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个身影从古柏丛中闪现,直逼程石榴身后。
她的眼神寒如霜刀,转头就用弓弦逼压身影的颈部。
只见对方是个女子,一身夜行衣、黑色的面罩也挡不住她眼部肌肤如霜,双眸纯净,透出善意。
对方直接放下手中短刀,示意她并无恶意。
"程小姐,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女子拿下了面罩,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
这张脸她记得!
这不就是她在定北苑当铺被那只九尾狐幻形的容颜吗?!那张脸原来有原型人物!
"别发呆了,振作起来!快走!"女子把程石榴受伤的手往她自己身上擦了两下,沾上血迹;又扯下她自己的发带,快速包扎了程石榴的手。
程石榴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上下一打量明白,这女子扭伤了脚。这时,湖面的水泡越来越翻腾,像烧开了一样。
程石榴朝山下林间吹了声口哨:"一起走。"
她也扯下她的发带,环绕女子的腰间,搭弓拉箭,只见软链直冲悬崖峭壁而去。程石榴背起那名女子往前冲,抓紧软链,飞跃下山,在林间快速移动。
与此同时,数十只松鼠跃上明月峰顶,只一眨眼的功夫,打翻的松子吃干抹尽,一扫而空。
又有几只豪猪随即登了上来,将人为脚印糟蹋一气,转身跳进冷泉里洗澡。
师祖程雁刚一露头就被豪猪一屁股坐回入水中。
他气得灵力化剑一闪,豪猪如肿胀的气球一样爆开,千百根豪猪刺落入水中,在潭面上晕成胭脂云。
程石榴背着那名女子躲进了张家花房的堆肥阁楼,本来两人路过旧日树屋想躲进去,可是突然都闻到随山风吹来的豪猪血腥味。
程石榴觉得不妥,距离太近,师祖发起狠来,连夜让住宿舍的学生们搜山都有可能,更有权限。但是躲在镇上,有乡绅和官府两道门槛,书院也要碍着几分面子。
两人在黑暗的堆肥阁楼相对无言,程石榴率先开了腔。
程石榴:"这里不能点烛火。都是干肥,容易起火。这里很安全,平日里除了我和**无人上来。你腿脚不便,我一会儿屋外抓几只萤火虫困在竹编篓里。凑合一下。"
"谢谢妹妹。"那名女子含笑,"程小姐果然人美心善。"
程石榴已经听出来她不是本地口音:"不必客气。不过,你到底是谁?刚才明明是你想救我,为何愿意以身犯险?上明月峰又所为何事?还有你--认识曲少主?"
女子莞尔一笑:"程小姐放心。无论清荷是何种身份,都不会影响您和少主订婚小夫妻的日常关系。"
********
"铿!"一支弩箭飞进窗棂,曲长水没做任何动作,五万如闪电般翻窗进来,剑不出鞘,光旋转手腕让弩箭在空中如封风车般旋转,随即落地。
这只弩并无箭头,五万取下箭尾带的信,看后直摇头,再递给曲长水。
五万:"您给足了银两,遣散了他们。就剩清荷不听劝一路跟来,暗卫观察到,她今夜上了明月峰。"
曲长水皱眉,冒出一句"胡闹"。
五万打着哈欠表示清荷的性子一直很稳妥,几乎不会做冒进之事,她上明月峰也是潜伏为主,而且清荷一直对少主芳心暗许,不可能做出让少主厌恶她之事。
突然五万见前者两道冰冷严肃的目光射来,他立刻单膝下跪。
五万:"少主,我这就上明月峰把人给您揪出来,送出近水楼台。"
曲长水不应,只问:"派去程小姐家的暗卫回报了没有,她回去了吗?"
五万点点头:"已经回去了。"
五万又嘀咕着明明刚才已经报告过了,他观察说他的少主不安的表情,叹口气。
"程小姐真是不容易,又要上课,又要赚钱,还要带小娃娃扎针看病,每天天不亮、踩着晨露就出门去张家花房配肥了。暗卫报她今天去得又早了半个时辰,好像扭到了脚,一瘸一拐,**搀扶着一起去的。"
曲长水来回踱步,丝毫没有让五万回去休息的意思。五万只好继续叭叭。
五万又打了个哈欠:"一家子四个姑娘,有老有小,万叔一只手还残疾了。总起早贪黑不是个法子,我看**天天也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比一瘸一拐的程小姐还矮上半个头。"
身高不对!他立刻觉察出一丝异样,拔腿推门而去。
******
**已经六神无主了,看着石榴姐姐的额发眉毛都敷上了一层冰霜,牙关打颤、双手停不住得发抖,畏寒和痉挛都是瘴毒发作时的表现。
程石榴也想控制住自己,她伸手扯下**头上的珠钗,咬住,想让自己不要咬到自己的舌头,没想到一个不稳,竟咬到了钗头。
她咬散了那一团小珍珠,几颗冰凉的珠子滚进颈窝,与冷汗黏成一片;几颗珠子滚进了口腔。
清荷急了:"快吐出来!卡住嗓子就危险了。"
**急得眼泪簌簌掉落,又不敢发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看着这名陌生的女子立刻坐到她的石榴姐姐身后,环抱住后者,使劲又箍又拍。
终于"噗"一声程石榴将毒血和小珍珠一齐喷出来,随即又将喉间翻涌上来的血块尽数吐出。
"你到底是谁?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会这样?"**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这名陌生女子穿着石榴的衣服,拿着她的钗子去了家里,万叔随即找出了很多解毒的药,让**一起抓紧时间过来。
然而在毒发面前,配合多默契都不值一提。
程石榴的瞳孔收缩又放大,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碎的爆裂声,那由于**焦灼踱步带来的空间流动的风感,都如一股来自极寒地带的风在她的骨缝中钻出钻进。
突然,门被推开,**还没来得及拦,一袭墨绿祥云纹袍卷着花房花香只奔到程石榴面前,他从怀中掏出那枚之前程石榴给的青瓷小瓶,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一手往下灌。
清荷急切:"少主,她中得瘴毒。"
一句冷静的"我知道",却控制不住他微微颤抖的手。清荷随即接过青瓷小瓶,一滴未漏得让程石榴饮了下去,还用另一只手轻微地向程石榴输送灵力。
程石榴昏睡了过去,不再颤抖,肌肤上的冰霜也缓缓融了。
曲长水摸了摸她的脉平稳如常,这才放下心来,环视这间堆肥小屋。
曲长水:"的确隐蔽安全,这几日你先住在这儿。我择日尽快送你出镇。"
清荷跪下来,眼中含泪,有愧疚也有坚韧:"少主!您对清荷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清荷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曲长水:"你已经出现了。过犹不及、物极必反,你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懂?"
清荷不语,而**却缓缓得举起了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姐姐……清荷、难道您是苏州衔珠阁的头牌绛雪!"
清荷抬头看向**,只那波光琉璃的一眼,**便更确定了。
幼时她曾在苏州河畔灯市集会上见过她,后者倚着朱漆栏杆轻笑,石榴裙摆漾过金丝绣鞋,鬓边一支颤巍巍的珍珠步摇,晃碎了满楼灯光,也晃醉了楼下男人的心。
程石榴已经醒了,只是瘴毒让她全身麻痹而僵硬,她算是知道为何他要用月牙泉温泉水疗愈了;刚一睁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视线在清荷和他之前不断跳转,不由自主冲着九尾狐发声:"她是青楼女子?"
曲长水还没反应过来,清荷赶紧面朝程石榴解释:"程小姐,请不要误会。少主之所以在您的脸上幻变出了我的容貌,只因为他见过的女人太少。情急之下只为解围。"
**补刀:"见过的女人太少?却只去过青楼。对不起对不起,我小丫头嘴快……瞎说的……你们聊你们聊。我下楼配肥。"
**立刻溜出阁楼下楼,可阁楼上的三人依然能听见她的碎碎念。
**寻思:"对一个青楼女子的容貌,他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得足以立刻还原。啧啧啧。果然是头牌的力量。"
五万也在楼下,简直坐立难安,只求**不要再说了。不一会儿,他见他的少主一脸阴沉也走下楼来。
******
当林敏来到水牢时,太师祖只剩下一堆白骨。林敏镇定地一把拦过跪在地的程雁,将他的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以手代梳,把他凌乱的发髻重新梳理。
林敏:"顷刻成白骨,显然有魂修。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
程雁:"那些蠢材!十年我们都在各地奔波--"
林敏捂住了程雁的嘴,神情依然镇定:"只有庸才才会埋怨他人。师祖,夫君,是我的问题错了,我重新问一遍,魂修是跟魔尊做了交易,是禁术,魔尊拿走他的寿元,他只留一口气为了见一个人,为了传递我们一直以来想知道的消息,剩下的四个继漪丸去了哪里?你的爹爹,今晚一定见了一个人。"
程雁:"曲长水!"
林敏:"如何判断出来的?这间水牢里我可没见到他。"
程雁:"他带着瘴毒来的近水楼台。而我这里,只要被噬影绞月咬伤,一定会中瘴毒。他本身就有,问起来便是借口。我已经差人去曲府打探。"
林敏:"哦,忘了告诉你,刚才你的人来报,我见你心绪不佳让他们别来烦你。长水那孩子今天一早刚刚出门,还是老路线,先去石榴家的早点铺,然后上了书院。而且他的双手没有任何伤痕。噬影绞月绞下的是一块满是老茧的手皮。"
程雁:"可是周家的继漪丸很可能在曲家!曲老爷子一定给了曲会仁!"
林敏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这样吧。明天当堂临场宣布体测--”
程雁:"查手部伤口!夫人聪慧。夫人接着说--"
林敏将不耐烦压下:"就用这个借口:为勘测病树和土壤取样,临出发前让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在临行准备的这两周内查缺补漏、强身健体。"
程雁站了起来,一扫颓废:"我一直觉得有件事很奇怪。继漪丸就是我爹膨胀而出的内丹没错。但是他自己的内丹呢。"
林敏:"你的意思,有八颗?"
程雁:"是第八颗在哪儿?那老头儿被我押进水牢的时候已经没了内丹。我一直觉得那一颗内丹才是关键。一根藤上七个瓜,它们一脉相承,都是丹田聚气啊。"
林敏:"就像一本书,原始内丹是索引,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另外七颗的位置。不得不承认这个推论很迷人,不过很难证实。程石榴那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家里也一贫如洗,长风那个傻小子找人去惹事的时候,我也让程艺芯去旁敲侧击了一下几个乞丐,搜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
程雁:"曲长水还是关键。你想想古往今来哪个世家会让外姓当少主,明明是个打手,等一切风平浪静了,曲会仁才会让他自己的儿子接过胜利果实。我总觉得他的瘴毒是装的。"
林敏冷笑:"那就让艺芯去探。让她代替石榴去成婚。我还不知道,这天底下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过枕边人。"
程雁一抬头,林敏惊得退后几步,忍笑:“这脸?”
作者:(喝茶)我让豪猪扎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高岭之花的隐秘前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