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察觉情况不对,快速折回来,微惊地看着自己跑掉的马车,对赵存风道:“公子,这、这怎么回事?”
他惊讶完这句,就想冲上去追,赵存风将他拉回来,“无妨,只是我把马车租给美人了。”
夏朗:“……?”
“跑了跑了!楚含慈又跑了!”一簇簇火把追过来。
怕他们撞到弱不禁风的主子,夏朗扶着赵存风往后退。
“是新娘子跑了咱们的马车?”夏朗后知后觉地问。
赵存风没回答他,只是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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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慈是没想到,李村的村民除了团结,还很倔强,很执着,前一公里只甩掉一个胖子,再一公里只甩掉五六个人,又跑了有两公里吧,她甩缰绳的手都快麻了,以及喊“架”的嗓门都快哑了,还有七八个村民像狼一样追在后面。
楚含慈“吁”地一声,拉停马儿。
那七八个村民急刹住腿,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累得面红耳赤。
等他们喘够气了,正准备冲过去抓新娘子,那马车又轱辘辘跑了起来。
村民们:“……”
楚含慈扭头去看,见这群人依旧没放弃,拔腿就追,心情复杂。
她觉得李村的村民应该集体去边关打仗,定能被皇帝重用,组建成一个“追逃兵小分队”。
不过这人,再怎么厉害,怎么坚持,只有两条腿,怎么会跑得过马儿的四条腿,渐渐的马车后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个胳膊全是肌肉的凶猛大汉。
眼见着就要把人拉远了,也眼见着快要跑出村口了,楚含慈却看见村口涌进来一群青袍男子,他们身披斗篷,腰携配剑。
楚含慈根本逃无可逃,这群人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因为颓生的变故,给了凶猛大汉缓冲时间,他终于追上楚含慈,大喘吁吁地对青衣男子们说:“官爷,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俺抓住楚含慈!”
原来他们村长本事这么大哟,竟能请得起官爷帮忙。
有人问:“你叫楚含慈?”
楚含慈没回答他。
凶猛大汉赶忙说:“是她是她!就是她!她是俺们村村长今晚娶的新媳妇儿,洞房的时候却半道跑了!”
霍三看了凶猛大汉一眼,又盯向楚含慈,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那人立马递给他一幅画像。
光线不大好,霍三说:“打个火。”
来时匆忙,他们都未携带油灯,便有人用火折子点了根木头过来,凑近霍三手里的画像。
也有人点燃另一根木头上前几步,将火把照亮楚含慈的脸。
霍三清楚看完楚含慈的脸,低头准备去看手里的画像,画像却忽地燃烧了起来。
笨手笨脚的下属没拿稳着火把!
“……”
越甩火势越大,但又不能把画像丢到地上用脚去踩,毕竟那画像上画的可是他们侯府真正的三小姐,霍三眼皮突突地跳,直到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盆凉水泼到他身上。
霍三抹了把脸,甩了甩水珠,去看手里的画像,已烧得只剩下半张脸,且这半张脸湿透后脸都变形了。
楚含慈瞪着大眼睛看他。
那方有人说了“村长”和“新娘子”以及“楚含慈”这几个关键词,以及马车上女扮男装的少女年龄和体型都格外符合,霍三便秉承着“宁可找错人,也不可找丢人”的信念,想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届时她到底是不是,他们另有办法。
忽有人喊:“老大,这、这还有一张画像!”
这回对比着画像一看,霍三才确定了人,立马从马上跃下,一掀袍脚,单膝跪地,双手对楚含慈抱拳:“属下拜见三小姐!”
其他护卫也连忙从马上跳下,齐齐对楚含慈施礼,喊得铿锵有力:“拜见三小姐!!”
楚含慈:?
凶猛大汉:“……???”
-
对于突然变成一群看起来“我们是从城里而来,身份非同一般”的护卫眼里的“三小姐”,楚含慈心里的波动不算大。
跌宕起伏的人生,才算有趣。
护卫群里的老大看着她,满颜的激动,激动里又带着几丝悯然。
“三小姐,我叫霍三,你叫我小霍或者小三都可以!”霍三上前一步对楚含慈说。
楚含慈问他们:“你们会不会认错人了?”
霍三道:“你若是姜村姜大石和陈氏的养女,并名唤’楚含慈‘,两个时辰前被卖给李村的村长李麻子,就不会错,你同画像上之人相貌一致,就更不会错了。”
他又说:“三小姐可还记得二月前,曾有位老先生去姜村的家中作过画像?”
楚含慈略微一想,的确想起二月前,确实有个看起来文绉绉的老头子到家里来。
那老头子一进屋视线就盯在她身上,也不说自己从何处来,只问她是不是叫“楚含慈”,她回答是之后,那老头便掏出一锭银子,说如果她坐好让他作画一幅,那锭银子就是她的。
楚含慈活了十六年,还没见过银子这种东西,但是银子本身就长得“我很贵”的样子,她想不就是让别人画个画么,若这老头心有不轨,另有目的,她也不怕那“目的”是暴风雨,本身每天就身处于暴风雨之中,何惧暴风雨再猛烈一些,她便答应了。
可是老头作好画后,就此消失,仿佛就真的只是到此一游,一时兴起想给她画一幅画而已。
两个月过去,她都快忘了这事。
楚含慈回:“嗯。”
“那就不错了!那画师是我们家侯爷派来的!”霍三神色闪过一抹动容,“三小姐,我口中的’侯爷‘,就是您的亲生父亲,当朝庆、宁、侯。”
话出之前,霍三及其身后若干护卫,都已经能想象得到坐在马车上,瘦成纸片,骨架小小,却因为血脉高贵而五官生得俏生生,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小姑娘会震惊,会难以置信的模样。
可他话落了半晌,马车上之人都没什么反应。
霍三想,定是对方被吓着了,或者手足无措得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也正常,论这鸟不拉屎的乡旮旯里的谁听了这样的真相,都是不可能立马就相信和接受的。
晚上风凉,霍三见小姑娘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裳,再联系到方才追过来一副要把人抓回去的那健肉大汉,脸色蓦地一冷,睨向不远处那大汉,“拿下。”
立马跑过去两个护卫将大汉扣住。
那大汉虽然不知“庆宁侯”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一听就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思及自己可能得罪了大人物流落在民间的千金大小姐,早已吓得失了禁,瘫软在地,护卫都没怎么用力,他就像小鸡仔一样乖乖就了擒。
霍三让楚含慈坐进马车里,准备直接带她回长安,楚含慈说:“我得回姜村接田园霸主。”
霍三:“……”
“田园……霸主?”霍三不甚明白。
楚含慈说:“我养的狗。”
要说那姜村,也不是什么留恋都没有的,还有楚含慈的爱犬在那。
田园霸主是条猎犬,曾经是个猎户养的猎犬下的崽,一窝下了十二只,一日猎户上山打猎,恰巧碰见姜大石把楚含慈丢到山上,让她对着山上那颗老柳树面树思过。
那时候楚含慈才五岁,扎了两撮冲天炮,风一吹,冲天炮会晃动一下,猎户看她被姜大石骂了好几句也不哭鼻子,姜大石走后,她就蹲到地上玩泥巴,或许是瞧着她可怜吧,就从篓子里揪了一只小狗崽出来,丢到她身前。
“小孩,这崽子以后归你了。”
那时候田园霸主也才刚断奶,见她长得跟它狗娘亲一点都不像,用嫌弃的眼神瞅她,她摸它的毛,它还会呲牙,直到天黑尽了,田园霸主饿得饥肠辘辘,楚含慈从肚皮兜里掏出一块硬馒头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它,田园霸主才勉强认了她这个新主人。
霍三迟疑片刻,说:“三小姐,不然这样吧,狗应该就在姜大石家里,属下派人去带过来就行。”
楚含慈道:“你们也有田园霸主的画像?”
“……没有。”
“既然没有,你们要带回来的是只田园怂包怎么办?”
“……”
护卫们护着马车,浩浩荡荡朝姜村的方向行进。
霍三骑马行在马车旁侧,一路上做好了马车里的人儿会掀开车窗小帘,问一问他关于她身世的事儿,他也想好了如何回答。
可等进了姜村,车中之人都没有一点好奇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庆宁侯府三小姐的意思,他想主动开口,都未免唐突。
-
很快到“家”门口,楚含慈立马钻出马车跳下去,往里面跑,霍三没想到她会如此着急,都来不及拦住,守在院子里的护卫想上前拦,犹豫之下也没拦。
院子里的茅草屋大门紧闭,微薄的月光洒在门上,楚含慈推开门,三个吊在房梁上、肤色惨白的熟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三个吊死之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养父母姜大石和陈氏,还有勉强被她叫了十六年哥哥的姜虎子。
楚含慈定了几秒,往房里跑,没找见田园霸主,又往屋后面那间柴房跑。
许多年以后,霍三都忘不了这晚楚含慈看姜大石他们的眼神。
看他们吊死在那,似乎跟看见菜市场杀了三头猪没什么分别。
见楚含慈找不着狗,霍三命人跟她一块找,此起彼伏的“田园霸主!”叫唤声响起。
霍三回想了一下,他们来时,好像也并未看见姜大石家门口栓有狗。
或许是那个时候,狗被姜大石关起来了?瞧着那只狗与他们三小姐感情极好,三小姐被卖给别人,那狗肯定会有所反应。
怕那狗坏事,姜大石把狗敲了也不一定。
他们发现柴房的门就上了锁,可那门下方硬生生被咬断了似的,破出一个小窟窿,那窟窿小到他们觉得一条狗不可能钻得出来。
霍三当即用剑把门劈开,可里面除了柴火,并未有狗这种生物。
楚含慈瞧了瞧那门上的小窟窿,却说:“没事了,你们带我去长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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