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东南一隅,阳城,信阳区。
九月的清晨,一阵带着一丝秋意的凉风,呼呼地吹拂在这个城中村经营着各种小生意的街巷之中,让正行走于其间的那些尚未换掉夏装的行人纷纷打个激灵。
刚被前几日连绵阴雨折腾得不轻的行人们,纷纷抬头看向天空,见其不像数日前那般阴沉,方才心下稍安,又纷纷低头,继续日复一日的奔忙。
恰在此时,秋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短促惊叫,但未等街道上听到这声音的行人反应过来,又戛然而止。
信阳区南部的某个城中村中,李记餐馆前面的甜水街上。两个穿着印有阳城三中字样校服的少年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他们头顶上某扇敞开的窗户,同时竖起耳朵,想要确定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是否来自那里。
然而,此刻的街道上,除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叫卖声,他们再没有听到其他的异响和新的动静。
最后,他们相视一眼,其中比较壮实的大个子,脸色古怪地对另外一个做了个嘴形:大王?
高高瘦瘦的少年抬头看向他们脑袋上的某扇窗户,这才对他的同伴点点头,同时压低声音说:“应该是,听着像是做噩梦了。”
大个子抬手看了下时间,摇头说:“说不定是起晚了,看到时间才……”
高瘦的少年听罢,觉得不无可能,但点头道:“也有可能,毕竟现在这个点了,他上的七中又挺远……”
闲聊两句,在李记餐馆有两人匆匆忙忙跑出跟他们会合之后,他们四人抬头看了眼他们脑袋上的某扇窗户,才带抬脚离开。
正当楼下少年男女会合之时,方才那声惊叫的主人,此刻正用双手紧捂自己的嘴巴,防止口中剩余的惊叫声流出。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还没完全从睡梦中苏醒,就差点又跟那些在他房间里游弋的小怪物玩上贴贴的少年,这才慢慢缓过劲来。
放开捂着嘴巴的手,长相稚气的少年睁大眼睛,狠狠瞪向朝那些——长着核桃大小黑豆眼、椭圆白色半透明身躯、外皮光滑、拖着仅为其体长四分之一小短尾的奇异生物。
“呸!”
终究,少年还是忍不住,朝那些大张着嘴巴,正在他房间里慢慢悠悠游弋的怪异生物啐一口。
随后,他叹气,仰面躺床上,大睁着眼睛,让他的脑子逐渐放空。
直到卧室中的那两小怪物消失在他眼前,他才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再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卷到身上的灰色被子,从床上下来。
……
等他换上校服,转身环顾房间。
——熟悉的衣柜、熟悉的书桌、熟悉的椅子、熟悉的床铺……
最最重要的是!
没其他不刻有的东西。
干净!
少年知道,他现在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在里面,可谁让他每天一睁眼,就经常要被那些东西给搞得一惊一乍的。
所以,能岁月静好,谁又想整天都负重前行。
夏一鸣摇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人间清醒固然是好事,但偶尔装个糊涂,未尝不是另一种活法。
毕竟,单单生活的烦恼和繁重的学业,就已经够让现在的他为之头疼的了,要是再让他为这个而愁眉苦脸……
他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松快,还赶着去找这份罪受,他疯了吗!
不过……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每每想起每天一睁眼,就有可能会跟那种东西玩上贴贴,他额角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夏一鸣满是不愉地哼唧一声,开门从卧室出去。
当他穿过客厅时,他已经可以让自己无视这里,在另一个视角中,也有那种东西在游弋的画面。
要是换以前,他或许还会神经紧绷,瞪大眼睛紧盯它们,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刚睁眼,就看见有只那种东西,已经距离他的脑门只有几厘米……
那天,呆愣住的他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玩意撞上他的脸……
后来,等他从呆滞中回神,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似乎是把他家当巢穴,还在他家里四处徘徊的古怪生物,竟然和外面遇到的那些不大一样!?
如果是外头那种,他要是一个不小心,或者刹车不及时,与它们来个双向奔赴……
那滋味!
就像是大冬天被扔到结了薄冰的河水里!
不……
甚至可能更严重!
至少扔河里他还能挣扎着蹬个腿,而撞上那些东西……
却是从里到外,从身体到意识,都像被冻住一般。
整个人都僵到无法动弹,要缓很久,他才能缓过那口气。
“……”
想起曾经在骑车时,不小心从那种东西的身体中穿过的体验,夏一鸣脸色微变,不由得抱着双臂,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
而且,在不小心穿过那种东西后,他除了身体上的不适,还会有一种精神萎靡、两腿酸软的虚弱无力感!
而家里这些……
从体验上看,没有莫名的寒意,没有靠近时的汗毛倒竖,在呼吸间也没有嗅到某种古怪的味道,甚至在碰到后,脑子里更没有会晕呼好一阵,才能缓过气来的感觉。
他与它们,仿佛身处于不同的维度之中;虽然他们能看见彼此,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这些,都是他那次被这些长相怪异的小怪物迎面撞上后,发狠之下又做了数次尝试,才得出的结论。
走到卫生间,当夏一鸣拿起牙刷时,不由顿了顿。
“昨天还想着去买新的来着……”
但昨天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差点撞到一个穿着寿衣在公路上徘徊的老头……
咳!
其实当时的他,也没看仔细。
但是吧!
谁会没事穿着那玩意在路上闲逛?
还是在夜里!
所以,当时的他,第一反应就是亡命奔逃,压根就没去看那老头的双脚是不是在地上踩实啦!也没留意他在路灯的映照下,到底有没有影子……
没办法,那个时候他白毛汗都出来了,那还有胆子去仔细观察。
把牙膏挤好,再沾上水。
‘现在白天了,那老头……还有点呆,按以往的经验上来看,应该是刚走没多久,想来还没那个能力敢在大白天堵我?’
加上他昨天的表现……
除了瞥见它的时候僵了一下之外,剩下的应该没什么破绽;按理来说,不会被它抓着缠上才对。
夏一鸣一边刷牙,一边默默在心里回忆着昨晚的整个遭遇过程。
‘要是真在等我,那大不了今天不上课了,想办法拖着它到太阳出来,我就不信它能顶住。’
“咕咕咕咕……噗。”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现在对这个,已经总结出一套还算有效的应对方法。
清洁完牙齿,再把水龙头打开,将清凉的水泼到脸上。
“……呼!”
感觉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夏一鸣抬起头,睁开泛着水光的杏眼,打量着那面镜子里的自己。
几秒后,他挑眉,他应该庆幸……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像某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在镜子作出什么奇怪的动作吗!
当然,那样一来,司掌命运的那位,其讨人厌的程度,就要再添三分了。
只是吧!
经过仔细观察,他还是能在眼睛下方看到隐约的青黑和眼白上多出来的血丝。
夏一鸣摸着下巴,由于这些天,他的眼睛好像又出现了莫名的变化,使得他能看到的东西,好像又多出了些奇怪的种类!
“……”
出于实在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让他在这几天里,情绪一直都有点焦躁。
因为这事,再加上其他琐事带来的烦恼,他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了。
端详数秒,夏一鸣低头,再次用凉水洗了把脸,才从架子上拿来毛巾把脸擦干净。
等感觉彻底清醒了,他仰头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神经尽量放松些。
变化已经发生,他现在就算再焦虑,也于事无补,只是让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这是他经过昨晚近乎一夜无眠的思索后,所得到的答案。
自然,他明白,这是一种无力改变现实的自我安慰。
但他又能咋办?
生活还在继续,他除了宽慰一下自己,让自己放宽心,免得他家那位爱操心的老太太看出什么端倪,变得跟着自己一样寝食难安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默默地翻了翻白眼,夏一鸣整理一下自己,从卫生间出去。
恰在此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等他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家老太太的电话。
夏一鸣心生不妙,尤其是瞥了眼手机上的时候后……
卧糟!
竟然快七点?!
他先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按照以往的经验,在脑子里迅速估算一遍时间;然后,得出一个答案:骑快点,应该还能赶上。
当然,前提是他得快!
果然……
随着外婆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他立马就意识到——大清早就磨磨蹭蹭,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他这种本应早起,又起晚了的人更是如此!
听着外婆在电话里的催促,他一边回应,一边赶紧跑回房间里收拾。
在手机那头的再次催促中,夏一鸣小跑着离开卧室,迅速出门朝楼下飞奔。
不过走到一半,他却意外地看到租了他家四楼的那位租客,正在跟外婆一起顺着声响朝他看来。
“?”
这位的作息,一般不都是日夜颠倒的吗?
怎么今天这个点就出现在这里……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他正赶时候,因此也没有纠结太多,在走些时,礼貌地跟那位比他大几岁的租客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小齐哥。”
长得高高瘦瘦的租客,也点头回应道:“小房东,早上好。”
忽略掉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夏一鸣羡慕地打量了他几眼。
22岁,185以上的身高,还有在夏天时无意间看到的肌肉!
而自己……
‘唉……’
也不知道,这人的肌肉是怎么来的!明明这家伙就是个宅,还是除了觅食拿快递,连门口都不怎么踏出的那种。
正当他为自己的身高叹气时,眼睛的余光却无意间瞄他家外婆那张双已经眯起来的眼睛。
像是看见他的动作,老太太打量他几眼,冷不丁问:“你昨晚又偷偷看手机啦!”
夏一鸣摇头,习惯性从楼梯上纵身一跳,刚在二楼门口站定,他就出声否认:“冤枉!没有,绝对没有!在关灯之后,我就关手机了。”
虽然他在关灯之后,翻来覆去又折腾了好长时间才睡。
然而,夏外婆此时却没看他,而是看了眼楼梯又看了眼他,随后老太太脸色一变,手指着楼梯:“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上下楼梯要好好走!好好走!懂吗?你这样上蹿下跳,要是不小心把腿摔断了,你这小兔崽子,是想要我拖着这把老骨头去照顾你吗!”
‘糟糕!’
忘记教训的夏一鸣缩了缩脑袋,不过当他眼睛扫过自己的手腕时,灵机一动,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说:“外婆……时间!时间!再不走我上学可就要真要迟到啦!”
他这话一出,让正想动手,好让他再长个教训的夏外婆顿时哑火,老太太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指着一楼的防盗门:“那你还杵在这干嘛?还不赶紧的!”
讪笑两声,从齐语让出来的路下去时,夏一鸣不忘出声跟他们道别:“外婆再见!小齐哥再见!”
夏外婆又朝他瞪眼。
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探头,朝已经快走到一楼的他喊:“欸!你慢点,记得看路,别骑太快,小心车!还有,你没吃早餐,一会别忘了在路上买俩包子去学校吃。”
旁边的齐语失笑。
回应夏外婆的,是夏一鸣关门前,从门缝中传来的:“嗷!我知道了。”
夏外婆看着在‘嘭’的一声后,关上的门,不好意思地对齐语摇头:“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
齐语摇头:“小房东才刚上高中,那……”
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还有事的他们才道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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