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野听着,很难说清心脏突然跳抖动一下是因为什么。
那晚怕她害怕把她圈在怀里,在冷风里给她外套,任由她上了自己的车……或许只是出于坏小子对乖女孩保护的心理。
再多,就没有了。
他久久未给出答复。
清虞没等到他回应,手攥着被子:“对不起啊,这么晚……打扰你了。”
“早点休息。”
他说完便掐断电话,连说晚安的机会都没给她。
清虞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泪不自觉从眼眶跑出来。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江驰野,就连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
那些辗转难眠的心事,却帧帧清晰。
第二次见江驰野,是高二暑假。
那年清虞的父母工作最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家都很少回,总共和清虞只碰了两次面。
清虞向来没什么学习压力,自己心态好看的开,父母也从不在学习上给她施压。
天太热,清虞对外出旅游也毫无兴趣。
清虞的表姐是好好学生,假期每天都泡图书馆。闲得无聊的清虞某天心血来潮,顶着毒辣太阳和表姐去了市图。
市图书馆安静舒适,表姐学得入神。
清虞没打扰她,随便在书架上抽了本言情小说,戴上耳机看了没几页,就在雾蓝色的单人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正铺满落日余晖,几缕光线从明净的窗户透进来,落在图书馆一隅。
窗户半开,风似调皮顽童溜进来,白色纱质窗帘同柔风共舞,在空中蹁跹,划出优美弧度。风歇脚时,才缓慢而优雅地停住。
江驰野身着月雾灰休闲外套,姿态散漫地立在浸满柑黄余晖那隅。
风吹过窗帘的同时。
也不动声色地。
撩动少女怀春的心思。
他好像找到了需要的书,单手拎着三本不算厚的书籍往前走。
等清虞反应过来,想起身追人要联系方式时,他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风又起,清虞回神。
望着空空的书架过道,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来自自己的幻想。
耳机里的《恶作剧》正好播放到: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
自从在市图见过江驰野,清虞也总往图书馆跑。
只是,那天江驰野驻足的那排书架上的书都被她看完,她也没再在市图里见过他。
再后来,清虞发奋学习,缠着父母给她请家教,天没亮就起来听英语听力,学到很晚才睡。
因她太过反常,父母还怀疑她在学校压力太大,给她专门请了心理医生。医生再三检查,确定她健康后,父母还泪眼婆娑,说囡囡长大了。
某个契机下,她得知自己的语文老师教过江驰野,某种程度上,他算自己师哥。
清虞很高兴,觉得和他之间有一种微乎其微的羁绊。
尽管这种羁绊除了她无人在意。
第三次见江驰野,是高三寒假。
那年冬天,B市温度迎来十年内最低。
清虞坐在便利店里等好友赴约时,他同他的同伴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他们没注意她,拿了杯子装了几串关东煮在她不远处坐下。
她听见他的同伴气馁抱怨:“又失败了,这都多少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妈的,这破水上救援机器人别先把咱熬死了。不是造价过高就是导航精度不足,在实验室待了这么久一点突破都没有……”
他说了很多,大多是清虞听不太懂的话。
江驰野把关东煮往嘴里塞,没应他。
他说累了,看向一声不吭的江驰野:“怎么办?”
连清虞都听得出来,此刻他不是真的在问具体的解决方法,只是需要一句鸡汤,求点慰籍。
江驰野却懒散地扯着唇:“琢磨了一组新数据,等过几天拿给教授看看,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解决有效负载力不够的问题。”
同伴被他气笑,摇着头吐了句脏。
这时候他又如人所愿了,手搭在人家肩膀,嗓音懒怠地给人递了碗“鸡汤”:
“大胆尝试,永不妥协。”
“加油吧,少年。”
他说完,唇边浮上清浅笑意,随而扩大、加深,再然后整个身体都微微颤动起来。
黑眸中似有万千星光。
清虞看得入神,似中了蛊。
恰好有人推门进来。
冷风汩汩涌进。
清虞却莫名感受到不合时宜的一股热。
丝丝浸入血液。
沸腾起来。
如暗室逢灯。
彼时清虞正处于学习瓶颈,尝试过许多学习方法仍不见起色,甚至有退步现象。
但他说“永不妥协”,那就再坚持一下吧。
这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江驰野。
从一入校,她就听不同老师提起过江驰野。
他们总夸他优秀,感叹他是天之骄子。
虽然她也不差,但总想靠他再近些。
于是啃书本泡题海,无数次擦干眼泪又无数次咬牙坚持。好几次父母都心疼得跟着她一起掉眼泪。
后来听说他去了B大,她志愿填报表上就只填了B大。
那一年她还小范围地火了一把,从成绩垫底的关系户逆袭到高考市状元,原本二本学校都考不上的她,却被许多人的梦想学府B大录取了。
那年她身边都是艳羡和夸赞。
没人在意这几年她是怎样拼着命争得那些分数。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被B大录取,马上要成为江驰野的学妹了。
她到了B大,入学当天在脑海幻想许多遍——如果和他在校园某个角落遇见,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引起他注意……却得知他出国了。
快三年过去,她都快不记得江驰野长什么样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在她对着B市的初雪许完愿之后。
那一刻她如镜平静的心脏,毫无预兆地怦然。
之后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以爱之名忽略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她自己也没办法回答。
这世上感情最说不清。
多年前的烈日下,对视那瞬心动不邀而至,他像那个盛夏的风,无声无息地就涌进她心里,瞬间便裹满那颗怦然的心脏。
那个时刻他恰好出现,她就恰好沦陷。
时隔多年非要追溯原因,又怎么能找到?
风过无痕,无从溯寻的。
清虞并未因江驰野的冷淡而退却。
第二天醒来又充满电似的,主动给他发早安,约他见面。
她有正当理由:【你借我外套,总要还给你。】
江驰野大概被她磨得烦了,应了邀。
她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说随时。
之后就给她扔了个地址,是B市的一处住宅区。
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吗?
这算不算一种暗示?
又或者……他说过她是乖女孩儿,约在家里,是他用来吓退她的其中一种方式?
清虞不再想。
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去。
就当是场冒险。
人生总要有一场义无反顾的冒险。
她起床,将早就洗好的外套小心装进纸袋,又进浴室洗了个澡,又在某APP上,搜索了“冬日约会妆”,花了两个小时精雕细琢了个精致全妆,美美赴约。
清虞去停车场,找到自己那辆宝马mini,刚坐上去,妈妈打视频过来。
聊了几句,她突然说:“妈妈,我这车好像开了两年了?要不换一辆吧?”
清虞虽然算不上懂事,但从小也很少主动要什么,许母一喜:“好,想换什么?”
她把之前偷偷拍的那张江驰野车的照片发了过去:“这个吧。”
许母受丈夫影响,对车也稍有了解。看到看到女儿发过来的照片,心中大喜。
当初说要买车,女儿在一众豪车里选了最便宜的一辆,说是代步车,没必要太张扬。
现在主动提出换新车,她别提多高兴。
换车的事敲定,许母又嘱咐了几句类似天冷加衣的话,才掐断视频。
清虞去找江驰野的路上,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进去买了束花。
当她抱着这束花出现在江驰野面前时,男人面露不解,却也没开口问,接过后只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
他弯腰从柜子里拿了拖鞋,放在她脚边。
清虞换了鞋,跟他走进客厅,入眼一派同主人气质一致的灰白黑色调。
冷硬、淡漠,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跑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黑眸里星光闪闪,轻轻一眨,喜欢就溢出来:“江驰野,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送你花?”
江驰野垂眸,似笑非笑地缓声道:“猜对了有奖励么。”
清虞盈盈一笑,双眼毫不回避地盯着他,唇角溢出暧昧:“你想要什么奖励?”
江驰野视线移开,没搭话,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袋子拿过,看了一眼:“衣服收到了,回吧。”
清虞没在意他的冷漠,往他的方向又走了两步,眼睛亮晶晶:“因为我想在你眼里,争取一份不同。”
江驰野淡淡看过来。
清虞:“知星生日那晚,你说自己还没收到过花,还说男人这一生,收到的第一束花大概率会在葬礼上。我想送你‘第一束花’,你会记得我很久吧?”
她说话时又凑近了些,江驰野嗅到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像清晨混着露水的青柚。
江驰野也没退,但并未答她的话。仗着身高优势垂眸看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调笑。
清虞不太适应他的眼神,却也没回避,硬着头皮端详着他的脸:“江驰野,你脸红了呀。”
“……”
紧张着钓人的清虞终于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对劲,收敛起玩笑的模样,神色认真地抬手,冰凉手指覆上他的额头,立即感受到灼烫:“你发烧了。”
江驰野没什么表情地“嗯”一声,丢过来“还不算太笨”的眼神。
但他的酷没能装到底,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软下去,倒在清虞怀里。
清虞力气不大,拼了全力把他扶到沙发上,才抽身在包里拿了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江驰野没什么大碍,发烧加胃病,吊完水就能出院回家。
医院整整开了四大瓶药水,吊完水已经是凌晨。
到医院时江驰野赶过一次人,但清虞置若罔闻,说他身边没人照顾,怕出事。
从医院出来,江驰野又赶人:“现在没事儿了,回去吧。”
清虞故技重施:“我把你带出来的,我要负责把你送回去。把你送到家我就走。”
“……”
到江驰野家,清虞开始耍赖,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江驰野从来不是在这种事上纠结牵扯的人,说了句“随你”就进了卧室,也没把她这个客人安排一下。
直到半夜,江驰野卧室的灯还亮着。
卧室门没关,在客厅的清虞偶尔听到他的声音,应该是在打电话。
是不是蹦出些类似“碳纤维复合材料”“算法”“参数”的词,清虞听不太懂。
等卧室里安静下来,清虞起身倒了杯温水。
她走到卧室门口,江驰野正合上电脑。
听到有动静,江驰野懒懒掀了眼皮看过来,清虞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我来给你送水。”
江驰野翻身下床,抽走她手里的玻璃杯,没什么情绪地道了谢。
清虞犹豫两秒还是开口:“医生说你不能太劳累,早点休息。”
被劝的人眉尾微微向上挑起,似是笑了声:“管我?”
清虞怕惹他烦,无意识后退一步,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江驰野转身回了床上躺着,看着她还是不忍心:“客卧就在隔壁,床单昨天才新换的,洗手间里什么都有新的,去休息。”
清虞又重复一遍:“那你也早点休息。”
江驰野以为她说完就会走,没想到还站在门框边。
江驰野蹙眉,却窥不见一丝厌烦,只觉得这姑娘挺倔。
赶不走,见他不休息也不走。
他举了举手里那杯温水:“我喝完就睡。”
清虞这才离开。
次日,江驰野嗅到一阵饭香醒来。
他趿了拖鞋走出卧室,看到清虞正把保温饭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上餐桌。
见他醒来,清虞招呼着他:“我麻烦家里阿姨做了送过来的,适合生病的人吃。她手艺很好,你尝尝。”
江驰野也饿了好久,不客气地坐下,开始把饭菜往嘴里送。
清虞本想给他盛碗汤,在她有动作前,他已经先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餐碟旁。
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却笑得眉眼弯弯,左颊处隐隐可见酒窝:“谢谢你呀江驰野。”
江驰野被她笑得心头一软,却没接话,只是把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完饭,清虞开始计时,一小时后提醒他吃药。
江驰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键盘敲敲打打,不知道是在工作还是在做别的什么。
清虞在一旁,百无聊赖翻着手机。
等时间差不多了,见他仍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她出声提醒:“该量体温了。”
江驰野听到她声音侧头看过来。
他整个人被罩在暖光灯下,头发柔柔地耷拉着,家居服也稍稍敛住他的桀狂,看起来温柔极了。
和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清虞那一瞬鬼迷了心窍,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微弓着背,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
许·无脑勇·清虞。
小宝们圣诞快乐[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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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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