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不久,是靳声的十九岁生日,彼时濯连栀刚进组,没办法去给他庆生,索性直接大手一挥,送了弟弟市中心的一套房并配了辆连号的车。
“山里冷,多穿点。”
“知道。”濯连栀裹着羽绒服挨着一棵树,说话时吸了吸鼻子,“你要是早点说阿声今天生日,我就能早点请假回去了。”
说着话,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虽然有意掩着声音,但还是被靳远听到了。
“感冒了?”靳远那边一阵窸窣的声音,“X市温度更低,你让小和给你熬点姜茶。”
“没感冒。就是寒风冻鼻子。”
濯连栀将帽子拢好,伸出一只手接了一手雪花,冰晶的细碎粒子,凑近了才看出漂亮的纹路,“靳远,X市的雪比F市的好看。”
是好看的,站在山上往下看,松树林被雪覆上,白茫茫的一片,下雪时又覆上新的一层,一落就是一撮撮。
靳远无奈:“怎么在外面待着。大明星,你还嫌自己不够冻人的?”
“屋子里人太多了,这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嘛。”濯连栀哈了口气,雾气散开一圈,淡淡散去,“说真的,靳老板,X市又下了雪,很漂亮。”
“濯连栀。”靳远跟没听见似的,声音也沉了,“你觉得感冒很好受吗?还是说,你搁我这儿演什么苦肉计?”
这部电影一大半都得在山里拍,还必须是这个时候,X市的雪期很长,大概要持续到四月份,这意味着濯连栀至少得在这里待两个月。
“哪有。整天待屋子里,就这会儿出来透透气。”他抚了抚鼻子,轻啧,“靳老板,你好凶啊。”
“我是担心你。”靳远叹气,“小和呢,就这么任由着你胡闹?”
濯连栀抱着胳膊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声音里也像是灌着冷风:“我让他回去了。好啦好啦,现在就进屋了,再待下去,咱俩得吵架。”
靳远笑了笑:“我哪里会跟你吵啊。”
“靳老板。”
濯连栀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一步一步往上面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探探班吧。”
不接委婉那一套,濯连栀有的是直白的勇气。
靳远又是笑,大明星要是会矜持那就不是他了。
“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拍到就拍到呗。”濯连栀捡了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画,“拍到了咱们就公开,公开了咱们就去结婚。”
脚踩在雪地上,软软的踩雪声配合着雪落下时的动静,应和着山林间回荡的呼呼风声,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藏在羽绒服下的白色古装与雪比着纯净,他像是雪国的公子,脸上的笑也是清澈干净的。
“濯老师!”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女生,那是小和带过来的随行助理,这几天就代小和照顾他。
“濯老师,化妆老师在找你。”跑到面前,女生往他手里递了个暖手袋,“女主脚崴了,导演说先拍你的部分。”
靳远那边也听到了,让他先忙:“至于探班的事,咱们之后再议。”
“好。”
濯连栀冻红的手在碰到暖手袋时有些发麻,他将手机房间外套里,双手收进暖手袋,看着她,说话时哈出的热气更明显。
“只有这一个吗?”
“您不用担心我。”女生跟上他的脚步,“小和哥在车上放了好几个的。”
濯连栀点了点头,额上的白色抹额好像有些松了,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了滑,他没管。
“对了,濯老师,小和哥刚打电话说您吩咐的事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大概明天就能过来,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有。”
濯连栀脚步一停,“你让他去找靳老板,给我带杯咖啡过来。”
再议?
没可能的。
……
“咔!这条过了!”
导演的声音一下,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就抱着羽绒服跑了过来,濯连栀冷得嘴唇都在发抖,任着他的动作拢衣服,下一秒直接被揽着肩膀拥住。
他眉间不悦,抬了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不满瞬间消失,那一刻眼里的欣喜是藏都藏不住。
靳远食指放在口罩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光明正大搂着人往濯连栀单独的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刚合上门,濯连栀就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又是接近两个月没有见过面,大明星积攒已久的思念都换作了急色的索取,休息室的门被关得严实,门外的小和尽心尽力地守着,眼观鼻鼻观心地拿着手机玩游戏。
屋子里火炉烧得旺,不断上升的温度似乎也烧热了人,濯连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整个人都被毛茸茸的被子包着,露出个脑袋,脸上是疲惫的困意。
靳远紧紧圈着人,呼吸渐渐也缓了下来,手掌摸着好不容易暖热的小脸又亲了两下,起身穿裤子去拎炉子上烧开的水壶。
听着声音,濯连栀半撑着眼皮转身寻他,盯着他**的上身,数着上面的痕迹暗自发笑。
“笑什么?”
靳远试了试水温,端着盆过来,望了他一眼,“先给你擦擦,这时候洗澡容易感冒。”
濯连栀却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朝他招了招。
靳远握上那只手,掌心里的温度都比他热,他俯下身贴近,濯连栀抽出手抱住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裹在他耳畔。
“靳老板,好喜欢你哦。”
大明星的脸一笑生媚,眸中潋滟着魅惑人的光影,连着眉眼都透着被宠出来的媚意。
靳远其实很不想承认自己是好色的人。
“啧。”他搓了搓他的脸,在他唇角吻了吻,“咱俩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嗯?”
濯连栀噗嗤地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才发现吗?其实我一直在勾引你啊。”
被爱的人从来的是有恃无恐地,濯连栀也不例外地会仗着人喜欢而口出狂言。
靳远将手伸进被子里,磨着牙道:“今晚你别睡了。”
“别别别!我错了!好靳老板,明天我还要上早戏呢。”
两人又胡闹了一通,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门被敲响时,靳远刚要出门倒水。
“靳老板。”小和手上端着晚饭,“导演说明天早上的戏延后了,麻烦您跟濯哥说一声。”
“好。”
靳远将木盆放下,双手接过两个饭盒,又道了声谢。
他们住在村子里面,好客的村里人时常会送些牛羊肉过来,小和做饭好,进组这两个月濯连栀感觉都快胖了。
“最后一口。”他咬了口肉,又喝了口汤,将那还剩下大半碗的牛肉推向靳远,“山里冷死了,又没地方跑步,再这么下去,我都上不了镜了。”
“没事。”靳远倒是不管不顾地多喂了他一口,义正言辞道,“这段时间我在这边陪你,保证你天天都能运动。”
“咳咳。”濯连栀脸色红润,半捂着嘴,难得耳朵也红了,他叹了一声,托着脸凑近,“靳远,你好涩哦。”
靳远笑道:“濯老师教得好。”
濯连栀眼睛里是熠熠生辉,发着透亮的光。
两人都挺没脸没皮,从来也不避着这样的话题,但总要有个人拨正方向,眼看着大明星又准备大放厥词了,靳远赶紧转移了话题。
“听小和说你挑了块墓地?”
濯连栀愣了下神,垂下头嗯了一声,没打算说其他的,靳远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深问。
“再吃点吧。”他往他碗里拨了几块瘦的,“冬天不挨饿。”
看着他的动作,濯连栀却更显好奇:“你不想知道我为谁准备的吗?”
“不想。”
靳远曲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那就跟我没有关系。”
濯连栀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不是为我以后准备的?”
“那你就该买两块的。”靳远用纸巾擦了擦嘴,探身过去亲他,“大明星,咱俩以后是要葬一块儿的。”
濯连栀其实从未想过这个,可偏偏让靳远说出来,就莫名地很动心。
“你说得对。”他认真点头,“得让小和重新再挑个地方,你不知道,现在这好的墓地都可难抢了,单是这一个豪华套餐都托了不少关系呢。”
他说做就做,抓着手机就非得联系另一个房子里同样在吃饭的小和,靳远看着他,不禁扶额。
时常觉得他家大明星有活力到让人头疼。
靳远知道演员也不容易,但也是头一次体会到这么不容易,几次心疼到想劝说他改行,可看着大晚上还光脚躺在雪地里一次次觉得某个细节不对劲而和导演死磕的人时,到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濯连栀嘴上说着不过是一份职业,可他拍戏时,整个人是有光的,
靳远在X市陪了一个多月,在导演都看中濯大明星这个有前途的助理并三番五次发出邀请后,濯连栀很小气地给靳远订了回去的机票。
F市的盛夏,终于杀青了。
濯连栀也终于有空去那个墓地看看了。
墓地是选的最好的,但墓碑上却说什么都没有,小和不理解,但也没问。
不生杂草,不然尘灰,这一处,比想象中的安宁更安宁。
997问他不恨他吗?
怨过,也怪过,但,恨这样的字眼,没人会用在岳文硕身上。
那是个,极好的人。
他们相识十多年,这般的感情不是什么易碎的玻璃,濯连栀如何会恨他,他只是不理解,只是不理解罢了。
“997.”
站在无名的墓碑前,濯连栀尤其平静,“我能问一件事吗?”
997总是随叫随应的:【濯连栀先生,愿意为您解答。】
濯连栀抿了抿唇:“岳文硕于我,真的是不利因素吗?”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也极其不理解这一点。
997的回复没有那么快了,反而像是在斟酌些什么:【濯连栀先生,从各方考虑,他对您,确实存在不利影响。】
“这样啊。”
濯连栀苦涩地笑了两声,再次看向墓碑时,好像也确实放下了什么,“或许我们确实不适合生在同一处,各自安好,也是好的。”
997犹豫:【您为什么不在碑上刻名呢?】
“不了吧。”
他耸了耸肩,“怕影响了他的来世。”
997再次沉默了。
无名墓碑总是萦绕着奇怪的氛围,但濯连栀想,他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这一处了。
正要走,997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濯连栀先生,与靳声事件相关的人俱已再次犯事,证据已经拿到,是否发送?】
“发出去吧。”
濯连栀伸了个懒腰,“最好是全网都知道。”
997:【好的。】
“对了。”濯连栀没忘记问,“靳声的命运线有被更改吗?”
997:【濯连栀先生,从您介入那一刻,他的人生轨迹就变了。】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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