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想在我们的电脑室门口摆一个书摊?”
谢栖强调道:“我可以付租金,价钱可以商量。”
于明徳想了一会儿,“那你还来我们这值夜班吗?”
“没办法了,我只能看白天了······”
“那不然这样,你也别在门口摆了。在店门口放个招牌,说我们店里还可以租书。”
“摆在外面和里面反正差不多,你就来上白班,工资给你少发点,算是抵租金。”
谢栖讶异的瞪大了眼睛,“明哥,这······”
于明徳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最受不了,谁让你就长了一张招人疼的脸。”
谢栖:“······”
“这样来店里的人也会多一点,算是互惠互利了。而且找个靠谱的人看店不容易,我们几个对你都放心。”
“谢谢······”
于明徳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书你打算从哪买?什么时候买?还有招牌?想做什么样的?”
“我打算在连港多逛逛,大部分先买二手的书,新的慢点买,看生意怎么样。”
“行,需要搭把手随时招呼。”
谢栖今天没骑自行车,跟于明徳商量好了就慢悠悠的往路上去,他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往连港最热闹的几条街上溜达。
其实这只是他想到的最好上手的计划,如果盈利还可以,完全可以让关安来看着,反正这个活不累人。
他上个月就注意到连港拔地而起一栋栋楼房,去了宜州他发现那里也一样。他以前对钱没概念,这几个月被不算重塑,能明白现在的价格还不算高。
只是他不敢拿手里的钱冒险,他想以小博大,不断置换,以最稳妥的方法走每一步。
走街串巷的逛了好半天,谢栖出了一身的汗,他在一个小卖部门前停下,要了瓶橘子味的汽水。
响亮的一声,瓶盖掉在了地上。谢栖捡起来在掌心抛来抛去的玩。
路边的树很高一棵,绿荫笼着半个店门,风送来清爽,拂起谢栖额前的发,他往后靠在水泥墙上,热腾腾的,烫着他单薄的脊背。
他眯起眼,发现摇摇晃晃的走来了个老大爷,手里拎着个蛇皮袋,鼓鼓囊囊的,看着分量不轻。
他走到店门口也停下了。但没进去。
谢栖看着他,灰色的短袖下摆有几个破洞,佝偻着背,黑色的长裤用一条白绳拴在腰上,脚上踩着一双黑布鞋。
他神情讷讷的,嘴唇上干得都起皮了,脸色也有点白。
谢栖把瓶盖拍在桌子上,一转身又进了小卖部,他本来想要矿泉水,但那老头竟然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了,喊他道:“要跟你手里一样的。”
谢栖一愣,还是拿了瓶橘子汽水给他。
“大爷,你这里面装的什么?”谢栖隐约能看出形状来,但还是问道。
“破烂。”应鸿福余光瞥着谢栖,这毛头小子眼还真尖,不过面相看着还成。
“能给我看看吗?”谢栖蹲下来,仰头看着他问。
“随你。”
谢栖扒拉开一看,果然有几摞书,灰扑扑的。
他两眼一亮,拿出来几本拍了拍,翻开一看,里面没什么破损,有的是图画册,还有连环画和小说书。
“大爷,这些你从哪捡到的,卖吗?”
傍晚褚青回到家,就看谢栖扑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哥?”
关安喊住他,“你哥正憋着火,小心点。”
“怎么了?”
谢栖猛地坐起来,两手攥成拳头砸着床,把自己的想法和遇到那个老头的事说了一遍,“结果他竟然告诉我说不卖。”
“他还说捡了很多,就是不卖。”
关安安慰他:“老爷子应该是看你一个小孩,以为你闹着玩的。”
谢栖气得在床上打滚,“那我还给他买汽水了,我还说我有钱······”
褚青接着谢栖,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再去找他。”
“一次不行找两次,两次不行找三次,到他同意为止。”
关安扬扬眉,“好办法,但你的好哥哥根本不知道人家住哪。”
“一气就直接回来了。”
褚青攥着谢栖的手,“没事,只要再去那附近,一定能遇到他的,而且就算他不卖,连港也有其他人卖。”
“就是!”
谢栖哼了一声,站起来往后顺了一把头发,“等过两天小姨卷子批完了,请她来家里吃饭,也请温枫哥。”
“还有关安哥······”
谢栖说着走到关安面前。
关安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干什么?”
“就是想求关安哥,别把我和褚请去宜州的事告诉小姨,不然她肯定会生气的。”
“看你表现吧······”
他话音刚落谢栖就怒了,“你本来就是共犯,怎么好意思说看我表现?”
“你和褚青瞒着我的事这帐我还没算呢!”
最后还是褚青英勇就义,抱住了谢栖的腰,把他哄好了。
关安也跟着帮谢栖寻摸旧书,温枫则揽下了招牌的活计,下班回来就在楼上写写画画。
等到周六,谢栖带着褚青骑上自行车往在城南转悠,两双眼睛四处探寻着那个拾荒的老头。
来回转悠一圈,都快晌午了,两人也没见着那老大爷的身影。
褚青看着谢栖背上被汗洇湿的痕迹,拽了拽他的衣角,“哥,歇会儿吧。”
“我请你吃炒粉。”
谢栖停下车,一脚撑在地上,扭过头发现褚青满脸通红,“行。”
吃完两人也没急着出发,谢栖买了两根冰棍,跟褚青坐在一颗分外粗壮的大树下,路牙子也被遮着,还算阴凉。
“我才想起来,那大爷可能下午天快黑了才来这一片。”
褚青点点头,伸手把谢栖往下敞的短袖领口往上提了提。
谢栖不乐意,他嫌热才拽下来的,“干吗?”
褚青看着他锁骨间那颗被从树影间漏进来的光照得明晃晃的红痣,下意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晒伤了,会疼。”
“也是······”谢栖先嗦完了冰棍,低头去系鞋带。
褚青眼角瞥到一道黑影,从巷子口闪出来,又回去了。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街边一家摆着公共电话的小店。
这附近算不上多繁华,但人也不少,褚青立即环顾四周,盘算路线。
他也弯下了腰,摆弄起鞋带来,一手紧贴着谢起拽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谢栖心中一凛,脑海中闪过几张模糊的面容,被大雨冲刷的扭曲不已。
“先进店里。”
他没多犹豫,反握住了褚青的手,掌心的汗冷了下来。
两人唰的站起,就要转过身,衣领却被一扯,这一顿让谢栖寒毛竖起,整个人像是炸开的一团刺猬。
这短短的一瞬变得无比漫长,褚青把手探向口袋,就要摸到那个冰凉的金属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两个小兔崽子,去哪?”
谢栖一下就听出来了,把褚青拽到自己身后,凶巴巴的对应鸿福道:“我们想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呦呵!”
应鸿福笑了,“你难道不是想找我?”
谢栖梗着脖子不肯回答,褚青从他背后绕出来了,仰起头道:“爷爷,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成,那走吧。”
应鸿福说完就往前走,手里还拎着那个蛇皮袋,只不过轻飘飘的,拖在地上。
谢栖忍不住嘀咕道:“怪老头,昨天还不同意,今天怎么就······”
“今天我也还没同意啊。”应鸿福扭过头来,笑眯眯地说。
“你!”
褚青见状拉着谢栖的手,“哥,爷爷一看就是好人,我们跟爷爷好好说,他肯定会答应我们的。”
应鸿福放慢了步子,紧跟在两个小孩身后,他提着蛇皮袋,动作有些僵硬的半侧过身,看向那个黑黝黝的巷口。
他抬手慢吞吞的抹掉额上的汗,掌心一片凉意。
又走了好一阵,才到一处矮趴趴的平房前,应鸿福掏出系着黑绳的铜钥匙,插进门上挂着的铁锁里。
谢栖踮着脚去看围墙里的院子,“大爷,你这是答应卖书给我了?”
应鸿福推开门,等他们俩进来,又把门锁上了,手背在身后,腰好像佝偻的更狠了,“我先问你,你姓什么?”
谢栖看着他原本耷拉下来的眼皮被撑开了,攥着钥匙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那根又细又长的黑绳在空中来回晃悠。
“我姓谢。”
“姓谢,你是······”应鸿福一手愤愤的敲了下头,他明明记住过的,但还是想不起来,答案在他口中呼之欲出。
“我叫谢栖。”
谢栖和褚青相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伸手想去搀应鸿福,但老人太激动,手抖动的愈发厉害起来,那枚铜钥匙掉在了地上,响起清棱棱的一声······
“对,就是,就是这个名字。”应鸿福反握住谢栖的手,带着厚茧和裂疤的手很粗糙,谢栖忍不住问道:“爷爷,您是认识我爸吗?”
“是,谢准······”应鸿福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的厉害,“他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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