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这几日,在查郦国五皇子的案子?”
房间里只有袁相和袁意平两个人。
“是。”袁意平没否认。
话音刚落,桌上的茶杯就擦着肩膀飞了过来。
“砰”一声,砸在地上稀碎。
“愚蠢!!!”袁相的声音在头顶爆发,窗外似乎有惊雷跟着响,震耳欲聋。
“你查案把自己家掀个底朝天??就为了一个小小的郦国皇子!”
“是,皇上把这事交给你是对你器重,是让你历练,可你有没有想过,郦国和契国的婚事于我们大夏而言,屁事都不算!”
袁意平低着头,没打算辩解,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可怕的口吻和责骂。
“郦国和契国的恩恩怨怨,无论如何都与我袁家没干系,这你都想不明白?”
袁相一拍桌板,抬手指着窗子,
“换句话说,哪怕五皇子那天就在我袁府死了,也是郦国和契国的事!!你管不着!”
说到这里,向来在被责骂时安安静静的公子竟然倏地站起身,抬起一双执拗的眸子对上袁相的视线,拳头也藏在衣袖下握紧,
“父亲看到的是国家政事…”
“我看到的,”袁意平的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条人命!”
“五皇子在我袁府遇袭,袁府必有下人被买通替他人做事。”
“换句话说,”袁意平不经意地扬起下巴,面对桌后那个向来威严的父亲,
“纵然是相府,也没有撬不开的门。”
“你!!!”袁相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悬在空中发抖。
“父亲,儿子查案乃是御命,皇上一天不说停止,儿子就会查到底。”
袁意平行个礼,爽利转身出了房间。
一开门,天上又轰隆一声。
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地面,他突然想起一张或哭或笑的脸。
这袁府离了他,好像就没那么有生气了。
福至跑过来,给他撑一把伞。
袁意平走下台阶,微微朝福至那边侧过头,
“还没有线索?”
“爷,咱府里确实都翻遍了…”福至回答,轻轻抖抖伞上积的水,“不过郦国那边,听说过几日会派一个公主来。”
“公主?”袁意平骤然停下脚步,歪头盯着福至,“为何?”
“说是担忧五皇子身体状况。”
袁意平眸子一黑,凝在原地好一阵,突然甩手背在身后,
“五皇子从郦国带来的人,有没有查过?”
福至摇摇头,不解。
“马上去查,切记动作要轻。”
袁意平突然迈一大步,表情凝重的同时,眼里似乎有一股凌厉的光。
福至答应着,虽捉摸不透这爷在想什么,却还是撑伞护着他一路飞快回了别院。
害五皇子的,还能是他们自己人不成?
——————
“五皇子!”
远远瞧着那身影过来,甘如乐就大步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你身子可好了?”
焦急化成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庄弦琰眯起眼睛,眼白瞥到甘如乐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你再用点力,我肩膀就不好了。”
甘如乐听了把手弹开,脸上出现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好,好,又能骂人了。”
“不见着你,我真是放不下心…”
庄弦琰挑眉,揣度着甘如乐脸上的表情,
“那么关心我,还真是劳烦太子了。”
“婚期我也和大夏皇上商议推迟了,”甘如乐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打量,自顾自说,
“婚事等你身子养好以后再议。”
庄弦琰眼睛往旁边一瞥,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真是有劳了。”
“如今还惦念着我身子的,只怕没有几个人。”
甘如乐那双大眼睛一瞪,朝他走近一步反驳道,
“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你父皇还特意派了公主来看你呢,这不是惦念是什么。”
“除了郦国众人之外,我也…”
折扇柄轻轻落在小皇子挺拔的鼻尖,不知是这动作还是这话激得小皇子浑身一震,直接打断他的抒情,
“什么?!什么公主?”
庄弦琰只觉得后脑勺被人打了一拳,热流顺着脖颈往上爬。
郦国哪有那么惦念他的公主,不远千里也要来看他?
甘如乐看了他的反应很惊讶的模样,折扇紧紧捏在手心,
“六公主啊?五皇子不知道此事?”
天上轰隆一声,庄弦琰觉得喉管都干了。
不祥的预感和瓢泼大雨一同砸向心底,那股热流终于直冲脑门。
在这股愤懑中,他抬起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水,对着面前人大吼一句,
“甘如乐!怎么一见你准没好事!!”
话音还没落,他就猛地转身,在雨帘中跑了。
一个丫鬟跟过去,两人的背影在宫中小路上淅淅沥沥。
甘如乐站在原地,突然觉得雨停了。
头一抬,原来是阿平给他撑伞了。
再一看,那小皇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阿平…”甘如乐愣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
“他方才是,是在说我吗?”
阿平抬起眼,又心虚地落下,点了点头。
甘如乐脸上的心痛立刻转变为难以平息的不甘,那把折扇开了又合,最后指着空空如也的那条小路。
“庄弦琰!”
“这几日念着你觉都睡不着的是我!”
“憋着不敢来找你的是我!”
“总归你喜欢我也是嫁,讨厌我也是嫁,你等着瞧!白眼狼!!!”
大骂几句之后,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深深喘两口气,脸上的不甘又变回心痛,折扇捏在手里微微颤抖,
“阿平,装深情不行,换着法子关心也不行,究竟怎样才能得他欢喜啊?”
阿平小声提点,
“殿下,得不得五皇子欢心,五皇子都要入东宫啊…迟早都是殿下的人,殿下何必…”
“啪”一声,扇柄落在阿平头顶。
“你这没良心的,没有喜欢那能叫成婚吗?!”
“你这脑子也就只配撑伞了!”
甘如乐说完,气势汹汹往反方向走了。
阿平追上去,憋了一肚子委屈。
他明明顺着太子的话说,怎么又被骂了。
————————
“皇兄,你纵然生得俊朗,此生也注定悲剧一场。”
十二天后的天空不算晴朗,庄弦琰站在长阶顶端,任由回忆的声音和下面那张脸重合。
这公主一身华衣,珠钗随着踏上台阶的脚步摇摇晃晃。
“这世间只有能够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比如子嗣,比如权利。”
“容颜易老,皇兄是个男人,注定会被丢下的。”
她还是美得很惊艳,生得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眉眼。
抬眼的时候清澈,低眉的时候妩媚。
说出来的话却犀利,刀一样伤人。
庄弦琰的拳头在袖管里握紧。
不甘在胸口盘旋,可他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这妹妹说的话尽管伤人,却都是真的。
他这一生,纵然得一副好皮囊,却只得了这一副好皮囊。
天边又轰隆一声,那公主吓了一跳,乱了步子。
雨砸下来,这公主胡乱护住头颅,旁边的丫鬟也一下乱了阵脚,越是惊慌,越是撑不开伞。
庄弦琰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像是攻击,又像是自嘲。
妹妹啊,你心气那么高,可你总归也只是个郦国的公主。
在这大夏,过于微不足道了。
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猛地抬起头,才发现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纸伞。
怪不得没有雨砸在脸上。
庄弦琰转身的同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六公主远道而来,五皇子看起来并不欣慰。”
苏合香侵占思绪,庄弦琰对上那一双眼睛。
是袁意平。
全天下都觉得他该欢呼雀跃迎接这妹妹的到来。
可是只有袁意平注意到,他并不开心。
难以平息的情绪上涌,雨滴砸在纸伞上发出响声,台阶下也传来有些慌乱的指责,可庄弦琰全都听不见。
此刻他耳朵里、眼里心里,只有袁意平低下来看他的眼睛。
“五皇子和这位公主,并非真的相亲相爱。”
“公主此行的目的,也并非探望五皇子,那会是什么。”
袁意平的话语有些犀利,庄弦琰收起那个总是高高扬起的下巴,移开了视线。
“她为什么来这里,我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台阶那边传来一声高昂的“皇兄!”
阶上撑伞的两人同时侧过脸,对上那一张美得有些侵略的面容。
公主带着有些湿的鬓发,提起一块裙角,笑着三两步跑过来,少女的雀跃在眉间跳舞。
“皇兄可大好了?”
她微微屈膝行个礼。
明明问着庄弦琰,眼睛却扬起来瞧着袁意平。
庄弦琰察觉到她的目光,僵在脸上的假笑顿时收了回去。
“小主见过这位大人。”
庄如婕的眼睫毛颤两下,上面还悬着没来得及擦掉的雨滴,楚楚可怜。
“大人可是契国太子?”
庄弦琰微微拦在袁意平跟前,
“他不是。”
他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袁意平。
占有欲爆发,少年清澈的眼睛第一次冒出火光。
庄弦琰:“甘如乐你拿走!袁意平你别碰!”
袁意平:“这么在意我。”(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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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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