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身形一顿,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但胳膊上的疼痛不是假的。她用力甩开庄南洲的手臂,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臂。
神经病。
顾笙无视庄南洲上前一步低声道:“七皇子,素来听闻贴身之物可代替本人,若是今日七皇子不方便,大可选些贴身之物放在洗礼台上祭拜,应该也是一样的效果。毕竟吉时可耽误不得。”
顾笙记得,书中写道,莫敬谦的洗礼日是有定数的,不应超过本月最后一日。而今日就是最后一日。
莫敬谦挑眉看向住持,住持思索一下道:“确实如此,这位小姐说的没错。只是,还是您本人去更好一些,但也可以今夜先将贴身之物放进法阵中,等明日殿下若有空再来洗礼。”
莫敬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笙,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道:“那请住持带路吧。”
“我们就不去了,七皇子的贴身之物,我们可不想看。”顾笙眼见目的达到,不再纠缠,乖乖的站在原地。
七皇子微微颔首挑眉,只身随着住持前去。
顾笙再次看向庄南洲神色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秦绾和荣王本就没有话语权,自然只能等候在原地。
片刻之后莫敬谦回来,顾笙低头看去果然发现莫敬谦的玉佩没有了,她长舒一口气。
见目的达到,顾笙不再停留,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顾笙原本就细声细气,语气慵懒在这漫漫长夜中稍显突兀。
但她说完也不等众人是什么反应,直直的就要往回走。
她一向如此,众人都没有反应。唯独庄南洲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犹豫的追了上去。
顾笙只觉得再和这群神经病待下去,她就快憋不住骂人了。
莫敬谦老谋深算,敏感多疑。秦绾只认恩情,有勇无谋。荣王草包一个,胸无点墨。庄南洲更是奇怪,频频看着自己,眼神也让人不舒服。
庄南洲临走前只抬眼看了莫敬谦一下,那眼神中并无明确用意,可让人不寒而栗。
莫敬谦眼中有猜测,庄南洲是杀伐果决,不留情面,可这果决若是不能为自己所利用,那便不该存在。
直到顾笙与庄南洲的身影都不见了,莫敬谦才看着荣王与秦绾,声音恢复了冷漠:“皇兄。此次父皇同意皇兄伴驾,已经是恩赐,勿要节外生枝才是。守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别出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他说这话,眼神落在秦绾身上。荣王握了握拳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要莫敬谦看,荣王就是傻子。顾笙纵使千万般不好,可是那背后可是顾家。有了这层关系,他下半辈子算是彻底安心了。就算是想争点什么,有顾相在,也未必不可。
他却执意娶一个乡野村妇,到底是草包,不成气候。
也就是他不能娶顾笙,不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否则,顾笙和顾家,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荣王毕恭毕敬的鞠躬准备离开,秦绾被拉着却突然回头眼神中有懵懂问道:“七皇子殿下,您...小时候有没有去过玉灵山?”
玉灵山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莫敬谦一愣,旋即玩味的勾了勾唇角,话里话外都是不屑:“七嫂,你这个话术很是老套。劝你守好荣王,不该想的不要想。”
“自不量力。”
秦绾紧紧抿着唇,才觉得自己荒谬。这般狂妄自大,眼中没有半分怜悯的人,又怎么会是小时候救了自己的大哥哥?
“民女莽撞了。”
很快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莫敬谦老神在在的盯着所有人的背影。最终吩咐身侧人道:“找人盯着荣王。”
他不信自己这个哥哥,半点野心都没有。
从竹林回府邸的路还有一段距离,庄南洲追上了顾笙却不远不近的跟在顾笙身后,既不逾距,也不会让顾笙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顾笙一直都能感受的到,却没有借口让他离自己远些。这种变态跟着自己,很难受啊喂。直到走出去很远,眼见着周围已经没有了第三个人。她咬了咬牙,突然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一个不留神向前扑去,余光却紧紧盯着庄南洲。
庄南洲先是面无表情,随后快速跨步上前,单手便拦腰抱住了顾笙。眼神中有玩味,有探究,也有几分漫不经心。
“阿笙若想抱,直接说便是,何须用这招?”
顾笙用力推开了庄南洲,正了正衣衫愤愤道:“是你多管闲事。”
后知后觉当中,她突然觉得有些恼怒,一个黑莲花突然看上了她这个恶毒女配,要干嘛?
顾笙又觉得不解气,补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是不要太过亲近比较好。”
和庄南洲建立关系,无异于与虎谋皮。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庄南洲看着顾笙背影,神色不复刚才,他平静的感受着刚才女子腰间的触感,懒懒的没有动。上一世,他眼见着她对荣王百般殷勤,无论是真情也好还是假意也罢,最终她想要的他也能给。
那么这份情谊为何不能属于自己?
可她最终惨死在高台之上,他抱着她已经僵硬的尸体,心中暗笑她聪明,也蠢,没找到一个好用的傀儡。他不会是个傀儡,可那赤诚的爱,若是能落到自己身上,他不介意给她想要的。
他一生自庄家灭门之后再无家的概念可言,如同一片浮萍居无定所,然而上一世他亲手弑君,搅得整个朝堂天翻地覆,最终又如何呢?终究如镜中花水中月,白忙一场罢了。
这一世,他只要自己活的好。
一直远远跟着的副卫上前递给庄南洲一个暖炉,道:“主上。”
庄南洲渐渐收回目光,自从回到自己的二十三岁,他的体质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本在雪地中可以坚守几日的躯体如今也会畏寒。
别的倒是罢了,只是总觉得,这一世的顾笙性子有些不同。
不过没事,只要能回来就好。况且她这一世看上去并未看上荣王。庄南洲眉眼恢复了冰冷,斜睨着暗卫道:“去领板子。”他的东西,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一个暗卫也敢接顾笙递过来的大氅。
暗卫身子一僵,低声道:“是。”
顾笙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心中还有那股无名火。她说不清道不明,她是想试探庄南洲对自己的态度,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挑明了。
好像她稀罕他扶似的。
“回来了?”顾明依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的梳着自己的头发,吓得顾笙哆嗦了一下。这会已经完全入了夜,明日冬狩还要早起,几乎无人还醒着。
行宫不比家里,房间剩余不多,所以顾明依和顾笙睡在一起。
“阿姐,你怎么还没睡。”顾笙有种莫名做错事的心虚感,一边问一边往床榻前走去。顾明依招手让她过来坐。
顾笙疑惑的坐在梳妆台前,顾明依耐心的帮她把首饰全都一一摘下。原本顾笙的发饰偏重华丽,都是上好的材料加上极负盛名的工匠打造,如今全部摘了一看,反倒让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看上去更加光彩夺目。
顾笙感受到发梳从头到尾一点一点被梳顺,手法轻柔没有半分用力。饶是顾笙这个不喜旁人近身的性子,竟然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顾明依看着镜中那张无比熟悉的小脸,从前的顾笙可断不会乖乖的坐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梳头发。
“好了,睡吧。”顾明依放下发梳,让顾笙过来睡觉。夜已深,原本急躁的顾笙如今也被幽黄的烛光恍的有些困顿,在顾明依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中渐渐睡着。
她上一世是孤儿,从未有过家人。她无论想要什么,都要依靠自己去争去抢,否则幸运永远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顾明依却有些失眠,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冬狩围猎开始,各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均在场上。顾子夜一身黑衣高束马尾站在其中格外出众,他张扬的看着自己两个妹妹,挑了挑眉。
顾明依在底下偷偷为哥哥加油鼓劲,顾子夜也颇为受用。
今日是冬狩第一日,哪家都是一早就在此等候,可今日莫敬谦和庄南洲迟迟未到。
“这七皇子也就罢了,谁不知道那是最受宠的皇子。可是庄南洲他不过就是皇室的一条狼犬,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一个连自己的生身父亲都能轻易忘却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当年庄老将军遭到皇室忌惮,各方势力叠加才终于绞死在那琅琊一战中。如今庄南洲便做起了杀父仇人的狗,当真可笑。”
这朝中,人人都惧怕庄南洲,人人也都看不起庄南洲。
皇上面色不虞,望着沙场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在没过多久莫敬谦与庄南洲双双到来,局面才好了一瞬。
“父皇赎罪,儿臣太过兴奋竟然忘却了时间,今早拉着庄大人手谈一局误了时间。”莫敬谦一贯的慵懒随意的笑挂在唇边,一柄折扇打开遮在胸前。
二皇子站在左太傅身侧一脸的不屑道:“兴奋?七弟还是小孩吗?竟然会因为贪玩误了时间。”
莫敬谦眨眨眼看了眼皇上,折扇遮住下半脸,露出与先皇后有七分相似的眉眼道:“皇兄说的是,儿臣太过放肆,请父皇责罚。”
皇上眉心舒展开来,朗声笑道:“敬谦是小孩心性,有何需要责罚?不早了,开始吧。”
二皇子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顾笙看着这场闹剧,心里叹道:果然男人都喜欢绿茶,男绿茶也是绿茶啊。
冬狩一共七日,每一日都以所猎猎物最多而取胜,连胜次数最多拔得头筹,可向圣上请旨一项殊荣。
往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礼物,今年莫敬谦和庄南洲竟然也要参加,让各家脸上露出了晦暗莫深的表情。
这第一....他们还能拿吗?不能拿也不敢拿啊。
只听一声令下,冬狩正式开始,莫敬谦翻身上马对着庄南洲道:“庄大人可以一同前往。”
庄南洲却无视了他,直接越过莫敬谦来到顾笙面前,马儿高大足足高了顾笙半个头。顾笙想要看清楚庄南洲就必须仰头,少女的脖颈脆弱又白皙,暴露在空气中。
周围的人也看了过来,庄南洲却俯身下去,淡然道:“我并未与他手谈。”
顾笙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时说刚才的事情,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继续看向他。阳光刺目,他逆光高骑马上,唯独对她有几分耐心的问道:“你可有想要的?”
顾笙看了看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兔子吧,我喜欢兔子。”
顾笙:阿姐,你在透过我看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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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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