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敏尚在状况外,眼前就多了一柄短刀。
他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当即挣扎起来,银刃离他越近,他吓得大叫:“爹,爹救我!”
宁远山怒道:“谢攸,你未免太放肆了。”
刀刃停在宁敏面前,宁敏已经无力挣扎,吓得腿软,不住地往后躲,谢攸淡声问:“再说一遍,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好好地,细细地说。”
宁敏缩着身子大叫,“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攸挑眉:“那你所说的……”
“我说谎了,没有这回事,是我,我想给宁沉泼脏水。”宁敏反复说着这几句话,那短刀却没有移开,而是擦过他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宁敏吓得尖叫,被侍卫随手一丢,瘫倒在地。
谢攸满意了,刚才还威胁了别人的儿子,这会儿又一派和睦的样子,朝宁远山点头示意道:“既然贵府今日不便,那我改日再来。”
说完,满院的侍卫如潮水般退去,谢攸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宁府。
今日回门,还给宁府备了礼,几辆马车,除去运货物的车,少了一辆。
走出宁府,原先停放马车的位置此时空无一物,谢攸头一回被气笑了。
下人战战兢兢道:“侯爷,夫人……呃宁公子先回府了。”
“我在这儿给他出气,他背着我跑了?”似是觉得实在荒谬,谢攸自顾自念着,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跑就跑,马车也带跑了……”
“侯爷,可要用轿?”下人忙请示道。
谢攸摆摆手,“不必。”
……
一通折腾后,宁沉将牌位藏在床脚,又将衾被仔细地铺平,脑中一片混乱,想起自己丢下了烂摊子,唯恐谢攸回来兴师问罪。
日暮西沉,今日无雪,寒风更甚,宁沉缩在屋里,心里着急,面上却不肯显现出来。
下人轻敲门,问:“宁公子,可要用膳?”
宁沉答:“我等侯爷一起。”
往日谢攸可从未和他一同用膳,下人却并未揭穿,应了是就下去了。
谢攸是戌时回的,侯府灯火通明,一进了府中,谢攸就直奔东厢房。
屋内暖融融的,宁沉安分坐着,见他回府的第一件事竟是来这,眼里有些许讶异,又有些不安。
许是做错了事,宁沉这会儿规矩得过分,忙朝外头喊:“传膳。”
“不用。”谢攸打断了他。
他并没有坐下,只是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沉。
宁沉慌了,又不敢提起今日之事,唯恐谢攸要兴师问罪。
他不敢和谢攸对视,纠结许久,缓缓站起身,他低着头走到谢攸面前,手试探地去拉他。
谢攸常年习武,手心总是热的,一直在屋内,手捧着手炉的宁沉手却还是冰的。
谢攸垂眼,看向两人相牵的手,问他:“这是何意?”
宁沉就抬起脸看他,他长得实在好看,因为年纪小,皮肤都透着嫩,就这样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谢攸,撒娇一样:“你饿不饿?我们用膳好不好?”
谢攸隔开他的手,自顾自走到屋内,又在榻上坐下。
榻上呼呼大睡的圆圆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缩在角落,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谢攸。
宁沉亦步亦趋跟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却坐着谢攸。
难不成今日突然又想圆房了?
忧虑大过欢喜,宁沉咬着下唇,大胆地去拉谢攸的袖子,“不如,我们换一间房。”
谢攸仰头看他,语气平静:“怎么?”
宁沉急得要哭,在自己亲娘牌位上做这种事,是万万不行的。
偏偏他越急,谢攸就越和他对着干,手抚着锦被道:“今日我就在这儿歇了,你觉得如何?”
宁沉连忙说:“不行!”
闻言,谢攸表情未变,他眸子黑沉沉的,就这么静静地注视了宁沉很久,突然说:“宁沉,我不管你今日拿了什么东西,但今日是我在,没人敢打我的脸,你才能侥幸逃脱。”
“但以后,你代表的是侯府,最好别再让人抓到把柄,懂了吗?”
宁沉这才知道,谢攸今日过来,本就是敲打他的。
他什么都清楚,只是存心要给宁沉一个教训罢了。
宁沉怔住,想告诉谢攸,他真的没有偷东西,他只是,拿回了本应属于他的,母亲的牌位。
然而,谢攸没等他回应,就阔步走出了门。
饭菜是热好的,宁沉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两口就歇了。
圆圆埋着头大口大口吃,吃完趴在宁沉怀里舔毛,宁沉埋在狸奴腹部,委屈又愤愤地嘀咕:“谢攸真凶。”
很凶的谢攸手中酒杯轻晃,视线落在案上那碟子葡萄酥上,微妙地顿了顿。
一旁等待侍候的美人见状,忙捏起一块递到谢攸嘴边,玉手芊芊,身体柔弱无骨般往谢攸身上蹭,被谢攸躲过。
见他蹙了眉,似是不悦,赵越轻笑一声,“先下去吧。”
美人不甘地退下,赵越笑道:“我这里的人你都看不上,你那男妻如何?”
谢攸轻嗤,并未答话。
“看样子是不如何。”赵越凑到谢攸身侧,压低声音,“他看起来软乎乎的,应当不凶?”
闻言,谢攸口中发出一声轻嘲:“只训了两句就要哭,如何凶?”
“啊呀,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赵越夸张地叹气,又在谢攸耳边感叹,“那宁沉我见过,是个美人呐。”
说着,他面上带笑,背起了诗:“脸若银盘,眼似水杏。”他揶揄着拍了拍谢攸的肩,“这你竟舍得凶,不如把他让给我,我对他好。”
谢攸突地沉下声道:“赵越。”
“好好好,我不说了。”赵越讨饶,“知道你正经,我就不开玩笑了。”
赵越收起笑,言归正传,他说:“前几日,严安己给我递了拜贴。”
严安己?
谢攸抬眼,眼底闪过一瞬的凛冽,他语气平静:“你应了?”
“收了,但没应。”赵越耸肩,“殿试?在即,难免心浮气躁,只是还是太急了些。”
谢攸“嗯”一声,漫不经心道:“等放了榜再说也不迟。”
“回了。”谢攸突地站起身,步伐稳健,腰间环玉轻晃,几步便消失在视线中。
“哎?不玩儿了?我还给你备了好东西……”
赵越没来得及挽留,人早已走了。
……
昨日惹恼了谢攸,宁沉不敢再去触霉头,加之病好了些,就总想着往外跑。
侯府人总要管着他,平日在府里就要跟着,如今出府就更是谨慎,一连跟了好几个侍卫。
僵持了许久,宁沉无奈,只好随意指了两人。
药铺离侯府远,宁沉却不肯坐马车,走着路去了。
冬日里药铺人多,受寒发热的人多,挤满了铺子,何遥都要忙翻了天,看见宁沉,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乐道:“快来帮忙。”
中途忙一会儿歇一会儿,宁沉脸蛋都被闷得通红,等人终于少了些,他擦了擦汗,找了个椅子坐下,坐下便不想动了。
宁沉是十岁时认识的何遥,那日他落了水,几日来反反复复犯温病,清醒的时间很少,下人不肯管他,任他烧了好几日。
第四日,宁沉拖着病体,走几步歇几步,到药铺时,一跟头载在铺子前,是何遥救了他。
那以后,宁沉视他为救命恩人,虽然身子弱,却总来药铺帮忙,久而久之,也学了些抓药治病的本事。
那头何遥得了空,让伙计在前面招呼,然后去逗宁沉的乐。
“前几日你大婚阵仗可大呢,小厮撒了不少银子,我都抢了一两碎银。侯府的喜糖我也抢到了,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那碎银,还拿了几颗糖递给宁沉。
宁沉笑了笑,“倒是没想到,我还吃上了自己的喜糖。”
“怎么样,你那夫君待你可好?”何遥捣捣宁沉的肩,做贼似的问。
话说到这儿,宁沉却有些苦恼,他依着药柜,小声道:“我得开些壮阳药。”
何遥目瞪口呆,犹豫着问:“这…这…你吃还是……”
“自然是我吃!”宁沉气道,“你想些什么?小侯爷身强体壮,哪里用得上这些!”
“哦,哦,也是。”何遥拘谨地点头,拍拍脑袋,不自然地笑道:“是我想偏了。”
宁沉偏过脸不理他,何遥站起身,“那我给你抓药。”
宁沉没回头,却小幅度地点点头。
打小就是在这里看的病,何遥对宁沉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抓的药自然也是对他最好的。
不过壮阳药,不管怎么说,对身体也总归是不好的,将三日的药包好,何遥再三交代:“要注意节制,你的身体你知道,若是房事多了肾虚亏空,很难补回来。”
他应完话,何遥还尤不放心,又嘱咐道:“也不要总是依着侯爷,他常年习武身体好,你可比不上,实在受不住,要让他停下,听见没有?”
宁沉接过药,点头应下,心里却嘀咕,这药能不能用上,还得看谢攸。
若是谢攸不肯,他吃再多也无济于事。
再说,男人在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
宁沉左耳进右耳出,当晚大摇大摆地拿着药回了府,吩咐丫鬟给他熬上一副。
丫鬟收下药后,警铃大作,侯府夫人病了,竟然要自己去开药,那就是她们的失职,当即上报了管事。
管事一合计,又上报给了谢攸。
谢攸随意一摆手,叫了府里大夫过来。
大夫表情凝重地看了几遍,迟疑地看向谢攸。
谢攸面色淡然,回视回去,问道:“怎么,这药有什么问题?”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噗通跪倒在地,“侯爷,这,这是壮阳药。”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丫鬟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得知了主子的隐疾,被拖出去灭口。
半晌,谢攸笑了,他一字一顿呢喃道:“壮阳药?”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出自红楼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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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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