是乱来。
杀人是犯法的。
我的手指动了动。
齐萧更来劲了，在我耳边威胁了我一整天。
第二天，我睁开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陆景深那狗东西。」
这是齐萧同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嗓子都哑了。
估计昨天一整天都没喝水。
「你就没有想过是你太聒噪？」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指着鼻子骂我。
「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在你手机装了定位软件，你早在别墅没...」
齐萧没再说下去，红了眼圈坐在我床边。
「我陪你去国外治疗好不好？」
「我有亲戚在国外当医生，他肯定能治好你的。」
我笑笑，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齐萧，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我想知道方柔在哪个医院。」
14
方柔和我在同一家医院。
齐萧告诉我她孩子没保住。
不顾他反对，我换上便服去找方柔。
我们进病房的时候，陆景深也在。
他眼下乌青很重，大概是陪着方柔，一直没睡。
我拍拍齐萧的手，示意他放开我。
我穿便服的目的就是不想让陆景深和方柔知道我生病。
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博同情的。
「孩子的事，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我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方柔，眼神很诚恳。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好受些。」
「秦心！」
「秦心...」
我没理会齐萧和陆景深，安静等着方柔开口。
「跪下。」
「直到我说原谅你为止。」
我没有犹豫，直接跪倒在她床边。
齐萧先陆景深一步跑到了我身边。
他要扶我起来，眼圈都红了。
「你身体受不了的，你才刚醒来没多久...」
我想阻止齐萧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景深担心朝我走来。
「你生病了？」
「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15
我这次睡了五天。
醒来的时候，陆景深在我身边。
他眼下乌青更严重了，胡茬也很久没剃过了。
看着比我这个病人还要憔悴。
看见我睁眼，他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仿佛我是即将和他分离的爱人。
「秦心，我带你去国外治疗好不好....」
我哑然失笑。
周围的人好像都喜欢对我说这句话。
其实每个人都清楚，我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你孩子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我认真向陆景深道歉。
我是想报复他和方柔。
我手机里有两段录音。
一个属于陆景深，一个属于方柔。
足以让他们名声一落千丈。
但孩子是无辜的。
我没想到我会失手夺去一个小生命。
「孩子不是...」
陆景深的声音被门外喧哗声打断。
「让我进去！我未婚夫在别的女人病房，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齐萧走了进来，他不耐烦地赶陆景深。
「你赶紧带那个疯子走，别在这大喊大叫。」
陆景深好像听不见齐萧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
生怕一放手我就会消失。
「我不走...我不走...」
「我要跟在你身边，这次你别再丢下我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演戏呢？
陆景深，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齐萧，带我回家吧。」
「好。」
16
抱我跑出医院的人，是陆景深。
他好像真的疯了。
我在他车里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香江院的别墅里了。
鼻腔充斥着血腥味。
陆景深割了腕，跪在我床边。
他对着我笑得很开心。
「主人，这次你不能再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问他。
「陆景深，你是不是因为孩子没了，气疯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
陆景深又对我重复一遍。
「主人，那不是我的孩子。」
我也跟着他笑。
我应该是真的快死了，才会产生陆景深主动给我讲他被戴绿帽故事的幻觉。
「方柔的爸爸对我有恩，他去世前将女儿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和她结婚，照顾她后半生，我答应了他。」
「六年前我父母卷款逃跑，我和方柔被会所的人追债，东躲西藏。」
「我被会所的人抓到那天，遇见了主人你。」
陆景深的眼睛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只能装下我一人。
「你把我捡回了家。」
「一开始我是想好好当狗的。」
「可是，主人，不喜欢你好像很难....」
「你嘴上说着讨厌我打工，可一有时间就会来接我下班。」
「我受伤你会担心，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都记得。」
「没有人像你这样疼过我。」
「我开始害怕方柔出现了，我不想和她结婚。」
「我想陪在你身边，一直做你的狗。」
「可是三年前她还是来找我了，她说她被前男友纠缠，需要我帮忙。」
「那人是个疯子，我被捅伤进了医院昏迷好几天，醒来后手机也不见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的消息，我好后悔离开你。」
「别墅被抵押，我借了很多手机给你打电话，可是你都不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出院那天，我在路上买了两筐新鲜的草莓，我想带着它明天去别墅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
「可是当晚我又因为伤口发炎感染晕倒住院了，我醒来后方柔告诉我，她打通了你的电话。」
「她说，你不要我了。」
「我不信，你肯定是还在生我气，所以才对我说气话。」
「那天以后，我每天都借不同的手机号给你打电话。」
「直到，电话被一个男人接通。」
「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我不信，可你出现在他身边喊他亲爱的。」
「原来，你说不要我了....是真心话。」
「可是我好想你，我想再见见你。」
「我答应方柔和她合拍短剧，炒作情侣。」
「主人，我了解你的，你不要的东西，就算毁掉，也绝不能出现在其他人身边。」
「你肯定会生气回来骂我的。」
「我等了一年、两年，你一直都没出现。」
「有小道消息说你得重病了，我不信，但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去殡仪馆询问，生怕听到你的消息。」
「我等了你三年，方柔和其他男人搞大了肚子，她用她父亲逼我结婚，认下这个孩子。」
「我答应了她，告诉她孩子生下我就离婚，她同意了。」
「可是主人，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
「我受够了等待，我要用舆论逼你现身。」
陆景深握着我的手，笑得很开心。
「你突然就出现了，我一时间没敢认你，害怕眼前是幻觉。」
「你瘦了好多，你男朋友没照顾好你，可你为什么还喜欢他呢.....」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有眼泪混合着血液流入我掌心。
我听到有人哭得很伤心。
「你吻我的时候，我好开心，可是您说过我脏....」
「主人，我没碰过方柔，我很干净的，我一直都在等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方叔当年倒在血泊中，我好害怕他女儿也这样死掉...」
「原来的草莓娃娃不见了，我重新为你做了一对，但你讨厌我，我不敢说实话。」
陆景深说话开始变得混乱，血色尽褪的脸倒在床边，额头贴着我手背。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喜欢别人也没关系，我以后会做一条听话的狗。」
「你来找我，我会在别墅热情迎接你。」
「你去找其他人，我会在别墅等待你。」
「只是，不要再一声不吭消失了。」
「我等不起下一个三年了。」
17
临死前，我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的陆景深是只爱我的小狗。
他趴在我身边，一直对我重复着。
「我爱你，主人。」
「深爱了你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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