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落在她松散开如瀑的墨发上。
面具背后的眼眸带着炽热和滚烫,那是再温柔的外表都无法隐藏的炙热。
三年了。
原本以为还要很久很久。
谢知禾不懂他眼里的偏执与炙热,只想挣脱着离开,可是越挣脱他的怀抱就越紧。
可他忘了,谢知禾一直都是带着刺的,即使是在三年前,初见时她就咬了他,更何况现在。
“还请先生注意分寸。”瞬时间,谢知禾拿软剑划伤了他的臂膀,打落了他的面具。
银白色的面具掉落在地上,显现出来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蹲下身,缓慢把谢知禾放在地上却还是舍不得放开触碰的手。
“阿禾,我很想你。”他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谢知禾,像是再也克制不住那样。
他埋肩拥她入怀,臂膀的力量很温暖,而那双手掌却不敢摩挲。
这瞬间,谢知禾只感觉好像一切都静止住了,只剩下心跳声。
"你……"谢知禾任由他这么抱着,任由这种温暖蔓延,麻痹掉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眼前这个人与三年前那个一袭红衣,漫不经心却又精明算计的那只狐狸渐渐重合……可是却又怎么也都不再是九韶了。
"放下其他,把过去一切都忘记,留在我身边好吗?"被划伤的地方还在流着血,但是,他已经顾不上疼痛。
“但你现在还是九韶吗?”谢知禾推开了他。
她不能纵容这种温暖麻痹掉她的神经,她需要保持理智。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是任何人。”他的眼神里带着偏执。
“所以,你当年是骗了我,你没死。”谢知禾摇着头笑着道,“也是,你多聪明啊,多会算计,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是我太蠢。”
“阿禾。”他试图挽回她。
“所以,我现在是该喊你九韶大人还是兰泽先生?”谢知禾冷笑道,那笑里闪着泪。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好像被刺痛了,那个三年前笑着调侃着喊他狐狸的少女好像不见了。
谢知禾强行镇定下来,“你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还真是好大一盘棋,全天下都是你的棋子,乌苏国,盛国,燕国全都被你计算在内吧,当然,我也是,对吧?”
但是说完这句时,她还是没控制住左眼的泪向下滑落。
因为,我曾经真的以为你会放下所有的棋局去爱我,真可笑真天真。
没等九韶的手拂上来,谢知禾已经擦干了泪水,只是长而弯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你不是,很早之前就不是了。”九韶很认真。
“那我是什么?你笼子里养的雀鸟?为什么把月兰城包围起来却又从来不进攻?又为什么要把我在这里软禁。”谢知禾此刻很清醒,是一种曾经结疤的伤口又被撕开后的清醒,“其实我十七岁那年的东西是你放的吧。”
“是。”九韶的目光很深情,“我记得你曾说想当个游医,所以为什么你要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后面的语气带着担忧和隐隐的嗔怪。
“你的意思是,我就应该钻研着医术,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不做对你计划有什么影响的事,最好就乖乖的一直呆在那个角落守着我的城,等着你一统天下后就成为笼中怎么也飞不掉的雀鸟?”谢知禾的眼神清亮,却又带着丝悲伤。
她早该看出来的,他的爱从来不是放她自由,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不,等我得到了天下,你想去哪都行。阿禾,我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带你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倘若我不能随你愿呢?”谢知禾拿剑指着他,无关爱恨,只是她心里清楚,九韶不适合做这天下共主,他藏着太多的恨和阴谋算计了。
九韶看着她,一双狐狸眼朦胧又深情,“可你狠得下心吗?”
“为什么一直拿着那把扇子?阿禾,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吗?”他向她走近。
“没有。”谢知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了一下,九韶趁着这时候拨开她指向他的剑。
“阿禾,你还是不怎么会说谎。” 他笑了笑,很轻松废了她的招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既然要监禁我,倒不如把我绑起来,不怕我会跑吗?”谢知禾质问道。
“我舍不得。”他抱着她回了客栈的房间。
“阿禾,你最好老实一点,不会再有跑出去的机会了。”说着,他关上了房门。
周围都陷入了黑暗。
那晚,他一直守在门外,在她能看见的地方点了盏灯。
第二天,又是那个小侍女来侍奉她。
昨晚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谢知禾的软剑以及准备行刺三皇子殿下的匕首都不见了,她身上所有武器迷药都没了。
这是……真把她当成金丝雀了。
谢知禾觉得有些好笑,这到底算爱吗?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呢?
“小宣,现在屋外是什么局势?”谢知禾问起小侍女。
“回姑娘的话,先生说我只要侍奉好姑娘就好了,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小侍女答道。
“这样啊。”谢知禾缓和了下气场,“对了,小宣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还是从厨子那里端上来的?”
“当然是我做的,我就是专门负责姑娘饮食的!”小宣说这句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谢知禾笑了笑,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头,“这么小就会做这么好的饭食,这让我想起家中有个小妹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是不沾世俗的纯澈。
“不知道。”谢知禾叹了口气,“能陪我多说说话吗?”
“嗯嗯!”小丫头点了点头,像只雏鸟一样天真善良。
这样谢知禾反而多了份愧疚。
这几日,小丫头脸上长了疹子,所以戴起了面纱。
“这几日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了,过段时间就能好起来。”谢知禾温言道。
“嗯嗯,姑娘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小宣一脸崇拜,她觉得谢知禾长得好看,懂得东西多,还对她温柔。
谢知禾笑了笑,随后打晕了她,“对不住了。”
她换上了小丫头的服饰,因着平时这丫头说的琐碎,多少了解了些情况。
申时的这时候她会出去采买些东西,所以,谢知禾是等到申时才出门的,这些守卫果然没有怀疑。
但是,出门后,谢知禾并未逃离这里。
她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是干嘛的,不达到目的获取些有用情报她是不会回去的。
这天下逐鹿,她可不甘愿做个待宰的羔羊,相反,她要做只狼,在这乱世之中撕咬一块肉下来。
“哎哎哎,你说这齐王能打来这里吗?听说大战就在两日后。”有人在街道小声讨论着。
“咱普通老百姓哪管得了这些,还是老老实实躲起来吧。”说着那人着急赶回家,“如今这世道,唉,真乱。”
谢知禾抬起头看着天,黑压压的一片。
空气湿润到已经可以闻出来了,低头一看角落里的蚂蚁忙着搬家,看来是有场大雨要下了。
两日后啊……
谢知禾拉低了斗笠,向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军帐里,谢知禾以兰泽先生侍女的身份进去了。
“终究是困不住你,阿禾。”他搁置下笔,抬眸看着她。
他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而谢知禾也摘下了面纱,“果然你认出我了。”
"我想大人应该很愁吧,毕竟这次打得可是水战,乌苏国最擅长的可是火攻,看这最近天气,怕是更不利吧。"
“所以,你想说什么吗?”兰泽收起了卷书,微微皱着眉头,“这些不是你该担忧的事情。”
“我不担心那些事情,我只是担心你。”谢知禾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很早就准备好的。
这话听着其实很假,但是他心乱了。
“所以呢?”他还是很配合问了下句。
“让我陪在你身边,如何?”谢知禾尽量保持着真诚的样子,但是余光却飘忽在兰泽收起的卷书上。
“阿禾,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时候你的演技很拙劣。”兰泽转身看着她,浅笑道。
谢知禾一时没有了言语。
“罢了,既然你都穿上这身衣服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侍奉我吧。”兰泽看着她的目光始终温和。
谢知禾立马凑上来帮他研墨。
兰泽看着她这么乖巧的样子,心里却又有些刺痛。
你其实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的,阿禾。
“你的那张图纸其实是假的,对吗?”他拿出那张图纸,“我找专业工匠问过,你的这种图纸是可行的,但是真装15个火炮的话,当火炮发射的那刻,船也是会沉的吧。”
他眸光暗沉,“这天下局势动荡,以湘江为界,三皇子和齐王各占据一半,所以,你选的是齐王,对吗?”
谢知禾停下了研墨的手,“不,我只相信你。”
“是吗?”他对上她的双眸,语气却有些自轻,“你见过我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真的会选我?”
“阿禾,我原本想以一个更好的身份向你靠近,但我或许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呢?”他有些自嘲笑道,“所以,你能告诉我,这样的我,该怎么留住你?”
谢知禾什么都没说,只是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这吻炽热又疯狂,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而他捏住她的下颌,疯狂吮吸着她嘴角流出的血液。
爱意与腥甜交织,疯狂又热烈。
屋外暴雨如注。
***
一场血吻后,谢知禾擦干净了嘴角的鲜血,看着倒在地上的九韶,神色有些淡漠,“对不起,爱情从来不是我人生的首位,我没办法像你想得那样留在你身边,不顾一切地去爱你。”
想着她连忙去翻九韶的公文,寻找些重要信息,随后便戴上面纱走了出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九韶醒来后,看见有些被翻得有些乱的公文,他知道这是被谢知禾给算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愤怒,反而有些欣慰,果然,长大了,都学会拿爱来骗他了。
他拿手抹开了沾着迷药的唇上血,却又舍不得将它这样擦去,即使是沾着药的,他都甘之如饴。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就这样一辈子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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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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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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