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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仁和医院

地板上刺眼的白光,身边传来人群的讨论声

总感觉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

“她啊?听说大学读了两年就休学了。”

“估计以后找工作很困难。”

“听说脑子里长了一块肿瘤,这辈子估计都完了”

“注定要被淘汰的残次品。”

两种不同频率不断交替着,逐渐尖锐到刺耳的声响。

嗡~

所有的声音都在尖锐的电音之后,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寂静得像是进入一片真空带。

谢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轻声低喃:“又来了。”

用左手轻轻按压着眉心,

缓解过分活跃的大脑脑区。

右手无意识的摩擦握紧,以来消除掉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从那场车祸醒来后,

陌生的城市,遗失的记忆。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她熟悉的一切。

究竟该怎样才能回去呢?

那些重复上演围绕着自己而展开的讨论,谢可对此早已感到厌倦。

厌倦的同时,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烦躁和不安。

为什么,被选中的猎物会是我呢?

右手的食指在闪烁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扶手上快速的敲着,思索着什么,

“也许,是那些药片的问题?”

回想起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场意外的车祸。

肇事者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整个事件都陷入谜团。

脑海里多了一段这个世界‘谢可’的记忆。

尽管在醒来的那一刻,

她面对周围陌生的一切感到害怕和无措。

下意识的依赖着前来察看病情的医生,

将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消息告知。

谢可只记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旁边协同的护士说道:“2号病床的病人出现了妄想症状,在今天晚上之前转精神科进行查看。”

眼前的画面一转,冰冷刺眼的精神病房里,对方不断的逼问自己记忆的细节。

谢可敏感的察觉到,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原以为的求助者,此时此刻变成拉她下地狱的恶魔。

她不再反抗,在他们的要求下,吃下那些可以治愈自己妄想精神分裂症的药片。

后来,谢可发现,要想离开这里。

必须假装渐渐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正常’,

在最后一次认知测验中,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

因此,成功离开了那里。

出去之后,来到了这里的世界。

金色玫瑰红的天边中夹杂着几分暮山紫。

熙熙攘攘繁华的街道,人们谈论着股票,动漫,八卦等话题。

空气里充满着浓郁勾人的食物香气以及奢侈品香水的气息,

一个个高耸入云的建筑彰显着这个时代独特的印记。

好像这里的一切都还不错。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她将一天的委屈和不安在闪着点点星光的深夜都小声倾述着,

她总是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杂乱无章的梦境藏着流淌的思念。

梦醒时刻,那些片段如潮水般退去,消散。

什么也没留下来,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她感觉她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对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想到这儿,她找回了一丝勇气。

按照自己的身份卡重返校园后,

静谧的林荫斑驳的投射在红砖楼形成点点剪影。

长青的松柏,墙角爬满绿色的常青藤。

充满学生的大型阶梯教室,不停交换的热辐射。

谢可呆呆望着讲台上的老教授正慷慨激昂的口吐飞沫,

写满黑板密密麻麻的笔记。

耳边传来很多奇怪的声音,谢可意识到,自己好像病了。

只有在远离人群,脑海里的幻听才真的消失了。

耳边传来盛夏的蝉鸣,空气里涌满热浪。

寂静的夜晚,她在没课的时候去图书馆里看书,

翻阅着浩如烟海的书籍,一点一点了解着这个世界。

可是,她感觉到她病得更严重了。

眼前的世界变成无数彩色马赛克,前面走过的几名行人,破碎的成了移动的彩色像素。

而耳边传来高密度但却听不清一句话的声浪。

这种情况时不时的出现,持续时间在五分钟到半小时不等。

两个月后,病情更加严重,谢可产生了一种逐渐接入不到这个世界的频率,而面临强制驱逐的感觉。

再一次送进了这里的精神病院,办理了休学手续。

刺眼洁白的病房里,她隔壁病床是一名约二十七八岁的女生。

进来的原因是现实认知障碍,喜欢幻想,还爱上了一个梦境的人。

谢可想到这儿,唇角不自觉的微笑。

寒冬十月的一丝暖阳,那段相处的时光,这描述是再确切不过了。

她叫徐夏,平时安安静静的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

一眼看上去,温婉娴静的东方美人。

她怀着一丝笑意和害羞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那里的时光约莫是初春,一片草地之上,坐落着半椭圆的古罗马遗迹,有些像罗马斗兽场,只不过,这里荒芜一人,远处还有几块高大的巨石阵,在她的描述里,这一切都像天外来物,在这里,她遇上了她的爱人。

在她的描述中,她的爱人是一名古测绘建筑师。

有一次,她神神秘秘道:“昨天我又做梦了,一座花园城市的广场上,聚集了好多好多人啊。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白色雕像。”

“人烟稀少的花园里,里面坐着一名迟暮的老人,弹着悠长的琴声,而他的前面,是他的妻子,跳着古典舞,很好看。下次要和他一起来这里逛逛,真的很好看。”

谢可来了好奇,问道:那个白色雕像是什么呢?”

“自由的船帆,六个白色翅膀。中间一个巨大的眼睛,还会动。”

“真的好奇特啊。”

“对啊对啊,它好像突然活了起来,身上的白色变得好吓人。我就跑了。”

谢可爱上了她梦里的世界,充满幻想色彩的生命力。

在她的世界里,有阳光下流光溢彩的棱镜之心,火堆旁跳着舞蹈的人群,失落的远古遗迹…

很难不为之着迷。

在医院这段时间,病院里开下的药片,像是具有某种神秘力量,将她拉回了这个世界,谢可重新接收到这里的频率,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与之相伴的副作用就是脑海里撕裂的剧烈疼痛,拉扯着她,她感觉自己身处一片血泊之中。疼痛到极点时,她曾产生过要不自杀,这样就不在疼痛了。

可是,在疼痛的极点时,她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温柔带着些沙哑的磁性,呼唤着她。

“西蒙娜。”

“西蒙娜。”

“西蒙娜。”

一声一声中,陪她渡过那难捱的时光。

一天午后,谢可在用完饭后回到病房里,却发现自己床上留下一封信。而夏露,始终没有回来。

捡起那封信,信封上写道:给亲亲可可

打开信封一看,一封信和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呈椭圆型,里面是一棵生命之树,古老而又有活力。

致亲亲可可,

我要回我的世界了,和可可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很开心。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下次见!

(附:看到了那个项链了吗?是不是很好看?我挑了好久才觉得这条特别适合你,快夸我(骄傲脸)可可记得来找我哦。)

她装作无意向医生和医护人员问起夏露的踪迹,但在他们的记忆里,这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夏露的人存在,他们悄悄说道,那个101病房的病人病得更严重了,幻想出一个虚拟的人。

看着那个项链,真实的触感,这一切好似不是虚幻。

思绪又重新回笼,耷拉着脑袋,下意识摸着她脖颈上的项链。

在她不注意的角落里,那棵生命之树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绿光。

视线又汇聚在光滑明亮的地板上,上面折射着白色的光斑,

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干净无人的走廊。

对面也坐着拿着病例的人,带着黑色墨镜和一顶圆边帽子,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走廊的灯光电压不稳般闪了闪。

持续时间很短暂,就好像没出现过,一切都是错觉。

但真的是错觉么?

百无聊赖之中,低头看向手里的病历单

姓名:谢可

性别:女

里面的内容,谢可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可是,已经一个小时了。

里面就诊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谢可抬头望向精神病科外面的电子屏幕,

而显示的始终是

「正在就诊中:730号

准备中:731、732」

而且,对面那个人,她有动过吗?

还没有继续想下去,

吱呀~

就诊的门缓慢的被打开了

屏幕传来机械电子播报音:请731号准备就诊

一位穿着白色病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迈得很缓慢,身型佝偻。

像是突然运转的老旧带着锈迹的钟表零件组合在一起,

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

那个人,好怪哦。

谢可最后望了走廊一眼,便走进去关上门。

嗒~嗒~嗒

他的身上不断有液体滴落,地面不断的被腐蚀着,留下一个漆黑的印记。但又很快,一切恢复原样。

“您好,林医生,这是我之前的病例。”

谢可将手里的病例递了过去

林医生接过后翻阅着:

脑区里的存在一些淤血,压迫了中枢神经,导致病人清醒后的认知发生混乱,病人坚称自己不属于这里。于是转精神科救治了一周,后期逐渐恢复正常后便出院上学。

在学校期间,病情加剧,办理休学手续,住进精神病院。

在治疗期间,病人产生幻觉,构造出一个虚拟朋友,常常和空气说话。初步判断为重度妄想精神分裂症。

后期经过药物治疗,社会认知逐渐正常。故在一个月后办理出院。

抬头看了看眼前就诊的人,

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细细的远山眉,

很符合意象里江南水乡温婉的气质,不笑时,多了几分冷酷。

可真是不幸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却经历了这些事情。

他的心里升起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终于遇到了一个完美的猎物。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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