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红色的东西,不是凶器,也不是别的什么。”
我把双手握紧,背靠在道边的法国梧桐树上,凭着一时的意气说:
“我是刚才才想起来,那个红色的包装,我在陈伢子家里,还有筒子楼的宿舍里都看见过。”
“包装?”
“这一带乡下,卖得很俏的保健品的包装。那个红色的袋子,和红酒的外包装一样。”
我想起在陈伢子家中发现那个硬纸壳子的画面。
“它和一堆药摆在一起,我也没觉得奇怪,可是,我仔细想了一下,那个就是保健品脑黄金,而且和筒子楼里卖货的小丰他们房间里是一样的。”
泽维哥和子琪看着我,我猜他们一定想问“我在说什么”这样子的话。
“确实,现在想起来,那个就是他们卖的保健品的盒子。”
“这样子的话,就很奇怪了。”
我继续说:
“盒子的外壳挺新,如果是陈伢子从哪里买到的话,应该只能从摆地摊的商贩那儿入手。另一方面,我又记得,黄头发的商贩,说绝对不敢把这个东西卖给陈伢子么?”
“他们都知道陈伢子是小偷,不会卖。那么陈伢子家卧室里,那个红色礼盒装的保健品是从哪里来的?”
“陈伢子肯定从哪里偷走了别人家买来的‘脑黄金’。”
“不过这个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子琪问道。
“村里面的人都说陈伢子从今年进派出所之后,就很久没有偷东西了,除了到梁善音婆婆家之前一次行窃,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吧。”
“你意思是那个红色盒子装的保健品,只有可能是从那个什么婆婆家偷的么?”
子琪也反应过来。
“没错,我先假设那个红色礼盒是他偷过来的。如果说他是可以从其他地方捡到盒子,有别的办法买到这种保健品——这些情况比较极端,而且这样想的话,就推不下去了。”
“假设红色盒子的保健品是从其他人家里偷过来,那么失窃的人家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这几天村里所有的人都说陈伢子最近已经不偷东西了,对吧。”
泽维哥肯定我的话:
“是的,从今年年初他被抓到派出所拘留了一段时间之后,放出去后,村里就没有人说自己丢过东西了。”
“那么,红色盒子装的保健品,至少不是他之前从其他人家里偷来的。如果有其他村里人家失窃,一定会报警。现在剩下的选项就只有梁善音婆婆家。”
“因为梁善音婆婆死了,所以他偷走的东西也根本不会被发现,陈伢子交代说自己只拿了钱包,可是没有说,他随手也顺走了一袋红色礼盒装着的保健品。”
“既然是从梁婆婆,也就是孤婆子,她家偷来的话,他偷窃的用意我也可以猜到,就是给自己的爸爸治病,是很合理的解释。因为这种保健品宣传的功效一般都会被夸大,这种新闻最近论坛上也经常可以看见,前几天我还看到过这种宣传,那明明是没有啥作用的保健品。”
“陈伢子听到村里卖保健品的人宣传,以为这种药品就是他寻找的药,可以治好他爸爸的病。”
“他很相信这种万能的药,在最近一次去梁婆婆家偷盗的时候,顺走了那盒保健品。”
阿痣感到不解,说道:
“陈伢子从孤婆子手里偷走那个药,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杀死的孤婆子呀?”
“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我一时间说了太多的话,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陈伢子在梁婆婆家看到了红色包装的保健品,然后偷走,那梁婆婆又是怎么买到这个东西的呢?”
“还是只有一个渠道,就是摆地摊卖货的小贩们。”
我自问自答。
“附近村子里的这些保健品,尤其红色包装样式的,小丰和岳哥经手负责。”
“这两个人是谁啊?”
子琪呆呆地问,她一定是没有看完我发在群里的话,因此不认识这两个人。
我没有管子琪,加快速度说:
“他们两个人怎么把脑黄金卖给梁婆婆的,我感到好奇。据我所知,梁婆婆的钱,大多数通过夹在信里的方式寄到市区,脑黄金的价格一点儿也不低,她会破费买这样子的保健品,可不正常。”
“接下来就是带有一点想象的成分,现场发现的脚印除了洛嗲嗲,陈伢子和货郎老庄以外,还有一串男人的脚印。”
“我认为那个脚印,就是小丰和岳哥当中某个人的。”
“无论出于怎样子的原因也好,也许是他来到梁婆婆家推销这种保健品,刚好老庄也在,他和这两人关系不错,会顺道来访再正常不过了。在推销的过程中,梁婆婆因为太穷买不起这种商品,而且,像这样子独居的老年人,性格一般都是很倔强的。”
“他们很可能被梁婆婆的什么话给刺激到,然后两个壮年男人,对上一个风烛残年的老龄人,既然卖不动,就有了歪心思,他们可能一开始只是想要控制住婆婆,不过后来,事情发展到不能控制的地步,不小心把她给勒死了。”
“我之所以会这么推测,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场发现的四个人的脚印,当中的陈伢子和洛嗲嗲,他们完全都没有杀人的动机。而且梁善音婆婆的尸体,被勒晕了之后投河,虽然婆婆的体重不重,可在山路上,也不是一个老年人和一个瘦弱的男子可以轻松托起的。”
“这样看来,就只能是货郎老庄,以及另外一个脚印的主人,他们共同犯下的罪行。这样考虑下来,也是这种说法比较可信。”
“而且我还能够猜出来,那串脚印是小丰还是岳哥的。”
泽维哥惊讶地看着我:
“真的吗?”
“是呀,因为凶器肯定是那个红色的缎带,也就是红绳子。”
我说的话越来越多,一顿讲述过后,居然有点怀念这种滔滔不绝的感受。
“所谓梁善音婆婆脖子上面红色的痕迹,是洛嗲嗲从卧室的窗口透过房间门看见的,那时候梁婆婆还没有死,只是被勒晕了而已。他让陈伢子去散播这个消息,就是害怕自己惹上嫌疑,但是又不想让现场死去的婆婆蒙冤。”
“那种红色的痕迹,和脖子被卡住的淤青,根本不是一回事,并不是皮外出血,就不会有红色的血迹。红色是被非常容易褪色的红色绳子给染上的。”
“我可以推断出来凶手是谁,也是基于这一点。”
我渐渐有些得意起来,爽快地说:
“凶手就是手上包了白色绷带的,名叫‘岳哥’的男人,他在勒晕婆婆的时候,应该是随手挑选到那根会染色的绳子,用力去绞,结果虎口和掌心的位置被染上深深的红色,完全洗不干净。”
“他害怕被人认出来是凶手,就把双手都包起来,谎称是打架受伤的结果。”
我顺利说完这一长段心声,长舒一口气。
我并不管自己所说的事情是否符合最后的事实,只是把我自己的观点明白地表达出来,我就感到很开心了。
不过还好,鼓掌声从聆听我推理的这几位的手上“唰唰”地传来。
“真没有想到,你说得太好了,槟知。”
泽维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他属实被我给吓到了。
“你简直可以来替我做事了。”
其实是他并不聪明而已。
群青并没有看向我,她又拆开一袋冰棍,默默地叼着。
她一这样做,就说明又在思考什么事情了。
我心想,难道是我刚才的推理当中有什么问题么?我仔细回想着我推测的每一步,却发现不了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群青不是那种会当面反驳我的人,所以我正迟疑着要不要私下问问她的看法。
子琪则有些不咸不淡的,她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走了,从她嘴里我等不到啥好话。
“还不错嘛,不愧是我的朋友,成长了这么久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挪到我跟前,把脸凑过来。
“你干嘛,挨太近了啦。”
“嘻,说,群青那家伙给了你什么暗示,你怎么开窍了?”
她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码事。
“她是告诉我了几个关键要点啦,” 我承认道:“可是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实话说,我现在心里也慌得很,我到底说的是不是都是对的呢,你看,群青她还在想着呢。”
“唉,我觉得吧,案件应该不会再复杂了,你刚才说了那样多的事情,我都快听迷糊了,如果再复杂一点,就不科学啦。”
子琪的心真大,可我也只能期望案情真的是如同我所推测的那样子,因为泽维哥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直接拨打电话给公安方。
“一定要联系上人,把犯人马上给抓到啊,小槟,你好不容易想了这么多,可不能让其他人占了先机!”
泽维哥争分夺秒地拨通电话给他那个光头队长——这是一定会发生的,现在任何案件的进展,刑警那边应该都是以他为准。
他撑了个懒腰,拍拍我的肩膀:
“能够破案的话,你可要上报纸了吧。”
“不...不了吧。”
“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感谢你哩!”
泽维哥过于乐观了,我想,我忧心忡忡地观察群青现在的样子,那明显不是问题顺利解决时候她会展现出来的状态。
不一会儿,泽维哥面带笑意,却也有一些遗憾地靠近我们。
他看向我,说道:
“唉,真高兴,犯人抓到了,和小槟你推测的一模一样哦。”
“啊?”
“是的,就是那个叫做‘岳哥’的货郎,他和另外一个货郎老庄在开车想往高速路上逃走的时候,被我们早就布置好的警车给堵住。”
“犯人抓到得很顺利,只不过...”
他顿了顿:
“只不过警察那边早就把他们两个作为嫌疑人对待,其实之前一直都有在监视他们啦。他们好像是按捺不住了,打算在今天晚上迅速出逃,结果被我们顺利逮到,所以小槟你是对的,案件已经破掉了。”
“真的吗?”
我一时间竟然有种不太真实的幻觉。
“对,只是案件的嫌疑人如果你能早点推理出来就好了,因为是警察那边先抓到人,我打电话过去,还被当作马后炮呢。”
“这样啊,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抓到犯人就好。”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我的推理并没有问题,至少在大方向上是对的。
既然老庄和岳哥被抓到,说明他们的确心虚,想要逃走,因此就是他们一起实施的凶杀。
不过,群青为什么还在思考呢?
她冷冷地看着某处,警察明明已经抓到犯人。
我好奇地轻轻来到她身边,下决心一定要问出来点东西。
“...犯人已经抓到了,我刚才的推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不对的地方,他们被抓到也是正常的。”
“这样子么。”
“是的,不过他们被抓到之后,才是事情真正开始难办的地方。”
“你那个哥哥叫啥名字?”
群青话锋一转。
“哥哥,你是说泽维哥?”
群青突然用大一点的声音朝泽维哥喊道:
“嘿,泽维哥,等会把我们载到死者的家里。我们要带上一个人!”
“啊?” 泽维哥不知所措地回应道。
之后她又放低音量,静静地对我说:
“你说骑摩托车,载你来刘公南村的女的是?”
“阿痣。”
“哦对,还有她,她也要叫上。”
“为什么?”
“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等一下子,回村的路上,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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