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好像气球一下被放走了所有的气。
从精神到身体上的松懈，让季芜棠在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
还是秦姨怕她不吃早餐胃不舒服，这才上楼把她喊了起来，季芜棠坐在床上看着时间时，还有一瞬间的懵。
恍惚了几秒，她想起来了，高考结束了啊……
洗漱了一番下楼吃早餐，秦姨看着她笑道：“小棠今天的精神好多了，这段时间要好好补补。”
“今天睡饱了。”
“好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
一夜无梦，没有乱七八糟的试卷，没有课堂上语速飞快赶进度的老师，也没有悬在头顶的倒计时。
季芜棠这一觉安安稳稳，什么也没有想。
她坐下来吃三明治，秦姨准备出门买菜了，问她想要吃什么。
“香菇滑鸡！”
“好好好，再用鸡架煲个汤给你好好养养身体。”秦姨挎上菜篮子，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季芜棠咬着三明治，一边翻看手机里的消息。
班级群里一直滴滴答答的聊得火热，大家都压抑久了，群里像菜市场一样热闹。
她看到班主任也跟着几个男生在聊打篮球的话题。
高三下学期他们被禁止了打篮球，因为以王旬为首的几个男生，打篮球打得太凶了，学校担心他们把手脚给磕着碰着了影响高考。
手指划拉了几下，没看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她就退出了群。
回复了几个朋友的消息后，季芜棠点开了燕淮绪的聊天框。
今天他没发消息过来，是因为高考结束了吗？
这项默契的早安晚安也就结束了吗？
季芜棠抿了抿唇。
翘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昨日见到燕淮绪的心潮涌动，在这片刻间又一点点浮现上来。
指尖动了动，她给燕淮绪发去一句“早上好”。
在客厅的茶几上，那束绣球花已经被妥善的从包装里取出来，重新安置到了一个漂亮的花瓶里。
一团团粉嫩的色彩，似少年藏于心的粉色心事。
燕淮绪坐在沙发上，手里按着刻刀，指尖捏着的玉石不停转动着。
手边的手机响了，他刻下一刀，这才拿起手机。
【阿棠：早上好！】
燕淮绪笑了，他特意没发消息过去，就是怕手机消息打扰到季芜棠休息。
刚刚结束高考，就应该好好睡一觉补补元气。
【燕淮绪：早上好，昨晚应该睡得不错吧？】
季芜棠把早餐用过的刀叉和碟子放进了洗碗机里，洗了个手，收到燕淮绪的消息时眉眼忍不住一弯。
月儿般的秀眉点缀在俏面上，白皙的指尖啪啪啪打着字。
【阿棠：一觉到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倒时差呢！好像一辈子没睡过觉似的。】
发过去她自己都乐了，抱着沙发的抱枕笑了。
隔了扇墙壁，燕淮绪也轻笑出声，惹来燕宁潇的疑惑：“看到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是小棠的消息，她刚起。”
“多睡睡好，高三太累了。”燕宁潇瞧了燕淮绪一眼，他向来情绪淡，这段日子里却是常常面带笑意，她心念一动，“要不要邀请她过来玩？你们两个下下棋？”
燕淮绪指尖一动，眼里的笑意忽而散去。
犹豫半晌，他道：“算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燕宁潇看着他，片刻后也没再劝。
窗外阳光明媚，高考后的第一个盛夏伴随着灿烂前程与离别一同到来。
雪似的人看向外面他不可触及的阳光，淡淡的愉悦已经如潮水般褪去。
燕淮绪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的紫色，苦涩地笑了笑。
他已经贪恋了太多，也得到了太多，又怎么能再自私的继续下去。
不该，也不能。
季芜棠收到燕淮绪的消息，说他和姑姑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也没多想。
正好陈芯朵也醒来，高考后的激动正在慢慢苏醒，两个人硬是隔着网线唠了一个上午。
群里也有人转发答案的，季芜棠统一屏蔽了，不看也不听。
陈芯朵在那边说：“棠棠，学校过两天要办成人礼，你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啊？”
晋海中学每年都会在高考结束后，给高三办一个成人礼，搞得还很隆重。
“还没想好，等我一会儿去衣柜看看。”
“我好喜欢紫色，但是我没有那么白，穿起来怕不好看。”
“喜欢什么就穿什么呀，我们的成人礼，当然要以我们开心为主。”
陈芯朵觉得有道理，“那我下午和我妈妈出去逛逛，你要一起来吗？”
季芜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家里有礼服。”
吃过午饭，趁着午休的时候她上楼翻着衣柜，各色的礼服都有，一时竟然也无从下手。
季芜棠的目光从各式各样的裙子上划过，最后落在一件纯白色的单肩细吊带抹胸礼裙上。
她把裙子从衣柜里拿出来，又取下了上面盖着的防尘罩。
是一件落地曳尾绸面裙，掐腰设计，在一侧腰边垂下一片白纱，后背设计镂空加后腰的大蝴蝶结。
整体属于低调又不失礼服的贵气。
最主要的是，它是白色的，雪一样的纯白。
红艳夺目的凤凰花闪耀在枝头，凤凰花树的枝干像撑起苍穹的手掌，支起树荫下的一片清凉。
这是繁花锦簇的季节，是怅然离别的季节。
晋海中学门口停满了车，成人礼是可以邀请家长来参与的。
季芜棠还是一个人。
本来她在表格里填了秦姨的信息，但是秦姨闪了腰，来不了，她便又是独自参加成人礼。
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她已经得到过最好的关怀。
充满朝气的少年们难得脱下校服，穿上自己喜欢的礼服。蝉鸣声里，那些低垂着不敢乱看的眸子，悄悄红了的耳垂，藏了多少悸动。
季芜棠笑着提起裙摆，她穿着一袭白色礼裙，背后的蝴蝶结撑开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摇曳的裙摆像翻开的浪花，她走在阳光下，宛若高贵的白天鹅，也似那倾城的白玫瑰。
姣好的容貌与体态，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家长的目光。
平时穿着臃肿的校服大家都驼背脖子前倾的也看不出来，现在换了礼服，仪态体态的差异顿时就显露无疑。
“那小姑娘体态真好。”
“你看看你天天驼着个背的，让你平时挺直不挺直，现在后悔了吧？”
季芜棠穿过人群往一班的集合点去，王旬一眼看见了他。
“季芜棠，这里！”
他招手示意，季芜棠提着裙摆缓缓走过去，她穿了高跟鞋，走得就慢了些。
王旬跑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男生大多数都是黑色西装。
“要扶着我的手臂吗？”
今天的季芜棠太漂亮了，他有些不敢去看。
“谢谢，不用了，我可以走的。”
王旬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季芜棠，你今天很漂亮。”
季芜棠笑了，她涂了亮色的口红，阳光照耀下闪着光亮。
“谢谢，你也很帅！”
王旬脖子根都红了一片。
第一项流程是校长致辞，接着是颁发高中毕业证，然后是家长陪同孩子们过成人门。
成人门是安在操场正门入口处的一个由红色充气弧形柱体，中间铺出来一条长至操场的红毯，两边摆上了鲜花。
一班是最先入场的，陈芯朵不可能让季芜棠一个人孤零零过成人门。
她把季芜棠拉过来和自己一起走。
“我们俩谁跟谁啊，好闺蜜就是要一起走花路啊！”
季芜棠看着打扮得像花仙子一样，穿着漂亮的紫色裙子的陈芯朵，领了她的好意，但还是拒绝了。
“不了吧，叔叔阿姨都在呢，你们一家人一起拍照我挤进去不合适。”
成人门处有摄影师拍照，到时候会汇总发到班级群里。
陈芯朵瞪她一眼：“我爸妈你又不是不认识，都把你当闺女了呢！”
“我……”
“你还说我就真要生气了！”陈芯朵拉着她的手去排队，“真把我当朋友，我们一会儿就手拉手一起过去。”
季芜棠心下一暖，她真的很幸运能拥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朋友。
缺失的家庭关怀却又悄然在另外一方面弥补了回来。
她于是不再推拒：“好，我们一起。”
“这就对了！”
陈芯朵的父母看到季芜棠也是很高兴，他们默契的没问季芜棠父母的事情。
“棠棠，一会儿可以让阿姨挽着你吗？”陈芯朵的妈妈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荷叶边旗袍，温柔又慈爱的征询季芜棠的意见。
知道这是避免自己尴尬，季芜棠怎么可能不感动，连忙点了点头。
成人门处礼花一响，漫天飞舞的彩带在阳光下闪烁。
一班开始慢慢进场过成人门。
欢笑与道贺在耳畔接连响起，季芜棠左手与陈芯朵牵着，右手挽着陈芯朵的妈妈。
陈芯朵的爸爸则拉着朵朵，他们四个人一起走向成人门。
两旁的老师们笑着与他们击掌，老黄看着季芜棠也是欣慰又心疼。
这孩子一路忍了多少委屈，大人又是个不管不顾的，孩子没长歪还特别争气真的是祖辈积德了。
“来，笑一个！”
四人齐齐朝着镜头笑了起来，飞扬的彩带在头顶旋转着落下，为她们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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