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的谢明珠泡了个热水澡出来,珊瑚就拿着各处房契给她瞧。
侯府里的铺子有不少,只不过头几年镇远侯在的时候,因朝廷军饷延发,一时凑不够,于是他就叫人将家中铺子都低价长租了出去。
现在谢明珠只感谢他当时只将铺子长租,而非低卖。
而且铺子都还在租期,也不用管,现在要操心的是府里,然后是各处的田庄。
田庄的蛀虫不少啊,不过眼下也暂时管不到那里,先顾着府里再说。
示意珊瑚将契书都收起来,“除了卓家兄弟们,今儿买回来的人,明儿一早吃了饭叫他们在院子里等我。”反正明日她是不打算出去了,护卫的事情就先交给卓大来办。
这厢珊瑚应了,便要替她擦那湿漉漉的头发,谢明珠想着她也是脚不沾地忙了一天,便摆摆手:“你自休息去,我这里烤会儿火干了也歇着。”
珊瑚犹豫了一下,见她态度坚决方去壁橱里抱铺盖。
谢明珠一瞧这动静,是打算继续在她外间睡,忙起身道:“我不是同你说了,不要守夜,这小板铺上哪里睡得舒坦?你去隔壁,屋子里我叫人烧了火盆,冷不着你。”
一边说,一边夺过珊瑚怀里的铺盖,将人往外撵。
早前珊瑚听夫人说,以后不要人守夜,珊瑚只当是因家里人手不够,夫人才这样说,因此并没有当一回事。
可当下看到谢明珠坚决的态度,才知道没同自己说假,可又有些不放心,迟迟不肯进隔壁的房间,只在门外喊着:“那夫人您夜里想喝口茶什么的,只管大声叫奴婢,奴婢就来。”
谢明珠怕这实诚丫头一宿都打着精神不睡,免错过自己喊她,故而就道:“我夜里不喝茶不起夜。”
片刻后,听得外面没了声音,她将还有些湿润的发尾擦干,抹了些山茶花油,便也上床休息去。
家里有足够的人就是好,鸡圈马棚都有人去打理,总算不会一醒来就听到那聒噪的家禽叫声了。
吃过了饭,昨日买回来的丫鬟婆子小厮都齐聚在了院子里。
到底是才刚买回来的新人,无踩高捧低,一个个都干劲十足,且大家又都不熟,更没个什么拉帮结派,个个都对谢明珠这个当家主母都尊敬十足。
果真是应了那句新人新气象,谢明珠也很满意,各房里的管事都是珊瑚安排,或是那自信有本事的自己上,今儿瞧来也还都可行。
不过才一天罢了,也瞧不出个什么端倪来。
所以谢明珠先是夸赞了他们几句,随后才道:“府里的规矩也不必我多说,想来昨日珊瑚已经告知于你们,今儿我喊你们来,只说一句,这府里头有多少活儿我心里也有数,自己的份内事做完了,要休息要玩耍,你们当是随意去,只不过也不可为了玩乐敷衍了事,不然哪里来的哪里去。另各房的管事,几日后我再做评定,倘若没得差错,就继续当这份差,此后三月一考,能者当之。”
她这话说得平平淡淡的,却叫下面的人听得心情起起伏伏的。
屋子里,温予宴带着几个妹妹坐在暖阁里,不过心思却已是飘到了窗外的院子里。
不过很显然,除了年纪最小的温晚玉,其余的妹妹们也都好奇紧张地关注着外面,毕竟这是谢明珠第一次管家,以他们对谢明珠的了解,还是很担忧的,生怕这些个人里又冒出几个覃氏来,踩在谢明珠的头上。
而温时玉听到谢明珠那番话后,更是不解,“哥,她为何要三月一考,如此一来,眼下这些管事们,如何记她的恩情?”按理,不是该好好扶持这些管事,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么?
温予宴一张小脸上全是和他这个年纪不匹配的认真严肃,心想这谢明珠果然好像变聪明了。妹妹说的虽然没错,现在提拔的这些人,如果位置不变,的确可以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可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感激这知遇之恩,更多的人反而是仗着那点本事就想拿捏主人家。
而且谢明珠又年轻,难保这下面的人不会起这个心思。
何况她三月一考,就意味着那一个房的人,都有机会做这管事,如此一来,做管事的也不敢太打压下面的人,自不会发生那一手遮天的事情,毕竟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下一次转到谁头上呢?
这种以竞争为主,能者居之的管理方式看似不稳定,但温予宴却敏锐地察觉,这比传统的管理方式要好许多,最起码以后这府里不会存在拉帮结派,被搞得乌烟瘴气,且主人家还获得了效益最大化。
于是转头和妹妹耐心解释着:“培养多少心腹,都是隔着肚皮的,人心不可揣测,把那些位置一直捏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正确的。”重要的一直是那些位置,而不是坐在上面的人。
温时玉明显不是很理解,她虽没有学过管家,可自来都不是这样的么?
而这时候,珊瑚来叫他们出去。
院子里,谢明珠已经将大部份人打发走了,如今留下了些年轻美貌的丫鬟和那几个小孩儿。
见着温予宴带着妹妹们出来,便说道:“你们昨日各自挑的都是哪个,自己带回去。”
得了这话,几个女儿忙将昨日自己挑的人都领到身边,最后便剩下那三个识字的。
温予宴昨日是没挑中人,所以谢明珠理所应当将那个识字的小男孩儿给了他,另外两个小姑娘,谢明珠又把那个会写字的给了温时玉,“你如今也大了,改明儿我请几个可靠的先生回来,叫她陪着你去读书,不管是研磨洗笔端茶倒水,你好歹有一个使的。”
听得要请先生家里来,温予宴有些不确定地朝谢明珠看了过去。
谢明珠这时候却已经在分配大些的丫鬟了,一人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管事的丫鬟,赐了名字,同珊瑚一般皆是斜玉旁为主,从他到晚玉的丫鬟,依次为:琳琅、琉璃、珍珠、玳瑁、玎珰。
至于其他的丫鬟小厮们,只管自己取名。
待诸事安妥,女儿们有大丫鬟照顾,小丫鬟陪玩,自是不需要温予宴这个做兄长的寸步不离,谢明珠自也是将他给留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暖阁里,温予宴迫不及待先开口问:“你刚才说,要请先生来家里?”那他岂不是也有机会读书了?
这个女人会这样好心?
谢明珠拿了个靠枕垫着,往椅子上坐下,“嗯,你妹妹们虽是女儿家,但总要识字读书,那些个针线女工的,想学便学,不想便不学,左右咱这等人家,也不要她们亲自裁剪衣裳。”
当朝女子,虽不至于让裹足,但却也讲个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即便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读书认字,做得几首诗词,但所看书籍左不过是女书一类的,更多的时间也是花费在管家和女红厨艺之上。
而温予宴听谢明珠这个意思,妹妹们是不用去学这些?虽然他也觉得花费那么多时间去学厨艺和女红,又不是要做厨子和绣娘,是有些浪费了。但这等离经叛道,岂不是要将妹妹们给养坏了?往后如何找好婆家?
毕竟自来姑娘家,都是这样养的,好人家挑选媳妇,也是按照厨艺女红来评定。
谢明珠将他那诧异之下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你若是担心她们以后找不着好婆家,或是不想嫁人,未免旁人非议,那你就努力一些。你虽是将来大了可承爵位,但若一不会文二不会武,空有个爵位,在这一棒子落下来都能打到几个世子侯爷的上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好好挑个先生,你好生读书,将来走这科举一路,这挣来的可比你爹留下的空名头好使多了。”
她自顾说着,发现温予宴沉着一张小脸,看不出喜怒,莫不是不满意自己的安排?不由得也皱起眉头来:“我告诉你,你想做个二世祖啃老是不可能的;要走你短命爹的老路子也不行,不然你死了,依照你们温家这些牛鬼蛇神的秉性,没准就要塞个不知姓名的小子来顶替你承爵。”
这温予宴再不是原主这肚子里爬出去的,但对妹妹们的好是真心实意的,且又是没爹娘没娘的。
温家过继过来的,和他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温予宴看着她这有些暴跳如雷的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谢明珠这样会打算,他都快怀疑眼前的谢明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
不过现在她这话一下又暴露了本性。果然,她就是仗着妹妹们的未来拿捏自己。
但她话也没说错,自己虽能承爵位,但空有名头也没用,走武路自己便会同父亲一般常年离家,照顾不到妹妹们,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对妹妹们好?
所以的确只有走科举这一条路。罢了罢了,为了妹妹们以后能过得好一些,自己多努力努力。他抬首看朝谢明珠:“好,听你安排。”
小脸虽然紧绷绷的,但是他愿意听,谢明珠还是很欢喜的,顿时露出笑容来,伸手揉了揉温予宴那没多少肉的脸颊:“这才对嘛,这样才是娘的贴心宝。”
温予宴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连退避三舍,“你……你恶不恶心?我只是为了妹妹们。”鬼的贴心宝?
当即腿一迈,毫不留情地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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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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