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联考考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每个从考场里走出来的学生，都是灰头土脸的。
好像他们参加的不是考试，是一人进去被打了一拳。
班主任老黄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这次的卷子是几个省份的出题组老师一起研讨的，都赞同把难度加大。
并非是故意打击学生们的信心，而是想让他们清醒的明白自己还没有到能出师的程度。
高三的学习强度很大，他们虽然也认认真真上着课，可到了这个阶段，也是有不少学生觉得自己全部都学会了，能不听老师讲自己在下面复习了。
抱有这样想法的学生向来有两种情况，一是好高骛远在高考中原形毕露，一个是真的天资聪颖金榜题名。
可一年到头，真能越过龙门的，屈指可数。
光是耳提面命的唠叨叮嘱管一次效果，管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只有真正让他们体验一次，才能压住这股浮躁的风气。
为了他们的未来，老师们狠狠心，还是稍微提了提难度。
考完的时候依旧是周五，不过这次要联合批卷，成绩不会那么快出来。
季芜棠等陈芯朵收拾完书包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接着同时长叹了一声。
憋了几天的话，一下子打开了开关。
“我的天啊，”陈芯朵面无血色，“这试卷真是人做的吗？”
“那英语阅读我翻来覆去的看，确定单词没有超标吗？”
“还有那数学！”
“我真的要算吐了啊！”陈芯朵一口气吐槽着，“谁懂我概率算出三个不同结果的崩溃！”
季芜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我懂！”
她怎么能不懂呢，这次试卷和以往的月考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就连语文的作文题目都出得很偏，题目还是一则文言文，稍微理解偏差一点，整篇作文都会跑题。
太可怕了，他们许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考试了。
陈芯朵小嘴叭叭的，一肚子苦水往外倒，显然被联考虐得不轻。
“数学那多选题我真的要哭了啊，”她皱着一张小脸，“我感觉每个选项都对啊，但是潜意识又觉得有坑。”
“我从来没有在选择题上花这么多时间，后面大题都没有时间写，最后两题我觉得要凉了。”
季芜棠没法安慰她，因为她自己最后一道题也没好好写，最后一问差不多等于没写。
她苦涩地笑了笑。
“唉……”
两个人一路往楼下走，校园里大部分都是讨论刚刚结束的联考的学生。
耳边叽叽喳喳的，但那是哀声一片。
季芜棠道：“我们难别人也难，这次应该是老师特意加的难度。”
“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难受。”
学校外边走一段路有超市，季芜棠进去买了两瓶饮料和陈芯朵喜欢的云朵面包。
她把面包给陈芯朵：“不开心的话就吃点甜的吧，一个不行就两个。”
陈芯朵噗嗤一下笑了，也没和季芜棠客气，接过面包就撕开吃了，咬牙切齿的，像把面包当成了试卷生吞了。
她们从超市出来往学校门口的公交站走，晚上还是照常去图书馆自习。
“庞霖！”陈芯朵挥挥手。
季芜棠也抬眼看向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女生，她眉头微微拧起，觉得有些不对。
庞霖脸色很苍白，手指还在颤抖。
陈芯朵本来想拉着庞霖也吐槽两句联考的试卷，但是被季芜棠拦住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们陪你去医院？”
陈芯朵这才发现异样，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庞霖，却被她躲开了。
庞霖提不起什么力气地说：“没事，我没事。”
她们还要说点什么，庞霖却转身就走。
陈芯朵怔了一下：“怎么了？”
她和庞霖的关系还可以，也闹不清庞霖发生了什么。
季芜棠更是不清楚，只是道：“让她自己处理吧，有时候人都会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
“好吧，”陈芯朵说，“看来又是一个被联考打击到的。”
“联考欠我们的拿什么还！”
季芜棠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内心总觉得有点不安。
她和庞霖的交集不多，不过有时候帮陆妍婉去办公室送作业，总能看到庞霖在和老师讨论题目。
是个很认真刻苦的学生。
她不知道庞霖怎么了，也只能看着她离开。
公交车来了，季芜棠和陈芯朵随着一群学生一起挤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挤着人，和罐头里挤在一团的咸鱼干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车内难闻的味道刺激的，季芜棠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的时候，季芜棠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去吃盖浇饭吗？”
“去！”
虽然已经吃过面包垫了垫肚子，但都是用脑强度大的时候，那么点东西怎么填得饱。
她们还是去了经常关顾的那家店。
“姐姐！”陈芯朵拉着季芜棠冲进店里，书包一放就扯开嗓子喊，“姐姐，我要四季豆炒肉盖浇饭！”
老板早已和她们都熟悉了，笑盈盈拿了两瓶汽水过来：“今天来的比较早呀。”
“我们今天考试，考完就能走。”
“难怪呢，平时老师都要拖堂吧？”
“对啊，考试就没有拖堂了。”
“小棠吃点什么？”老板问道。
季芜棠用湿巾擦了一下手，又把桌面擦了一遍：“香菇滑鸡盖浇饭吧，再来两根烤肠。”
“好嘞，你们坐着稍等一会儿哈。”
“嗯嗯，谢谢姐姐！”
那两瓶汽水是老板送的，陈芯朵和季芜棠一人一瓶。
用餐高峰期，店里人挺多的，也亏陈芯朵眼疾手快抢了个空位，不然她们这会儿站都没地方站。
头顶的吊扇咯吱咯吱吹着，店里温度比外面高一些。
陈芯朵：“这考完了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下来了，考得怎么样吧，随它去吧。”
“这么快就看开了？”季芜棠笑了。
“那不然呢？”陈芯朵叹气，“人，就得接受现实，然后向前看。”
季芜棠鼓鼓掌：“不错不错，小陈同志思想觉悟很高！”
“一边儿去！”陈芯朵隔着桌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欸，你真想考北边去啊？那么远呢！”
上次提交了一份模拟志愿表，季芜棠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芯朵了。
和她不一样，陈芯朵还是想留在南边读书，也不一定要在本市，就想稍微近一点。
季芜棠点点头：“嗯，想去看雪。”
“嘿！”陈芯朵莫名激动了起来，挺直了身体，“对啊！去北方看雪！”
“去年北方一个城市搞冰雪世界可火了，把我眼馋的啊！”
晋海市不下雪，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雪。
季芜棠笑着：“我要真考上了，你可以过来找我玩。”
聊了会儿大学的事情，联考的阴影已经在两个人心里散的差不多了。
“来咯来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店里的服务生端着托盘把饭送了上来，热气腾腾，烤肠上蒙着层诱人的油脂。
“啊呦，说着说着我都饿了。”陈芯朵把她的那一份端过去，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动筷子了。
季芜棠也拿着筷子开动。
“果然，”陈芯朵咽下一口米饭，眉眼都绕着愉悦的喜色，“美食最能抚慰人心！”
季芜棠：“每次都听你这么说。”
陈芯朵瞪她：“难道我说的不对？”
“是是是，您说的对！”
安抚好了五脏六腑，两个人便去图书馆里自习。季芜棠坐下来打开书包的时候，眉头蹙起，手下又急促地翻了翻。
“怎么了？落东西了？”陈芯朵小声问。
季芜棠翻找了整个书包，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稍微松了口气。
“地理笔记本落学校柜子里了。”
陈芯朵：“那没事，锁着呢！”
高三学生的笔记本可是比金子还宝贵的，丢了笔记本真会让人肝肠寸断的。
而且那本笔记本是燕淮绪整理给季芜棠的，没有时时刻刻放在眼前，她总有些不安心。
“朵朵，我一会儿想回学校取一下。”
陈芯朵表示理解，点点头：“那我们写完这选择题的试卷就去吧。”
季芜棠本想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回去就行，但是想了想，朵朵一个人晚上去坐公交也不太安全。
还是她们两个人结伴比较稳妥。
数学发了一张A4纸的选择题，密密麻麻的，她们各自埋下脑袋认认真真写着。
刚经历了惨不忍睹的联考，这小小的选择题试卷都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呼，写完了。”陈芯朵抬起头，却见季芜棠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笔。
“你也太快了吧。”
季芜棠合上单词书，“走吗？”
她迫切想要确定笔记本真的好好的锁在柜子里，而不是遗失在她看不见也寻不找的角落。
“走吧。”
她们收拾好书包出去正好有一辆公交，晚上的人不多，季芜棠和陈芯朵坐在靠窗的双人座位上。
季芜棠的眼皮开始跳动，从下午出了学校之后就有些奇怪。
但是这种莫名的第六感又是无法解释的，她说不上来这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源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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