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衔玉看着赵琼,虚弱的语气中掺杂着愧疚: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情急之下,我便想起了你那日说的这处院子。”
“多说无益,我这就带你回府。”赵琼吩咐胡三赶紧去套马车,他的伤势万万不能耽搁。
“咻——”
呼啸的箭气划破夜空,直奔着纪衔玉的后心而来。二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轻飞上墙,明显是准备将院中的人置之死地。正是刚才同纪衔玉打斗的那伙人。
纪衔玉反应极快,脚尖轻点,右胳膊一把揽住赵琼的腰然后滑至一旁。
那支箭从他耳边飞驰着擦过,深深钉入后面的木门上。
那群黑衣人纷纷跳进院中,赵琼的人见状径直冲上前去,很快两伙人便打作一团。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各种兵器相碰撞,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院内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人和赵琼,所有人都加入了战斗。
纪衔玉一只手将赵琼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挥着剑不断拦住黑衣人的进攻。赵琼努力想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但奈何他抱的实在太紧。
不出半刻,怀中的赵琼明显感觉到纪衔玉挥剑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那黑衣人正同他交手,自然能感受到他体力的流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今日就算熬也要把纪衔玉熬死在这!
“纪衔玉,你放开我,我也能打!”赵琼焦急地朝他喊道。
谁料纪衔玉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放开不说反而把她搂的更紧了些:“别闹!”
“呵,今天你们二人都得给我死在这儿。”
黑衣人见两人卿卿我我,怒火中烧,即使蒙面也能看出他脸上的阴鸷笑容。他身体猛地发力窜出,手握长剑狠狠向前刺去。
纪衔玉怀中抱着赵琼,身体也无力躲闪,于是硬生生用后背挨下这一剑。
赵琼先是听见利器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便听着纪衔玉的闷哼,她抬起头,正好见他吐出一口鲜血。
于是她拿捏好力气,一掌推出,将纪衔玉打的往旁边连连退去。
纪衔玉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只见眼前的女人捡起地上死人的长剑快步迎上前去,脸上丝毫没有胆怯害怕之意。
她脚下步法奇特,十分轻巧不说,快速如鬼魅,步步生花,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招式。
赵琼的身影飞快掠过,游走在几名黑衣人之间。她虽力气比不过那些人,却胜在速度快缠人的紧,转眼间那些黑衣人身上便出现了不少伤口。
她刚才说自己会武竟然是真的?纪衔玉心中的震惊还未散去,便听见一旁的傅云野惊喜道: “嫂夫人好身法!这……这难道是游龙步?”
那头胡三正打的正热火朝天,听见他发问,痛快地替赵琼回答道: “好眼力,正是游龙步!我们小姐的步法可是老太爷亲传!”
傅云野手上动作没停,一剑抹了个黑衣人脖子,笑着追问道:“那老太爷想必就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怀月大盗了!当年潜入大内将西域上贡来的琉璃杯三偷三还,在京城可是轰动一时啊。”
“正是我外祖,不过自从有了我娘之后他就金盆洗手了。”
赵琼在乱战中不停穿梭,那几名黑衣人想逮到她却又近不她的身。现在又见他们还闲聊,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心急之下便露出了破绽。
院中的两个青年脸上见状嘴角上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丛生,机会来了!
原本一左一右打斗的两个青年,持着武器阔步跑上前,飞身朝着中间的黑衣人而去,他们二人已经将这群人的路数摸得差不多了。
赵琼轻喝一声:“交给你们了!”
话落,她便拎着剑向后速速退去。她体力没那么好,再恋战给对手留下把柄被抓住只是徒增麻烦。
两个青年一人持刀,一人持着双剑,双手合成十字交叉着斜在胸前。
那持剑青年身轻如燕,一脚垫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到那拿着刀的男人肩膀上。他脚下再次发力,借力一蹬,瞬间飞至半空中,接着从天上跃下,双剑朝着黑衣人脖颈而去。
血柱涌出,一击毙命!
两人配合着向前攻去,招招迅猛无法抵挡。几名黑衣人顷刻便倒地,剩余的几个黑衣人也被他们击得连连后退。
砍、挑、劈、刺——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刀剑之间连环配合,完美无间。看得纪衔玉和傅云野接连吃惊,这两人看上去年龄不大想不到武功竟然如此深厚。
赵琼上下喘着粗气,见他震惊的样子笑着朝院子中的人喊道: “兄弟们,给我好好的打!省得被人说我们江湖中人徒有虚名!”
傅云野刚杀死一人,闻言露出风流一笑: “嫂夫人,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说你们徒有虚名?”
赵琼趁着空隙看着纪衔玉的方向笑了笑。虽然没说什么却又像什么都说了,纪衔玉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不一会儿,胡三他们便将黑衣人尽数绞杀,院内躺了一地的尸体。
刚才配合完美的两个青年收起武器,走上前来,对着纪衔玉先后行礼道:
“刀客贺朝风见过侯爷”
“剑客李燕飞见过侯爷”
纪衔玉抱拳回礼,朝着院内的众人喊道: “今日实在是情况紧急,救命之情在下不会忘记,改日定请兄弟们喝酒!”
——
纪衔玉趴在床上任由大夫操作。
他背上伤口错杂,赵琼心中又想起了他挡剑的那一幕,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鲜血将他的后背的衣服泅成更深的颜色,其他的伤口被处理好以后便只剩那个肩胛处的断箭了。大夫熟练地查看着伤口周围,眼中闪过果决,用手快速将箭头拔出。
赵琼在一旁都不忍直视,往当事人脸上看去,只见纪衔玉冷汗连连,额头曝起青筋。但即使在这样的苦楚下,他也咬紧牙关没发出一丝声音。
大夫刚刚用纱布将他的伤口包好,另一个房间的小厮就前来通传,说带回来的那昏迷之人已经转醒。
纪衔玉猛抬起头,挣扎着爬起身便去寻人。
赵琼上前帮他,心底想着不知何人能让这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这般迫不及待。
刚才一直晕倒在地的男人此刻意识已经彻底清醒,是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脸上长长的一道疤从右眼尾下方一直到嘴角。
纪衔玉走上前去浅浅叫了声:“陈叔”
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看着他眼眶登时发红,差点落下泪来:“小侯爷都这么大了。”
随后他注意到一旁的赵琼,纪衔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陈叔,这是我妻赵琼。”
陈叔一时间老泪纵横,哭的说不出话来,眼中又是感动又是惊喜: “好,好啊!想必侯爷泉下也放心了。”
提及此,纪衔玉迫不及待问出了那个他寻找了六年的真相:“陈叔,你告诉我,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赵琼闻言,心中一颤,难不成老侯爷的死还有蹊跷?众所周知,六年前黄沙岭一战,老侯爷率领的小队战死在沙场为国捐躯。
陈叔失神片刻,像是陷入了回忆,但很快眼中便爬满怨恨,他对着纪衔玉心痛道: “老侯爷,他不是战死的,他是被我们自己人……杀死的。”
什么?赵琼心中大为惊骇。纪衔玉却异常冷静,紧紧握住拳头,声音狠厉:“是谁?”
“是顾仝。”
纪衔玉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不可置信。赵琼、傅云野、纪风等人更是没忍住惊出声: “什么?”
看到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陈甲之露出无奈地苦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当年,他和老侯爷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在边关我们本来已经打了胜仗,不日便应该班师回朝。”
“那日,顾仝前来禀告,说在黄沙岭发现敌军踪迹并且队伍中有个人疑似是契丹的六皇子,侯爷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便和他各自带领一支小队前往此地捉敌。”
“却不成想,走了许久都没见到敌军的影子。等我和将军预感到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顾仝早已设下埋伏。从山谷两侧瞬间涌出几十人。将军为我挡了一剑后让我快跑,他说如果今天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那就真的没有沉冤得雪的一天了。”
“我深受重伤,后面又有顾仝的人追捕于是一路向北逃窜。这些年来就在契丹流亡,直到去年,我听到风声说小侯爷在寻我于是便启程回京。”
真想浮出水面,陈叔的话像是道闷雷劈在众人的心中,谁也不知该安慰纪衔玉些什么。
纪衔玉扶着他躺下,让他好好休息。直到陈叔睡着,他才一声不响地夺门而出。
赵琼望向他离开的方向——是祠堂。他应该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吧。
傅云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嫂夫人年少时的生活如何?”
赵琼闻言脑中浮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说道: “我虽生在扬州,但是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跟着我祖父四处走动,北到契丹,南到南越国。生活相比寻常人家,应是肆意很多。”
傅云野语气感慨:“他从前也同你一样肆意。母亲是公主,先帝的胞妹,当今皇帝的亲姑姑。父亲乃昌宁侯,在军中威名远扬。如此荣宠即使在京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身世显赫,样貌不凡,父母和谐,多令人艳羡。我俩少时相识,他那时可是京中惊才艳艳的少年郎,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不知多少人将这话用来形容他。”
说到纪衔玉的从前,他眼中含笑,只是那笑意很快淡淡散去:“可惜世事无常,六年前边关传来消息说老侯爷下落不明,他策马连夜赶往边关。不过等他到的时候,侯爷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他扶着灵柩回京,刚入家门便得知公主因过于悲痛,也撒手人寰了。”
赵琼闻言怔在原地,她只知公主是因病去世,没想到竟有如此缘故。短短半月内,父母接连去世,正常人恐怕都难以接受。衔玉,衔玉,想必他父母是极为珍重他的吧,才会为他取此名。
“嫂夫人不会嫌我话多吧?”
“自然不会。”
傅云野笑笑:“因为我觉得这些话如果我不说,他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同别人提起。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本不该如此的。” 他摇摇头感叹着世道的不公。
在他离开的路上,傅云野突然转过身来,眼中再次泛起笑意:“嫂夫人,傅某人看人很准的,你和侯爷甚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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