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饼干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只手提着松松垮垮的裤子，小桃花双眼充血，脸上混着血和灰，她们旁边还站着一个穿染血衬衫和四角裤的监狱专属发型男人。
这副画面对白泽的冲击力太大。
“你先走”，白泽让四角裤男人赶紧滚。
林奇如获大赦，跑得飞快。
“不许用她的样子”。
“父亲……”
“不许叫我父亲。”
“义父，我变不回来，刚学的还不熟练”，李暮里努力了，真变不回来。
“……”白泽下不了手。
机械兽驮上两个小孩，白泽带着他们一同回到顶层。
陈枝看到李暮里的模样不敢轻举妄动，白泽刚刚祭出安息铲，现在动李暮里被送走的就是自己了。
李暮里冲她扒眼皮吐舌头：有本事再来啊，略～
白泽盯他一眼，李暮里立刻乖巧：“义父。”
“阿依波塔，把李桃花洗干净。”
李暮里让小桃花放心去，白泽穿进机械体变成独角兽头人形，“你跟我来。”
李暮里提着裤子进坎室，白泽递给他几块盲鳗粘液做成的白色布料，“洗干净到巽室找我。”
手表沉入深海，管风琴上的红狐狸标志再次暗淡，表的主人生死成迷。
陈枝在登陆城四周游荡，李暮里第五次虫化获得「拟态」异能，再动起手，白泽定不会再袖手旁观。
那个男人看见跟那母女俩有关的东西就发疯。且白泽已经决定放弃「重启山海经计划」，这座登陆城废了。
“废物君主，靠你回不了里世界了。”
机械菩萨摸不着头脑，陈枝想起来还没修理身体，趁李暮里没作妖之前赶紧让白泽把机械菩萨修好。
陈枝摸回大厅，城堡中静悄悄的。“斯斯”声若隐若现，小桃花还没放弃弄死她。
相柳的蛇头从天花板的蝠鲼上垂下，四面八方将她包裹起来撕咬，陈枝再次解体逃走，破损机械体中的能源液只剩一半。
白泽发掘李暮里待在浴室的时间太长了，坎室门之后金发男人昏倒在地，接触水之后，「蝴蝶拟态」失效了。
“义父……”金睫颤动，兽头在眼前放大，白泽将他抱起。
……
“检测报告显示，这具身体严重缺钙，骨髓也在流失，造血功能下降。依靠「蝴蝶」的特殊体质保持正常人的形态，目前该具人体共有结茧、虫蜕、复眼、异食、分体、再生、拟态七种自保机制。”
白泽将人翻过身，金发拨到一侧，李暮里的肩胛骨上长出一对黑色的不规则纹路。虫化的最后，这对纹路会冒出一对虫翼，理论上人会获得飞行能力，但羽化后的人都死了。
足够轻的体量才能被翅膀带飞，鸟的骨头是中空的能飞，人的骨头是空的会死。
“什么食物能让他快速恢复？”
“鲜花。”
白泽思索，蝴蝶吃花粉，合理。
“去抢。”
机械白鸽大规模出动，掠过山头和种植园，有什么花摘什么花。
李暮里被晾在沙发上睡着，白泽坐在工作台前画图纸。
几阵风吹进来，眼角旁光瞥到他披到地上的金发。
「我打赌从没有人叫过你父亲」，白泽的确第一次被人称作“父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小饼干接受他，但被别人说出口还是令人在意。
李暮里被扶起来，白泽仔仔细细将他的金发编成细长的辫子。
“义父。”
白泽被吓一跳，喉中低吼：“闭嘴。”
“我好饿”，闭不了一点。
机械白鸽飞进来，零星花瓣落在窗台上，李暮里被硕大的花枝砸到头——好暴力的投喂。
废土上不养闲花，李暮里拿着大花枝心想又毁谁家的庄稼。像吃爆米花一样望着窗外把花吃掉，“义父……”
“我不是你义父。”
“老爹。”
“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我不是人”，李暮里死皮赖脸，“我属蝴蝶，昆虫纲鳞翅目蝶科。”
白泽懒得理他，这小子在隐藏领主星上就话多。
“我是明离造的，喊小饼干八年姐姐，怎么不能叫你一声父亲呢？”
“……”，他好会讲理，“我只有小饼干一个女儿。”
“我给您当儿子。”
“我怕你是吕布。”
“那我给你当第二个女儿”，李暮里拟态成女体，冲他眨眨澄澈的银瞳。
“李桃花，你哥好讨厌啊”，白泽把小桃花喊进来应付李暮里。
“小暮哥……姐姐？”那两块胸肌是真的吗？
……
皇蛾羽翼成蛇，枯叶蝶坠入秋色，拟态而非求真，替身是种环境保护色。
李暮里赖在巽室的沙发上休息，小桃花和阿依波塔在茶几旁拼积木，白泽的私人空间被三个孩子挤占。
“义父～”
白泽好烦。
“义父？”
“什么事？”
“陈枝催变虫化是为了什么，里世界是什么地方，梅花皇后林晚漾和陈枝什么关系？”
他问了一连串问题，白泽更烦了，“狌狌，你告诉他。”
白泽把小桃花和阿依波塔带出门，蓝玫瑰在义眼中绽放，狌狌趁白泽不在又变成白发少年形态。
“主神明离……”
“我曾是她的一部分，接管过她的大脑，为她进行海量记录和运算。”
“所以你叫狌狌？”李暮里记得《山海经》里有种叫狌狌的兽，能记过往。
“狌狌是登陆城系统人工智能操作台的统一名称，我负责招摇山号登陆城，你也可以叫我「经冉」。白泽拒绝叫我这个名字。”白发少年在沙发上坐下。
“「重启山海经计划」为什么被放弃？”
“私人原因，不方便告知。”
李暮里听这话更好奇了，“有多私人？”
“家事。”狌狌笼统回答。
李暮里回想关于人工智能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是脑机与外骨骼，迷榖系统和机械非人像是两者的优化设计。
“明离和你们有一场对话，你们聊了什么？”
“人工智能与人的界线，不过这要从初代特区的「蜂群资料库」说起，说起「蜂群资料库」又不得不谈「蜂群思维」和「意识隧穿」……总之，聊了很多。”
李暮里想狌狌确实够智能的，也知道普通人听不懂，“陈枝针对「蝴蝶」是因为「再创亚当计划」吗？”
狌狌给李暮里投放了一段回忆：
巨幅《创造亚当》挂画前站着一道背影，高领黑绒雀羽描金绣曳地旗袍，后背一块启明星形状的露背设计展现出肩胛骨与脊骨的凹凸错落，干脆利落的大光明发型，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圆。
一对金色大圈耳环，一串大溪地珍珠，除此之外再无装饰，素净庄重。她像画家孤单的一笔黑颜料站在那成了人。
看画的人站在那里更是一幅沉淀故事后的画。
有人闯进这幅画里，打破画面的神性，「那些得绝症的人也有获救的权利，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人权。诺亚方舟应该有他们的位置。」
那笔黑颜料定格在那里，不为所动。
「亲爱的，你不是说无论未来如何，在当下实施的政策优先考虑现有人类的人权吗，他们都是活着的人！」
明离低头，眼神从上帝的指尖转移到亚当脸上，她什么都没说，李暮里从她冷漠的眼睛中探寻到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亲爱的，别这样……富人和穷人都会生病，人都有无可救药的可能。」
「许愿吧」，她错身离开，画布上的黑颜料被抹匀，又从那幅画上刮掉。
“931教院在系统中建立后收集海量数据，从中提取可行的避难方案递交X特区成立项目组。当时的人或是戏谑或是调侃称之为「许愿」，部分掌握财富的人也掌握了可观的话语权，亚当诉说的是富人圈层的绝症苦难。”
所以才失望，李暮里读懂了那个眼神。
她让亚当许愿，公平参与竞争，那之后与亚当断绝来往常驻X特区。
亚当的提议当然通过了筛选，他成立基金会向DT科技与X特区供应资金。这也是当时三神募集资金的主要方式。
明离亲自操刀「再创亚当计划」，实验中抽取等量的富人和穷人样本，提供相同的生活待遇。他们同等生活在伊甸园等待重生或死亡。
那时候狌狌已经嵌在明离的左眼眶中，目睹一切发生。
亚当面前的那抹沉重的黑色正处于绝症前期。
李暮里不禁想，明离想过救自己吗，还是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她眼中绽放蓝色奇迹之花，是不是对绝望的沉默宣言？她创造了诸多奇迹，感受到的却是失望和添堵。
“亚当很后悔没有考虑她的处境，想尽办法与明离复合。但是他们必须分开，人与神泾渭分明才能服众。”
要保证公平就得避免亲近。
李暮里回想第一站副本中明棠的毕业典礼，非富即贵的人纷纷出动，他们的目的是成为近水楼台的亚当。
“她是想“创造亚当”，还是想创死亚当？”李暮里身为亚当2.0承载了过多要素，明离往里加料了吧！
“亚当2.0的DNA中储存着大量非生命信息”，李暮里猜对了，“且需要突变到一定程度才能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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