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婉似是掉入冰窟之中,瞧着那人的身形是越看越像谢惊鸿,她冲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侍卫持刀将她挡在了面前。
长公主眉毛微挑,将发冠拿在手中把玩,神情是愈发的得意,“谢初婉,他的命可就在你的手中了,名单到底在何处?”
谢初婉袖下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她合上双眸一阵思量,那份名单是李卿卿用命换来的,若落入了长公主的手中,逆谋造反之人非但不会受到惩戒,届时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遭罪的只有谢家便已足够,她睁开双眸望向长公主,只摇头道:“长公主,谢初婉真的听不懂!”
长公主转身拔出悬挂在墙上的佩剑,执剑缓缓走向那人,她给谢初婉最后一次机会,“谢初婉,你难道连你的亲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吗?”
谢初婉跪在地上神情悲怆,她谢家满门的忠烈,岂能因活命而背叛陛下,当年父亲在摄政王的要挟之下放弃了自己的稚子,她亦能放弃弟弟。
傅子谕见长公主动了杀心,劝道:“长公主既要杀谢惊鸿也不差这些时日,若名单真的不在谢初婉这里,您真的杀了谢惊鸿只怕适得其反!”
长公主剑尖对准了谢惊鸿,她到觉着傅子谕说的有几分道理,谢惊鸿死在了谢初婉的面前,若谢初婉一时受不住打击自刎了,她手上就真的没人质用来威胁谢曾运这老匹夫了。
她摆摆手,让侍卫将谢惊鸿带下去好生的看管,谢初婉松了一口气跪坐在了地上,身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只求他日,谢惊鸿不会恨自己。
长公主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傅子谕沉迷儿女私情势必会坏了自己的计划,她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既然傅子谕不愿抽身,那便从谢初婉这里攻破。
谢初婉见谢惊鸿被收押,她看向傅子谕时的眼神柔情全无,长公主素手一挥,傅子谕微微颔首退出门外。
屋中只剩长公主还有谢初婉二人。
长公主神情淡淡,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杀”字,随手一抛那宣纸缓缓落在了谢初婉的面前,只听长公主一声长叹,感慨道:“谢初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惜生在了谢家,你这秉性像极了本宫!”
谢初婉跪得腰板笔直,目光始终凝聚在“杀”字之上,长公主已胆大至此,私下招兵买马想来不久之后就要逆谋造反。
“长公主谬赞谢初婉了,谢初婉福薄高攀不起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渐渐冰冷,似是要将谢初婉杀死一般,“好一个铮铮傲骨前镇国公之女,本宫已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争气的!”
谢初婉不卑不吭,默默承受着长公主的威胁,就算真的到了要牺牲谢家的地步,她九死不悔,这是谢家对陛下的忠诚。
得了长公主的命令,谢初婉小心翼翼退出门外,不远处的屋檐之下傅子谕正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的正是远处重峦叠嶂的雪峰,在太阳之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谢初婉站在他的身侧,随手拂去他肩头从屋顶上垂下来的飞雪,方才长公主所说的话只字未提,开口道:“从成婚到现在,傅子谕你可曾真的喜欢过我?”
她未唤侯爷,也未唤夫君,她问的是傅子谕的真心。
傅子谕抬手摸向领口里的玉坠,眼中一片柔软,信誓旦旦,“我喜欢谢初婉,从初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我一直喜欢谢初婉。”
风携着霜雪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也不知怎的,谢初婉的广袖同他衣摆缠在了一起,他搂着谢初婉的肩膀轻笑,“你看老天都为我作证,我欲与卿白头一世欢好。”
她抬起头瞧着他的侧颜,认真问道:“那你可愿为我做这一世的佞臣?”
“夫人有令,为夫自是顺从。”
二人携手顺着来时的路走去,傅子谕同军中的校尉说了几句,谢初婉接过马匹缰绳站在大营门外,一下一下安抚着马儿。
女官秦伊亲眼瞧见侯爷夫妇二人离去,这才回到长公主身边回话。
秦伊还是觉着不放心,这二人眉来眼去,怕是侯爷起了反水之心,提醒道:“长公主恕奴婢多嘴,谢初婉那狐媚子的功夫可是了得,就怕侯爷着了她的道儿。”
长公主轻蔑笑了一声,“那你可就高看谢初婉了。”
当年陛下和谢曾运联手害了傅老爷,这傅子谕和谢初婉之间隔着杀父之仇,她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仇人相亲相爱的。
“长公主说的是,侯爷心计了得,必能助长公主完成大业。”
谢初婉同傅子谕回到府上,细细想着方才的事,回过神来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
出府后傅子谕避开了人提点她,长公主会为了逼她就范,命人寻了一个身形相似的少年郎冒充谢惊鸿,一为敲山震虎,二为摆明了告诉自己,她戚锦宣虽身为长公主,但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张旗鼓摆明了自己的势力,丝毫不怕谢初婉宣扬出去。
亏得谢初婉演技了得,将长公主骗了过去,这还要多亏了侯爷,不过这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谢初婉对外称病,眼看药汤照着一日三次送到了离忧台,她闭门谢客,连长孙荣都拒之门外。
现下还不到开春,傅子谕半日呆在书房处理公务,后半日就陪着谢初婉看书,谢初婉日日粗茶淡饭人清减不少,比她初到丹河州时还要瘦。
傅子谕摸着她指骨的关节,心疼道:“若我不是侯爷,兴许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谢初婉抬起手,指尖缓缓从他面上的疤痕拂过,“夫君哪里的话,你人在官场是身不由己,我能被陛下赐婚于你,说来也是幸运。”
茯苓站在门外是讲二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自打上回侯爷和夫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整日腻歪在一起,她看着甚是羡慕。
二月初,长公主从京来信,让顾岚还有卫迟归京,距二人大婚也不过一个月,长公主御前开口求得罪臣傅子谕归京来参加郡主婚礼,陛下颔首允肯。
谢初婉在屋中闷了许久,称得上是重见天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长孙荣,看她在侯府也算是呆了一段时间,不过这人是越发的明媚娇艳。
长廊尽头只有谢初婉和长孙荣二人,长孙荣得知他们要进京,生怕谢初婉反悔将自己撇下。
她挎包上的银铃轻响,长孙荣一步上前展开双臂拦在了谢初婉的面前,“你马上要进京为何都不告诉我一声?”
谢初婉神情淡淡,“我以为长孙大人告知你了。”
想来是长孙大人故意隐瞒了消息,不想让她进京。
郡主大婚,宴请的都是朝中位居高官之人,自然也有似长孙家这般显赫的名门望族,前来参加婚宴的还有不少官家子弟,这其中到了适婚年纪未曾婚配的倒是不少。
谢初婉又道:“你是长孙家最得宠的三姑娘,你爷爷舍不得你。”
她得了消息,长孙大人也要进京,只不过带的人是长孙荣的二表姐,一众女眷中,也是个极为标志的女子,听茯苓说此女可比长孙荣厉害的多。
“难不成我真的要在丹河州寻一夫婿?”
长孙荣眉头紧锁,长孙家同她这般大的姑娘,都已同京城官家子弟定了亲,这一次竟又是她的表姐,她表姐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几个月而已。
谢初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事在人为,当初我夸下海口带你入京,现在想来或许我并不能为你寻得一段锦绣姻缘。”
不过谢初婉确定的是,权谋之下的两姓联姻大多没什么好的结局,她小时候便略有耳闻,朝中有一姓常的三品高官,私通户部侍郎,干着贩卖私盐的勾当。
这户部侍郎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拆了姑娘的姻缘,将她许配给常家二公子做了妾已巩固二人的关系,奈何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母亲去的早,去了常家不受待见。
她最终忍不住揭发了自己的父亲,陛下知晓后龙颜大怒,下令诛满门,前车之鉴甚是惨痛。
谢初婉听侯爷说,长孙家的长孙娆是要许配给长公主的大公子顾兴言,那顾兴言已成婚三年,嫁过去自不是正妻。
“你都说了事在人为,我又怎能轻易认命!”
京城她去定了。
此次回京,傅子谕大张旗鼓点了一百兵马护送郡主,“傅”字旌旗高悬,玄甲骑兵从冰面上踏过,比谢初婉嫁到丹河州时更为声势浩大。
谢初婉撩开车帘,一阵心惊胆战,没想到这条冰河的冰承载的住铁骑重量,生怕这冰面出现裂痕。
傅子谕握过她的手,摸着纤细的小手温和笑着道:“夫人,待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时,岸边长出郁郁葱葱的草木,我带你在泛舟至此,颇为有趣。”
谢初婉拍开他的手叹着气,她将长孙荣同丫鬟茯苓安排在了另一辆,长孙荣是从丹河州偷跑出来的,她忧心的是就怕长孙荣跑到京城闹出些什么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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