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素手臂上显出一个深深的牙印。迟岚满意地盯着那完整的印记,说道:“可算解气了,这下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墨素警觉的抓到其中未言明的涵义:“阿岚?”
迟岚轻轻抚弄着那牙印,语气轻柔却坚决:“你我都知,我不能再留在京中。宜春郡主毕竟是皇亲国戚,他家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出去不得,留在这里于你也无益。迁慎卿便是没有证据,也会怀疑到你头上,寻借口查到你这里是迟早的事。我越早离开,你就越安全。我手上未尽的生意来不及尽数盘清,但与你相关的那些我今日已都盘算清楚,俱都记在册子里了。我家中……陈嬷嬷那边尚有些银钱和米粮,我不是很担心。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和软弱的阿爹阿娘,需得你替我照拂一二了。”
两人经了这许多事,对目前的境况心照不宣。墨素若是不去救她,便不怕后续的那些麻烦;可他救了她,无论怎么费心布局,就一定会有人盯着。
这件事总要有人先开口,先拿定主意。
迟岚也不想那么快面对这恼人的现实,可时间不等人,谁能知麻烦何时就上身了呢?
她出入京中那么多人家的内宅,便是没有宜春郡主这件事,随着时局愈发紧张,落在墨素身上的质疑与麻烦也只会更多。
“若非我当初太心急招惹了迁慎卿……”迟岚自嘲道,那时如何能想到会有宜春郡主这个大麻烦?
“是他主动招惹你,你便是不搭理他,来了新京,他也还是会继续招惹你,宜春郡主这个大麻烦亦是摆脱不得。”墨素打断她的话:“若非我拉你入局令你牵扯过深,你也不必舍弃辛苦攒下的家业。此事错不在你。”
闻听此言,迟岚怔楞片刻,随后轻笑出声。
她撑起身子,一双溢满柔情的眸子柔柔地凝视着他的脸。垂顺的乌发从她肩上滑下,清清凉凉的落在他颊边肩头。
她低下头,轻轻的吻落在他眼角眉间,以及柔软的双唇上。
“心善的郎君呵,你总是这般,令我无论在哪里,都忍不住为你牵肠挂肚。”
做夫妻那几年,她从未真正对他动心;和离之时,他却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时她心弦上的动静,恰如今日这般。
墨素轻抚着她脑后乌发,未有言语,加深了这个吻。
长夜漫漫,星河寂寂。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迟岚正意乱情迷之时,他倏然起身,只说了句“你在此等我”,便急急束发披衣而去。
迟岚躺在床上,咬着头发生闷气——什么事那么急,也不好好同她说清楚。
随即她也起身披了衣裳,倚在门口等他。
不多时,清冷的月光下出现了他的身影。他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走得近了,才看得清是一叠红色的衣裙。
待他走到灯下,那衣裙能够被看得更清楚,迟岚才发现竟是一套嫁衣。
先前墨素做戏去她家提亲,那些箱笼里便放着嫁衣。这嫁衣是从绣坊买来的成品,虽很精细却不是费时费力只为她绣成,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可能另绣一套了。
墨素便在那跌嫁衣后面,笑着同她说:“与我成亲罢,迟家娘子。”
他的头发束得匆忙,些许发丝凌乱地垂落下来,显得外形有些潦草。
可于迟岚而言,那是一生中墨素最好看的时刻。
那一夜甚是兵荒马乱。他们两个像是情窦初开悄悄幽会的年轻男女,不肯叫别人参与这件事,墨素一定要亲自为她梳妆,也坚持让她为自己梳发。
墨素哪里是会伺候人的?一头发髻被他绾得松散凌乱,又嫌那头面发簪不够隆重,迟岚忍不得把他赶开。此时两人突然发现府里只有她能穿的嫁衣,却没有新郎袍服。墨素不得不又去翻找了一套未曾穿过的新衣暂且代之。
迟岚替他梳发自然容易得多,只他是个不安分的,总是要对迟岚动手动脚,迟岚拿梳子在他手背上打了好几下。
无族中长辈与媒人在场,他们亲手为彼此写下婚书,对着明月及旧都方向拜了两拜,而后对拜,勉强算是礼成。
他们两度成亲,都不怎么像样。头一遭是新郎不像样,这一回两个都不像样,昏礼这般合该郑重以对的事,却似儿戏般走了个过场。
然而两人心里都很欢喜。比起数年前宣平侯府轰动旧都的那场隆重昏礼,这样心意相通且心甘情愿的昏礼,便是再简单些,心里也只会充满喜悦与满足。
墨素原想叫秦管事来,昏姻大事,总该有个人见证。秦管事看着他们这些年,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
迟岚却不肯。
“来看你三更半夜突然要成亲?来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新娘妆面?凭白叫人笑话,他便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要笑话我们两个不庄重。你我不庄重给各自看便也罢了,我是绝不肯叫旁人看的。”
她硬撑着要面子,墨素说动不了她,只好作罢。
“日后必然再与你补一个像像样的婚礼。”墨素诚恳地承诺。
“这话可得写下来才作数。”迟岚打蛇随棍上,一把将纸笔推到他面前:“快写!”
随后自然是入洞房,继续方才被打断之事——
月枕双欹,云窗同梦。*
*南宋王特起《喜迁莺·别内》
节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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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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