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这个秘密当然不能外传，先不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两个当事人职业都是演员，就算无凭无据的，传出去也会带来麻烦。
张岚对两位演员印象都很好，打定主意不和人乱讲，她之前还经常和迟星予坐一辆车呢，自然不想做这种毁人名声的事。
话是这么说，难免忍不住多留意，抱着某种保守秘密的微妙使命感，没事就往那边多看两眼。
啊，她们又在拍对手戏。
拍戏的氛围也很……越看雪啾的眼神，越不像单纯的孺慕，莫非知情之后发散思维过了头？
抱着这样的念头围观，就在抵达第二处外景地开拍的当天，张岚和另外一个剧组小姐妹的眼神对上了。
一样的好奇，一样的关切，一样的“这个看起来好真”。
当天休息时间一到，张岚就被小姐妹拉进群，群里已经有四五人，都是剧组工作人员，群名——我庄严宣誓我磕到了。
张岚小声咬耳朵：“这个群？”
小姐妹神神秘秘道：“你也发现了，是不是好真？欢迎加入双鱼cp后援会！”
张岚：“？”
小姐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事，就是咱们几个磕着玩的，绝不外传，也绝不打扰到人家两个人眼前……虽然我真感觉她俩有情况。”
张岚一头雾水地成为群里一员，被热情的小伙伴塞了一堆“细节糖”。
比如之前试戏的时候，就有姐妹在旁边录像，一边录一边感慨这两人真有默契。
比如哪次晚上十点多看到迟小花从折老师房间出来，理解对戏勤奋，可戏份更多的文一澜怎么就不跑这么勤？
比如某些不经意瞥见的瞬间，明明有威亚师再三检查，还不放心要过来再拨弄几下；明明是试戏当天才第一次见面，却总给别人一种拆不进她们中间的感觉；明明大家一起来外景地拍戏，只有这两人见缝插针出去双人旅游。
“我不小心瞄见过小迟的锁屏，是折霜枝的定妆照诶，就是后来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换了。”
“春节的时候，折霜枝黑料传得沸沸扬扬，也是迟星予第一个站出来发声的……”
“当时她粉丝量对上就是被碾压，但还真敢出声。连和折霜枝合作上一部电影的那些人都没动静呢！”
张岚：“……”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秘密的人，结果这么一看，蛛丝马迹就跟放大几倍摆眼皮底下似的，她竟然现在才知道。
在试探着模糊讲了讲那天温泉见到的一幕后，群里顿时被感叹号刷屏。
小姐妹：“呜呜呜，这是什么？这不就那句爱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吗？”
张岚从前没磕过CP，更不懂真人CP默认的那一套，听了这么多，已经对迟星予暗恋折影后的事深信不疑，并且真心实意为她担心起来。
“那折老师知不知道啊？”
几个小姐妹面面相觑，都摇头。
“其实还是不知情比较好吧……”一位小姐妹说，“圈里你们也知道，两边咖位太悬殊了，甚至拍完这部戏，能不能再见都说不准。”
“更何况折老师还是星云CEO家里人，背景肯定强。”
说到这里，几个小姐妹异口同声叹息。
张岚也跟着叹了口气。
迟星予人缘好，在剧组这段时间和她们这些跟组人员相处愉快，大家都挺喜欢她的。可这些平日无意看见的细节堆积起来的“糖”，在现实面前什么也不是。
“好在只是我们磕着玩儿的。”
“对对对。”
张岚依然不明所以，恰在这时，休息时间结束了。
躲在角落靠手机和面对面双线交流的姐妹们对视一眼，互相做个给嘴巴上拉链的表情，回到各自的工作位置。
.
迟星予站起身，重新回到那一幕颇有水墨意境的瀑布崖下，准备进行新场景的拍摄。
理理发套，总觉得背后似乎有种莫名叹惋的目光，下意识回头。
当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折霜枝伸手过来，轻轻拂去衣领侧面的草末，“怎么了？”
“没事。好像从年后开始拍外景以来，大家都挺有工作热情的。”
具体表现为——就算不负责看拍摄过程的人员，也会认真围观她们拍。
“照你说的，公费旅游是该热情点。”
剧组投资人之一.公费旅游出钱的人.折霜枝不以为意，随性一笑，把用作道具的梅花枝塞进迟星予手中，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个别人眼里“家世咖位都很可能导致be的被暗恋对象”。
寥寥数语，拍摄继续。
这场拍摄结束后，当天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个场景不拍夜戏，整个晚上的时间都能用来休息和对戏。
回酒店换回常服，两人在房间外碰头。
对于新地点的双人旅游，折霜枝一样期待，她相信迟星予已经提前做好了攻略，不论是游玩方式，还是一起游玩的人，无一不合她心意。
折霜枝：“今晚去哪儿？”
迟星予把手机屏幕让给她看，折霜枝目光一扫，愉快点头。
迟星予：“要叫舒姐和丁瑶吗？”
折霜枝一怔。
“这个项目适合几个人一起玩，而且今晚九点这附近有烟花大会，我们情况特殊，就提前预约了可以观景的私人包间，正好可以叫上她们一起放松。”迟星予解释道。
“……”折霜枝果断道，“舒姐没空，丁瑶也有事。”
经纪人确实都忙，尤其是折霜枝这种顶尖女演员的经纪人。因此迟星予半点没起疑。
“好吧，那就只有我们两个去了。”
折霜枝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也没说错，舒姐说了最近在筛选能接下一个档期的剧本，没什么时间，折霜枝只是没再问问经纪人和助理罢了。
双人旅游嘛，不论是之前在河中漂流还是在温泉山庄，和迟星予一起玩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折霜枝小时候，基本是家——学校——医院三点一线，直到渐渐好转，才可以作为儿童演员拍戏，除了拍童戏，也没少到休闲景点玩过。
长大成人后，可以自主安排的时间和金钱就更多了，于折霜枝而言，那些早就不会感到新奇的旅游项目、山水风光，其实并不如和她一起游玩的人更能吸引她的视线。
最好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自己。
在温泉氤氲的热雾里，两人之间总好像流动着什么东西，像无形的柔软尾巴，自然且悠闲地摆来摆去。
又在不经意间猛地刮一下哪里的神经，是温和的，也是不确定的，带着微微的电流。
折霜枝想抓住那种东西，但现在还没有头绪。
可能这就是知音的感觉，她这么认为。
纵观以前看过的互相引为知音的历史人物，那都是一对一对的，知己——不管是不是红颜，都只能有一个，再多了不行。
显而易见，她和迟星予一见如故，就是命中注定的知音。
折霜枝很中意自己这套理论。
知音相处能不被别人打扰最好，伯牙弹琴时不也只听钟子期的……所以抱歉了，舒姐，小丁，回头再告诉宋尧给你们发奖金。
“知音”两人组愉快地逛到晚八点多，在去预约好的餐厅途中，路过一处没什么人的摊点。
可能是因为烟花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急着赶去观景地点，这边视野被高楼阻挡，一时间门可罗雀。
迟星予上前看了看，想着得给家里人带点手信。
继父和母亲不用说，每到一个地方都得买点当地特产寄回去。
而母亲那边的亲戚不少，都是淳朴的小城人，当年最艰难的时候也帮衬过母女俩，之前听小表妹说想来这座城市玩，买当地很有名的一种手绘面具……
正好有个摊子，摆摊的是位正在往面具上涂画的老人家，各式面具琳琅满目，其上绘出的图案各不相同，大多是抽象的纹样，却很灵动精致。
“这些都是您手绘的吗？”迟星予问，微俯下身想挑选一副合适的。
老人抬头打量，然后默不作声拣出两副，都是百蝶穿花的绘面，只是色彩和花的种类不同，脸部晕着京剧旦角似的艳色。
老人用方言口音严重的强调，半说半比划着道：“你两个随缘给，多少钢镚儿都行。”
迟星予没有钢镚儿，事实上，两人身上加起来半张现金都没有，但这位老人家竟然不用收款码。
最后还是和附近摊主换了钱，拿两张现金大钞给老人，一人拿了个面具。
老人一看，连连摇头咕哝：“给多辽，给多辽。”起身就要还。
迟星予拉住折霜枝，几乎小跑地快步走远，不忘扬声说：“不多！面具好看，谢谢了——”
尽管在途中耽搁了一小会儿，两人还是按时赶到预约的餐厅，登上三楼包间。
门一关，点好的音乐一放，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点缀着三两星子的夜空和附近行客车流都一览无余。
餐厅各项服务和**保护都很好，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每当有服务员敲门进来，折霜枝都熟练地拉上连衣帽，托着下巴转头看窗外，只给来人看一个姿态漂亮的背影。
迟星予就无所谓了，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人认识她，于是包揽了和服务员交流点菜的任务。
距离九点整越来越近。
窗外的街道上，也有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等待着看第一朵烟花在高空绽放。
迟星予忽然想起了安安稳稳躺在包里的影碟。
那是准备请折霜枝签名用的。
从年假放完来剧组的那天起，这张影碟从行李箱里挪到随身包内，又从包里放回行李箱，反复几次，就是没有找到拿出来的机会。
多少还是觉得，以现在的熟稔程度，忽然拿出影碟要签名会有点奇怪。
当然，完全可以找借口说是给亲戚家孩子带，我的小表妹是你的粉丝——但其实没必要扯谎的。
是偶像就是偶像，哪怕已经成为了朋友，难道就不能继续喜欢她的作品和她本身了吗？不论从前还是现在，粉折霜枝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干嘛藏着掖着啊。
想通了这一点，之前纠结的地方就豁然开朗，迟星予从包里拿出影碟，还有用来应急的马克笔。
“霜枝，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折霜枝：“嗯？”
“其实，我一直——”
同一时刻，九点整到了，绚烂的烟火在高空炸响，一朵接着一朵，火树银花声势浩大。就是声音实在有点响，在致聋量线下波动。
迟星予本该停下来，颇有风度地笑笑，等烟花声过了这阵再继续说。
但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哪里抽了，迟星予竟是抬高声音，微微靠向折霜枝，大声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电影，不好意思做朋友这么久才说，其实我粉你好多年了——”
在烟花声渐小的空隙，抓住机会一口气问完：“能给我签个名吗？”
迟星予看起来非常轻松随意地把影碟和马克笔一起递到折霜枝面前。
然而，不得不说，烟花声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在绚烂爆响声之外，传进折霜枝耳中的是：
“我……喜欢你……不好……做朋友……多年了……”
“能给我签个名吗？”
折霜枝：“？”
还捏着茶匙的手，顿在了半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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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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