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市的梅雨季正式来临了,再也不是那点点小雨。
墙壁上返潮的水珠,腐朽发霉的气味似有若无地游走在角落,时不时给人迎面一击。
潮湿,郁热,雨意连绵。
第二天清晨,雨声淅淅沥沥的响起,拍打在窗沿上。
顷刻间,暴雨愈下愈大,隔着玻璃听,时而潺潺时而迅疾,还伴随着闪电在空中亮出光芒,似乎要把天空劈开。
姜柠被吵醒,睁开眼,一片漆黑,不看时间的话,还以为是在深夜。
阴暗的天空,暴戾的雨天,极端的天气。
像是被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也像世界末日一样黑暗。
宋云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声吵醒,像是突然想起某一件事情,从床上惊坐起来。
虽说已经入夏,可暴雨天的凌晨还是令人感到寒冷。
狂风拍打着客厅的落地窗,冷气透过玻璃,散布在各个角落。
宋云黎随手拿起毛毯披在肩上走到姜柠的房门前,轻轻扭动门把手。
屋内一片灰暗,等门完全打开却看见姜柠呆呆地侧坐在飘窗上,抬头望向窗外,一条腿蜷曲抱在胸口,另一条腿搭在地面上。
窗户打开着,窗外的狂风夹杂着雨水吹进屋内。听到声音也并未回头。
披在胸前的长发上毫不意外的沾上了雨水,被打湿黏腻在修长的脖颈上。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把窗户打开着,会感冒的。”宋云黎边说边把肩上的毛毯拿下,盖子姜柠身上。
伸出手去关窗户,雨水打湿了她半截衣袖。
她摸了摸姜柠潮湿的头发,拿起桌面上的毛巾缓缓的坐在她的身旁,将她的肩膀搂在怀中。
她知道那件事情在姜柠心里是一道过不去的砍,这么多年一直催着她找对象,是想让她在遇到困难的情况下有一个人可以帮着一起分担。
作为父母他们两个是失职的,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陪伴,导致姜柠从此以后所有的情绪都只自己默默消化。
宋云黎轻轻的擦拭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柠柠,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人活一世会被很多事情所牵绊,但也要往前看。”
5年前,同样是恶劣的暴雨天气,姜柠比赛结束,手机上弹出的一条消息,令她面容失色,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连手腕上刚留下的伤痕也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也是那次比赛她彻底消失在听众面前,沉寂了整整5年,没人知道那些年她是这么熬过来的。
“我知道了,妈妈,我没事。”
“行,那你好好整理整理,我去给你做早饭。”
待宋云黎走后,姜柠起身将房内的灯打开,昏暗环境中刺眼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显得格外耀眼。瞳孔在强烈光线的刺激下迅速收缩,带来一阵短暂的不适与眩晕,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姜柠走进浴室,门被轻轻合上,隔绝的了外界一切嘈杂。
她站下花洒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水恰到好处,温暖舒适,让姜柠紧绷地身子彻底放松了下来。
白色的雾气萦绕在浴室里,朦胧了里面的一切。
不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了,雾气迫不及待地挣脱着狭小空间的束缚,与姜柠一同出来,她的发丝还滴着水珠,沿着脸颊两侧轻柔的滑落。
整个人散发着热气,她轻轻地将湿漉漉的长发拨到一侧,毛巾握在手中擦拭着发尾,对于她而言,吹风机的嗡嗡声如同一种难以忍受的噪音,总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
因此,即便是在这样微凉的天气,她也坚持不用吹风机,而是选择擦干或是自然风干。
头发不在滴水了,她将毛巾扔进脏衣篓。
她随手抓了抓黏在后脖颈的头发,便走进衣帽间,换上Mos家当季新款,灰色的紧身连衣裙,七颗不同样式的雏菊,从衣领连至裙摆。半裙的设计露出纤细的长腿,配上同品牌的黑色高跟鞋。
乌黑的长发散落,自由的垂落在她的肩头。
-
2:30pm雨停了,天空不想上午那么阴沉,少许露出了点微弱的阳光。
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混合气息,雨水冲刷过的街道无比杂乱,潮湿散落的梧桐树叶铺洒在路面上。
微风轻拂,在烦躁的夏日带来了些阵阵凉意,雨后少了一些城市的喧闹,更加宁静与舒适。
相亲的地址约在了江南路转角处的咖啡店内,店铺的位置极佳,平时人来人往的行人特别多,距离环宇大厦就隔两条马路。
姜柠已经早早到了咖啡店,其实相亲约的是下午三点,但她一直有提早准备的习惯。
推开门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磨制的咖啡豆的清香,与轻柔的背景音乐相互交织,咖啡师正熟练的操控着机器,一杯杯细腻且香醇的咖啡在她手中诞生。
她走到吧台前点了杯Caramel Macchiato,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姜柠很爱坐在窗边,这个爱好至今未变。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盖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她的五官精致如画,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也不媚俗,宛如古典雕塑般立体而优雅。
耳垂上佩戴着与裙子纽扣相呼应的雏菊耳环,小巧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微微晃动,一举一动都精致的像个橱窗里的娃娃。
路过的行人们,不经意间也被她所吸引,纷纷慢下脚步,时不时回头望向她。
没多久服务员便拖着餐盘走上前:“您好,这是您点的焦糖玛奇朵。”
她将雕着可爱图案的咖啡杯和托碟稳稳的放在姜柠面前,听见姜柠低声说了句“谢谢。”
焦糖雕花覆在杯面上满的快要溢出,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呡了一口。
醇厚的咖啡中融入了丝丝甜味,却又在回味时留下一抹淡淡的苦涩。
浓郁的奶泡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柔软又有一丝不可言喻的诱人。
等待的时光是最令人焦急的。
姜柠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杂志的页脚全部卷起,想必被许多人翻阅过。
还未等翻开,印在封面的海报上写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盛京市首富—傅珩舟’。
旁边则是他拍的单人写照格外引人注目,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单手自然的插着兜,姿态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与优雅,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眼神中既坚定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温柔神情。
原来他长这样!
临近时间,第二杯咖啡也见底了。店内的客人陆续走了几波,也空了下来。
一盘开心果巴斯克递到了姜柠面前。
“我们店推出的新品,请你的,看你坐了很久,是在等什么人吗?”甜甜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是刚才在吧台前忙碌的咖啡师。
姜柠抬头望向她“是啊,他迟到了!”
等人,小等是浪漫,大等就是有病了。而且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姜柠看向她的围裙上未见工牌。
“我叫沐歆窈,是这家店的老板。”沐歆窈坐在姜柠对面的座椅上。“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不是,就是一个相亲对象。”来赴约不过是应付宋女士的,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相亲嘛,本就是一场冒险。也许这次相亲的小插曲,正是为了让你遇见那个对的人。”
你看,窗外阳光正好,世界依然美好。
-
环宇大厦顶楼办公室内,傅珩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紧握着一份文件,目光虽落在纸面上,但心思早已经飘远。
傅珩舟将文件重重地合上,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却是一片烦躁。
“傅总,老夫人今天给您安排了相亲,时间已经到了。”此时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了十五分钟,刘特助站在一旁小声提醒。
“告诉老夫人,我有喜欢的人,我的婚姻大事不用她操心,这辈子只娶她一人。”
“都三点一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相亲吗?”孙秀薇踩着高跟,一只橘色稀有皮的包挂在臂弯,双手抱臂,满脸惆怅的走进来。“别以为刚才说的我没听见,每次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总说有喜欢的人,你到底是真有,还是在框我呐。”
见傅珩舟没回应她的话,便急忙催他,“你现在赶紧去沐光咖啡店,别让女孩子等久了。”
傅珩舟拗不过孙秀薇,走出门又偷偷给刘特助发了信息:在帮我查一下姜柠今天在哪相亲。
刘特助的效率很高,很快便回复过去:在江南路的沐光咖啡店。
同一个地方!相亲对象不会是她吧。这么巧吗?
待傅珩舟赶到,咖啡店里并没有姜柠的身影。
只看见在吧台前忙碌的咖啡师,以及正在收拾客人走后留下咖啡杯和餐盘的服务员。
姜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走到吧台前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却隐隐闻到了记忆深处那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似有似无。
冷冽的雪松香气。
一时间,像是开启了“普鲁斯特效应”,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曾经那段记忆。
记忆里模糊的少年正面带笑容的望向她。
可此时的气味又夹杂着少量的烟草香。
手指间动作停顿,抬眼望向门外,只看见到远处一位低头行走的男子,宽肩窄腰,过马路时望向一旁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上带着金丝框眼镜。
会是他吗?
姜柠盯着那身影看了许久,连沐歆窈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
沐歆窈随着她的视线瞧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你在看什么呢?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傅珩舟已走过转角,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姜柠回过神,没有吗?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大白天都能看错,姜柠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的昏沉,单手扶着柜台稳定了几秒。
果然,人一旦受了凉最容易感冒。
姜柠抬头看着正低头制作咖啡的沐歆窈说道:“谢谢你的巴斯克蛋糕,很好吃,下次我有演出请你来看呀!”
随后便走出店门,沿着那段他走过的路,走去。
转角处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位游客和为店铺装修运搬材料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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