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有些后悔跟着傅明盛回傅家了。
傅家家大业大，亲缘甚广，规矩也多，陈晚感觉自己不论做什么，身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和无数张嘴巴，她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父母感情恩爱，从小到大并没有要求她守那么多规矩，而如今，住处变大了，身边的人变多了，长长的餐桌上人人笑脸相迎，妥帖的话里却满满都是算计与试探，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为了傅明盛还是忍了下来，七零八落地学习一些用餐的礼仪。
这些规矩还是小事，其中延伸出来的交际相处，更是一门学问。
傅明盛时常带她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其中会有傅家当权的叔辈，还有一些傅明盛的好友，他们都是金融圈的后起之秀，交往起来也甚是艰涩，说话时夹枪带棒的，明里暗里不过是说陈晚的家世出生配不上傅明盛，陈晚不愿与他们周旋，只与傅明盛说自己不喜应对这样的场合。
“怎么就不喜欢呢？”
傅明盛凑过来，脑袋依恋地枕在陈晚的肩膀上，像汲取能量一般猛吸了一口。
他身上的松木香混着浓重的酒气，陈晚不着痕迹地退了退，开口安抚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不太适应，而且你整晚都在跟他们聊生意，我插不上话，经常就是在一边吃点心，你也顾不上我，那我还不如在家里休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车窗。
夜里的凉风吹进来，将车内的酒气吹散了些，傅明盛在这时又抱过来，像头巨型犬，将陈晚都拥在怀里，他的下巴在陈晚的脑袋上蹭来蹭去，“小宝，你以后都要适应的，以后我们结婚，你就是傅家的当家主人，这些你日后都要学的，知道吗？可不能偷懒啊。”
男人说的话不像作假，陈晚看向他，就见到他的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中特别亮，表情也很认真。
陈晚有些迷茫，来到傅家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开始怀念过去，用力地抱回去，声音闷闷的，“早知道就不让你回来了，你回来之后，更忙了，我还是觉得在幸福社区的时候比较幸福。”
以前他们就住在幸福社区，一个很破的小区，还住了好几年。
傅明盛是她捡来的伴侣，早些年是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是她将他捡回去，给了他住处，相爱是第一眼就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傅明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工作了一段时间，拿了极少的本钱，毅然决定创业就拿到了极好的成绩。
傅家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傅明盛也曾问过陈晚的意见，陈晚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人，肯定不愿意屈居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也不想他跟唯一的亲人断绝联系，才点了头，可跟着过来之后，陈晚反而后悔了。
“是比较幸福。”傅明盛点点头，一下一下地顺着她柔软的黑发，“不过我现在会更加安心一些，现在的我更有能力能保护你，还有你的家人。”
“那也是吧。”陈晚抿着唇，不得不承认傅明盛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只是这样的生活她并不开心，冷着一张脸。
她本就长得很漂亮，少有的冷脸更让傅明盛心痒，唇追了过来，边吻边咬，“再过段时间吧，等我这边把事情都处理了，我们就从老宅搬出去，我在城郊有个别墅，到时候我们住那，把你爸妈也接过来，我们就跟从前那样。”
他始终是记得的，陈晚和他家人对他的好，在他人生的至暗时期给了他无比的温暖。
他第一次知道爱该是怎样的，父母应该是怎样的，从来不是出轨外遇私生子，也不是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华美的外墙里边都是蛀毁的斑驳，傅家，于他而言，不能算是一个家，只是他暂时的一个跳板罢了。
陈晚见他久久没说话，俊美的面容逐渐变得冷酷，连忙伸手触碰他的脸，在他唇角提起个弧度，声音轻柔的，“好啦好啦，别冷着个脸，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一样，那我就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不会突然跑掉的，你放心嗷。”
“你还敢突然跑掉。”傅明盛眼神冰冷地看过来，“我不准。”
“好啦好啦，不会的啦。”陈晚呼噜了他的脑袋好几下，傅明盛这才消停了，没有再闹。
车上的愉快氛围持续到车辆驶入傅家老宅。
傅明盛牵着陈晚的手走入大厅，巨型的水晶吊灯下，严肃的老者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纹路沟壑遍布，却无法掩盖他那种天生的气场，“回来了。”
“回来了，今晚跟林生谈下了襄元的那块地，准备拿来建个商业城，您怎么看？”回答的是傅明盛，陈晚有些胆怯地往他身后躲，焦虑地挠挠他的手心，他这才看过来，“小宝今晚也累了，你先上去休息，我和爸还有事情要谈。”
陈晚点点头，轻声说了句，“那我先上去了，傅先生。”
她害怕傅明盛的爸爸，傅尧，可能是那种傲慢的上位者气场太强，而对方从来都不认可陈晚，导致她一对着傅尧就有种不自然的怯意。
她走了好几步，就听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傅尧不满的话语传到她的耳朵里，“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就是上不了台面，见了长辈招呼都不打，就叫什么傅先生傅先生，难道还要给改口费不成。”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针对陈晚？”
傅明盛的声音紧随而至，语气里充满怒火，陈晚叹出口气，知道他们又要因为自己而吵起来，愈发觉得无力，傅明盛什么都没有时，她能帮助到他，反而心里觉得安定，而到了傅家，当她的一切不再被需要时，她又觉得落寞，唉。
傅明盛跟傅尧吵完了才上楼来，陈晚从浴室出来，就见到他站在窗台抽烟，栽种的月季被烫伤了几处花瓣，她走过去，抽走男人手中的烟，皱着眉，正色道，“不要再为了我跟你爸爸吵架了，这样他只会更加不喜欢我。”
男人想抱上来，但他身上的烟酒气让陈晚往后退了一步，傅明盛感受到她的抗拒，眼神有些委屈，“我会尽快做好的，晚晚，不要离开，再等等我。”
“好。”陈晚顺从地点点头。
第二天陈晚起得晚了些，傅明盛早就去了公司，昨晚傅明盛喝了酒，心情也不佳，做起来没有节制，陈晚浑身都酸胀得难受，累得多睡了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十一点钟，她的心脏漏了半拍。
若是从前在家里，她爱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在傅家只会落人口舌，只希望傅尧今天早早就去了公司，她洗漱完下楼，看见傅尧已经在用午餐，她的脸色白了些，轻喊了声，“傅先生。”
傅明盛总是让她跟着一起喊爸，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但是陈晚不敢那样喊，傅尧给她的距离感让她怎么也喊不出口，她不想恶心傅尧，也不想恶心自己。
傅尧面色淡淡，他面前摆着牛扒，正用金制的小刀慢慢地切割，“坐。”
“是。”陈晚坐下，家中的厨师过来跟她说中午做了哪些，她点点头，“我没什么胃口，给我拿碗白粥就好。”
“白粥？”话语都是从傅尧的鼻子里哼出来的，“你倒是知道节省。”
陈晚抿着唇，没有回嘴，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更让傅尧来气，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看过来。
“你不要以为傅明盛现在宠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没有礼数，我这个儿子我清楚得很，他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想吃些清粥小菜，但是人不可能一直吃清粥小菜，吃不饱，会饿，只能说偶尔吃吃也就是那样了，他糊涂，是因为身后有傅家撑腰，你呢？你身后又有什么？你爸爸就是个普通的退休员工，你妈是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家庭主妇，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都清楚。”
他吃完最后一口牛扒，用毛巾擦擦嘴，又嫌恶地扔到桌上，“你们图的东西我能给你，一千万的支票早就在我书房的抽屉里等着，明盛最近也在和商家的千金接触，商家也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如果真的为明盛好，就该拿钱走人，而不是在这里耽误他的大好前途。”
“不可能。”陈晚不会相信，昨晚傅明盛还在跟她说以后的事情，怎么会牵扯出商家的人，如果他真的要跟别人在一起，为什么出席各种场合还硬要带着她，她理了理头绪，回嘴道，“我相信明盛不会背叛我的，傅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除非是明盛他赶我走，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攻击别人无辜的父母是非常没品的事。”
“失陪了。”陈晚瞬间就没了胃口，桌上的白粥一口都没动，就离了席。
“他当然不敢告诉你，商家的女儿还在接触，他留着你，发泄些年轻人的精力，也是正常，你说你不信，那我就告诉你，前天晚上明盛就在和商家的女儿吃饭，至于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就不清楚咯。”傅尧撂下这一长串话，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开，嘴里还哼着不成名的调子。
前天晚上，傅明盛在哪里，陈晚在想。
傅明盛一直知道陈晚在家里呆不习惯，所以每天都会赶回来和她一起吃饭，而前天晚上是唯一一次没有回来，他打电话回来，只说有个商务的聚餐，只能回来陪她吃宵夜，这样看来，倒是跟傅尧说的话对上了。
陈晚想到这里，手心都出了许多冷汗，傅明盛真的变心了吗？
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少奶奶，少爷给你打了电话，他说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才打到家里来。”
陈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跟那人说，“我手机就在楼上，我上去回拨给他。”
她进了房间，看着远处的山景，忽然觉得手中的手机烫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无疑是非常爱傅明盛的，她不该因为傅尧只言片语的挑拨，就对傅明盛产生怀疑，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妒忌，忍不住愤怒。
傅明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颇有些怨言，“小宝，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你吃饭了吗？”
陈晚想起被她遗弃的那碗白粥，“嗯”了一声，“吃了。”
“今天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这是他们之间的私密话了，傅明盛的嗓音变得低压轻诱，“昨天有点上头了，宝宝，你不会生我气吧。”
那种酸胀的感觉让陈晚蹙眉，她斟酌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你前天晚上跟什么人聚餐去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就是想到那天晚上很想你，所以就问问呢。”陈晚刻意将语气放软，就能将傅明盛哄得不着南北。
“哦那天啊，就是跟长盛集团的老总吃个饭，小宝，我也想你了，今晚我会早点下班，我们出去外边吃。”
“好。”陈晚挂了电话，她大半天没有进食，胃部出现痉挛的反应，可都抵不上心里的空洞，她在傅家唯一的倚仗就是傅明盛，如果傅明盛也骗她，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不会的，她要相信傅明盛，傅尧说的话，都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随便一个人来空口说一句离间的话，她就全信，那才真是太傻了。
傅明盛五点就回到家来，进门的时候把西装外套递给了下人，就走过来抱住了陈晚，脸埋在她颈部蹭来蹭去，像只示好的宠物，下人都垂头退了下去，陈晚将男人的头推开了些，“不是说出去吃东西吗？”
“怎么脸色看着这么差？”傅明盛刚从外边回来，手掌有些凉，捧着陈晚的脸仔细地看，薄唇不高兴地抿起，“说了多少次你胃不好，要好好吃饭，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陈晚有些心虚，“我吃了一点了，只是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傅明盛才不听她那些堂皇的借口，高声地喊，“王妈，去厨房煲点粥来，还有，让林医生过来一趟。”
“不是说出去吃吗？”陈晚撇撇嘴，神色郁郁，“怎么又骗我？”
“我什么时候又骗你了？你这张脸白成这样还出去吃什么？”傅明盛也有气，忍不住啰嗦了几句，“我本来要带你过b市吃那家常胜烤肉的，你脸都白成这样，胃病肯定又犯了，怎么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接下来这几天都听医生的安排，医生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陈晚一直有不吃饭的坏毛病，导致肠胃很差，动不动就胃痛，之前他们没回傅家，傅明盛管控陈晚的饮食很严格，好不容易将人养胖了些，到了傅家，陈晚脸上那点肉都快瘦没了，现在又开始胃痛，傅明盛因为这个气得喝了好几口冰水。
“根本就没那么严重，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陈晚不想在傅家呆着，这里的气氛太令人窒息了，想着出去喘口气，双手合十，苍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我真的没事，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拜托拜托。”
“不行。”傅明盛一口回绝，不看陈晚，拿起手机去催医生了。
医生来得很快，问了陈晚的症状，给开了一些胃药，“这几天还是以流食为主，吃些清淡的，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胃不好的人想要把胃调理好，最主要还是要三餐定时，吃些易消化的食物，不要动不动就不吃，这样情况会恶化很快。”
就因为这个事，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傅明盛气陈晚不爱惜身体，陈晚气傅明盛不带她出去，负面的情绪就像一面不透风的墙，将两人彻底隔绝，傅明盛的生日就在这几天，而两人直到生日当天也没彻底和好，相处起来还是别扭的。
“今天在家要按时吃饭，我会让王妈看着你的。”傅明盛套上西装外套，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样子，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陈晚的侧脸，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我很期待你的生日礼物。”
陈晚别过脸，躲开他的手，没有言语，傅明盛收回手，直直地往门口走去，这天的阳光很好，却愈发显得他的背影有些寂寥，陈晚狠心地收回视线不去看他。
傅明盛的生日礼物她早就买好了，一条高奢品牌的暗蓝色领带，换做从前，她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礼物，可到了傅家之后，她也被感染上了那种腐朽凋败的氛围，如果她亲手做个蛋糕，傅尧估计又要跳起来，说她上不了台面。
唉，尽管在心里苦苦坚持，她依旧被傅尧说的话影响了行事，从前的她根本不会自卑，可如今在傅明盛面前，她总担心自己上不了台面，给傅明盛丢脸。
她的礼服是傅明盛定好的，一袭纯白的鱼尾裙，只保守地露出了修长纤细的肩颈，但架不住她身材玲珑，腰肢被掐得更细，胸线饱满，脖子上点缀的红宝石项链和耳垂的红宝石耳坠，形成呼应，陈晚简单盘了发，落下几缕碎发，面上的妆容很清淡，唇色粉，如同出水芙蓉。
傅明盛的生日晚宴是在老宅举办的，陈晚不需要外出，就在家里等着，在六点的时候，傅明盛给她打了电话，说公司临时有事要晚些回来，让陈晚作为女主人要好好招待来客。
“这边新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可能晚点回去，客人来的话，小宝，你帮忙招待一下，就说我晚点回。”
“好。”
陈晚答应了，在房间里给自己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下了楼去，傅明盛的生日如果她不出面，总不能让傅尧一个长辈去招呼那些小辈，她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幸而傅尧还在楼上休息，没有下来，陈晚下来的时候，客人都还没来，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焦灼地坐了一会儿，汽车引擎声和人群的喧闹声逐渐从门口传来，她在门口张望，看到清一色的跑车张扬耀眼，轰鸣声响彻耳际，门童停车都停不过来，那群人都是相互认识的，几男几女簇拥着往这边来。
都是些时髦养眼的年轻男女，各个都穿得光鲜亮丽，香气扑满了整个客厅。
陈晚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却在面上堆起个温婉的笑容，迎了上去，“明盛他公司有点事情耽搁了，晚点才回来，大家往里边来，里边准备了点心。”
那群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的确只有陈晚，原本欢天喜地的笑容就消失不见，换成了鼻孔朝天。
“哦，早知道他这么晚，我们就不这么早过来了。”
“你说对吧，佳艺。”
被叫佳艺的女人走到陈晚面前，将陈晚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这种打量让陈晚感觉不太舒服，可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就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掂量，商佳艺看了几瞬，才收回目光，伸出手，“你就是陈晚？”?
陈晚点头，就听到她自我介绍，“陈晚，我是商佳艺，傅明盛多年的好友。”
她说到“好友”两个字，特意咬得重了些，陈晚在听见商这个姓氏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傅尧的话语在她脑中不断地循环，她想要稳住自己，又听见商佳艺笑着说，“我前几天刚回国，傅明盛还跟我吃过饭，他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吧。”
陈晚这才发现商佳艺比她打扮得更像女主人，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露出修长的美|腿，胸口的皮肤露出了大半，烈焰红唇搭配大|波浪卷发，全场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商佳艺那里，而自己朴素得就像朵即将凋零的花，她调整了下情绪，淡然一笑，“他没有跟我说起你。”
商佳艺没有说话，反而是她身边的人接话了，“这点小事不需要跟你报备吧，哈哈哈。”
“而且明盛和佳艺是多少年的好友了，他们的友情比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都要长久，有些人还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不要在真正的女主人面前出丑吧。”
“是啊，佳艺，明盛他的朋友你都认识，你一会儿帮忙招待下，这样场子才不会冷下来。”
商佳艺面上都是得意，却佯装恼怒瞪了那人一眼，“胡说什么呢，招待客人肯定是让陈晚做呀。”
陈晚没有说话，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商佳艺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那撒谎的只能是傅明盛，为什么傅明盛要骗她，难道她真的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吗？
她不敢想了，也没什么心思招待客人，反而是商佳艺对客人很热情，她本就占了家境的优势，和傅明盛有许多共友和商业伙伴，跟人交际起来滴水不漏，像一条自在的游鱼。
陈晚站在一旁，更像是个精美的摆设，“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只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更想问下傅明盛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猩红的眼睛。
傅明盛，为什么你要骗我。
她愈发想念从前在幸福社区的日子，两个人安静地生活，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傅明盛也没什么应酬，一下班就回家做饭，周末找个地方去玩，两人过得并不富裕，但是她觉得比现在幸福，傅明盛是这样想吗？
如果傅明盛更喜欢现在的生活，陈晚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她不愿意当一只一无所知的鸟儿，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傅明盛真的是像傅尧说的那样，只把自己当个消遣吗？
如果是呢，她发现自己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等她整理好情绪，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外边暖黄的灯光愈发刺眼，嘈杂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陈晚站在客厅的阴暗转角，撞见了傅明盛与他人的幸福。
明艳动人的商佳艺捧着个造型别致的巧克力蛋糕，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施施然地走向傅明盛，那些人的欢呼声如同滔天的巨浪，要将陈晚淹没在这个喧嚣的夜晚，他们说，“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那我呢。
陈晚不知道该躲到哪里才能保住自己仅有的尊严，她闭了闭眼，希望这是一场梦境，可是睁眼后一切都残忍得像一把诛心的刀刃，她慌乱地离去，像过了十二点丑态就会无所遁形的灰姑娘，在夜色中离开。
门口的守卫看见她的出现，拦下她，“少奶奶，你要去哪里？”
陈晚现在听到这样的称呼，还会觉得好笑，傅明盛给她编织了一个美梦，最后沉醉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定了定心神，温和地笑了笑，“我出去透透气罢了，不用拦我。”
守卫狐疑地看了她许久，才放下拦住的手。
陈晚在寂静的山路上走动，见到路旁的湖泊波光潋滟，月光落到湖面上，像一层冰冷的霜，她叫来的车在十分钟后抵达，司机的鸣笛将她夺回了现实的世界。
她上车之前，看着藏在群山之中的傅宅，眉眼清冷，以后她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她将傅明盛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果断地上了车。
计程车在夜色中慢慢消失，陈晚浑然不知此时的傅家已经彻底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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