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早朝,谢长安晨起时,谢宁人已经不在了。
亚谷送来干净的衣物,还有谢宁吩咐的化淤活血的膏药。
谢长安用了早膳擦了药膏,在院子里转悠,发觉院中这棵海棠稀疏的小枝叶间,已然开出了几朵带着粉晕的小白花,花梗又细又长,不堪重负,弯折着,花瓣朝下。
“刚住进来的时候,这院中光秃秃的,公子不知去哪弄的一棵海棠回来,起初还担心活不了,日日当宝贝紧着,今日竟然开花了,公子早上走的急,肯定没看见。”
谢长安瞥了亚谷一眼,“等阿宁回来,你记得告诉他,他一会很高兴。”
“长安公子,你要走了么?是要回军营?”
“嗯。”
“哦,公子让我转告你,肩上的伤一定要记得擦药。”
“好。”
“你们和好了就好,你不知道,每回公子从军营回来,都会一个人在院里呆坐一两个时辰,我怎么劝都没用。平日里也没见他笑过了,但今早上,他睡过了晨起的时刻,手忙脚乱的,看见你,脸上都还挂着笑呢。”
谢长安和谢宁大吵一架后,进军营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他也想要混出个名堂,当时谢宁来找他,他自然是不会见的。之后清醒了,不见谢宁,除了争口气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敢,他怕一见到谢宁,就像现在一样,舍不得离开了。
如果谢宁没来做这什么狗屁右侍郎,他一定会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参军,自己在哪,阿宁就在哪。
原来阿宁在看不见他的时候,也会难过。
“你去帮我磨袋米,记得细一点。”
“嗯?哦。”
他安慰性捏了下亚谷的肩膀,在其呆呆的目光中出了门。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轻飘飘的,看着没什么重量。
“我要用厨房,交代你的事做好了吗?”
“放在厨房了。”
谢长安满意地点头,一想到谢宁回来时看见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会是怎样的表情,内心就忍不住雀跃。
谢宁回来时,先是惊喜院中的几抹海棠色,后是诧异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谢长安从厨房探出半截身子,将疑问都通通化解。
他回房里换了身便服,谢长安就端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进来了。
谢宁有些惊讶道:“你没走?”
“你这话问的!喏,桂花糕吃不吃?”
“吃,要吃的。”
谢长安拿起一块,吹凉了些,再递给他。
“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回来,心想着你吃不到热乎的桂花糕了,结果你就回来了,时机正好。”
谢宁下朝后就紧急着处理手头上的事,裴昭都看出来了,询问了缘由。他归心似箭,心想着谢长安要是还没离开就好了。当然他也不会说。
“真好吃。”
“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谢长安发自内心的笑意,在谢宁阴霾的心头照进些许亮光,泛着暖融融的温度。
“你没回军营,会不会不太好?”
谢长安摊手,“我一没职位,二没编队,无人在意的。”
谢长安在军营这段时间,既没入铁骑营,也没进北苍军,散兵一样,随处可去随处可留。
“那你还和刘都尉比武?”
“我那是被逼急了,随便想的法子。”
“不去找太尉大人了?”
“不去了不去了。阿宁,你就别嘲笑我了!”
谢宁轻咳一声,正色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嗯?你什么意思?”
“早朝上,大王下令要举办春猎,就在月底。”
“真的?可是朝阳城好些年都不举办春猎了,何况春天都要结束了。”
“地点定在军营的猎场,如此就不会影响百姓耕作,军中参将和贵族子弟皆可参加,你若能在围猎中拔得头筹,便能求大王赐爵,也能在军营中服众。”
谢长安赞成的点头,“可外祖父为何突然要举行春猎?”
“我也不知,定是和司徒大人和丞相商议后的决定。不过,我有个猜测,大王派了飞鸽传书到关东,此次春猎,贺兰家族也会参加。”
“不论旁的,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任何人都不能阻碍我夺得头筹!”谢长安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少。
谢宁也跟着高兴,“你一定可以。”
“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谢宁眼神闪烁,看着谢长安,半晌不开口。
“到底是什么呀?”
“大王将围猎的场地布置和活动操办交给了裴侍郎……”他顿了顿,吊足了谢长安的胃口,“和我。”
谢长安一惊,“那你……”
“我接下来就能随意进出军营,也能去看你了。不过,我不太清楚军营内部的具体结构,所以还需要你辛苦一下,协助我完成公务。”
“这有什么辛苦的,能和你在一块就很好。”
要是昨日没去找谢长安,谢宁现在估计还在苦恼,他不理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今夜要回去么?”
“你吃了桂花糕就要赶我走了么?阿宁,卸磨杀驴,你好狠的心!”
“胡说什么,”谢宁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若不回去,我便将阿轩请出来,师父走后,我们也好久不曾聚过了。”
李泽云在年前,独自南下,照他所说,是赴约去了,所以才会在那段时间,日日督促谢长安练功。谢长安之所以知道,是在师父某个酒后吐真言的夜里,像他这样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怪人,居然也会有一个挂念在心里的约定,教人不可谓不震惊。
“是这样没错,可他每回都要叫上贺兰鸢。”谢长安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烦人!”
谢宁无奈:“贺兰姑娘性格挺好的,我真不懂你为何老是不待见她。”
自然是因为之前贺兰鸢给他造成了非常之不好的印象,索性也是有慕容轩,他真希望外祖父能将两人的婚约早早定下,以免后顾之忧。
谢长安想得正入迷,竟不小心将后面一句腹语给说了出来。
“嗯?阿轩年纪尚小,成家未免过早。”
“我自然知道,所以可先定下婚约。依你方才所言,外祖父下令举办春猎,还邀请了贺兰家族,估计正有此打算呢。”
谢宁抿紧嘴唇,像思忖着什么。
谢长安问:“怎么了?”
“我就是担心,阿轩从小体弱多病,万一贺兰将军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怎么办?阿轩可又要伤心了。”
“他那病,常年将养着,照样长命百岁。何况慕容轩可是小王孙,日后是会继承王位的,贺兰鸢若嫁给他,将来便是王妃,贺兰将军有何理由不同意。再者,他日日到贺兰鸢眼前去献殷勤,是个明眼人就能瞧出端倪,贺兰鸢不也没拒绝。”
“你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关外虎视眈眈,更有流言蜚语,传北关两地不合,二人若能定下婚约,便能稳定两地军心,和恐慌的百姓。”燕国不能先自乱阵脚。
“不愧是侍郎大人,说的头头是道,思虑周全!”
“你……算了,先找阿轩要紧。”
“公子!公子!两位公子!”
谢宁正要喊亚谷,他便来了。
“咋咋呼呼的,何事?”
“你们瞧谁来了?”
亚谷身后的少年迈步踏了进来。
“阿宁,表哥,许久不见!”慕容轩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谢长安,“表哥,我可想死你了!”
这兄弟俩平日虽互相嫌弃,可这十几年的情意是连着骨血的,面对至亲的离去,悲痛难免,可慕容轩也只能用更大力道的拥抱,来安慰自己的表哥。
谢长安沉默片刻,迟缓地伸出手拍了几下他的背。
谢宁调整着情绪,欣喜道:“阿轩,我和长安正要去寻你呢!”
慕容轩挨着谢长安坐下,“我听说表哥回来了,刚到谢府发现人不在,就猜测他来了阿宁这里,果然没错。”
谢长安看向谢宁,话确实说与慕容轩的,“你听谁说的?”
谢宁用眼神示意他,不是自己。
“小舅舅告诉我的啊,我这几日住在外祖父府上。”慕容轩眼睛被桌上的桂花糕粘住了,“好香啊。”
谢长安嗤笑道:“吃吧你。”
“你住在白府,不会是为了方便去找贺兰鸢吧?”谢长安没好气的问。
被拆穿了小心思,慕容轩有些羞涩。
“你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人家姑娘,人没烦你?”
“我哪有!我只是将阿鸢姑娘当作好朋友,她在朝阳人生地不熟,我是在尽地主之谊,再说我也时常来找你们,是一样的。”
他一番话说的义正严辞,惹得谢宁二人忍俊不禁,若不是知道内情,真要被诓骗过去。
只是在当晚三人去逛夜市时,慕容轩一路上买了许多新鲜小玩意儿,送谢长安的,送谢宁的,还有白霄的,就连王启都有份。最后独留了一串青黛珠串手链,至于送给谁……谢长安翻了无数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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