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洋逃到房间，锁上房门，给林士为发微信，语气极近哀嚎：【老子可能要死了！老林！】
林士为那边正在洗漱，为上播做准备。他吐出一口牙膏沫，漱了一口清水，脱裤子坐到马桶上，滑开手机，看到消息乐了。
【服了你了！居然能忘关提示音！】
【他和我哥是战友，他要是和我哥一说嘴，那怎么办啊？】苑洋羞臊到在床上滚来滚去，没脸见人了。
林士为打开苑洋小蓝鸟主页看到他新上传了一些照片，一点也不同情他，奚落道：【你丫发的照片太他妈**了吧！等着吧，肯定一堆大锥锥钓你。】
【怎么样？我拍照技术还行吧？】苑洋撑着手臂趴床上一边和林士为聊天，一边琢磨着该如何给‘倒拔垂杨柳’回复信息，在小蓝鸟上看了这么人，就他还符合自己审美，也是持续在聊的一个。
【嗯嗯。】林士为拉出了一大坨宿便。
【我觉得他听不懂那个提示音是什么意思。】苑洋手指在主页上划来划去，觉得自己挑着上传的几张照片，绝逼了！
【那你祈祷吧！】林士为回完微信，点上今天第一顿外卖，把手机扔到桌上，抽出几张纸巾，弯腰捡起昨夜那人甩到床边的两个套子扔进垃圾筒，之后打开电脑，点开游戏界面，戴上耳机，开始上播。
小蓝APP上面的‘倒拔垂杨柳’连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得到‘苑苑相抱’的回复，但对方状态是在线的。
划开‘苑苑相抱’主页里的每一张照片，猜测他还在和其他人聊天，想到这，他又发了一串文字出去：
【聊了这么久都还没见过面，非常希望认识你，今晚有空到“夜”酒吧喝酒吗？我请客。】
面对心宜的美色，苑洋不觉就收敛起了中二病，变得乖巧极了。【刚看到信息，最近在培训，不方便。】
【有荣幸加一下你的绿泡泡吗？】
【嗯，好吧。】
加上好友，苑洋划开微信余额倒床哀嚎不已，还不是因为没钱，要是有钱早就和他约面基了。
……
时间的日历“簌簌”翻过，苑洋也逐渐步入规律的工作日节奏。
熟悉的闹铃一叫，苑洋懒懒地从这张豪华床上坐起来，翻开被子，嘟囔了一句：“他妈的，比起见猛男，要先爱上这床了。”
揉着一头乱蓬蓬的鸡窝头，伸个懒腰，要不是怕惊到某人，他好想掀开屋顶吼一句：“老子，不想上班。”
但是不行，今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下午还要考核，通过了才能正式上岗。
所以说，资本家的闹钟，是叫不醒无产革命者的灵魂的。
一大早，苑洋就像脚底抹油的小老鼠似的，低头溜边，匆匆跑下楼，就怕撞见萨文。
下午，五点半，权明物业总部。
人事主管付聪慧抬手，在老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上，轻轻叩了几下。
听到里头传来准许声，她才缓缓推开，迈着碎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微微俯身，双手递上一份文件，轻声说道：“老板，这是您要的商场那边通过岗前培训的名单。”
名单里有老板前几日特意交代加进去的人，付聪慧暗自揣测老板心思，赶忙补充：“他们今晚六点在商场四楼的‘枫’餐厅聚餐。”话落，又添了一句，“就是按公司惯例和预算，给新员工打气的祝福餐。”
“公司这边谁去督导？”萨文抬手，翻开黑色文件夹，目光一扫，在名单里看到苑洋的名字，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虽说这些员工派到商场上班，实则归属他们物业公司。
付聪慧一听这问题，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应道：“Steven有事，交待让我过去。” 她心里直叫苦，最近人事总监总说要带孩子去医院，没跟老板打招呼，也没请假，听说他老婆还在和他闹离婚……
Steven离开前，嘱托她过去讲几句场面话，哪承想老板突然过问。“老大，对不住了，不是我要出卖你。”付聪慧心里默默念叨。
萨文摘下眼镜，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合上文件夹递回，安排道：“下班坐我车过去，我也去看看。”
“轰隆”一记响，这消息在付聪慧心里砸下一记重雷。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付聪慧却神色如常，接过文件夹，点头应下：“好的，老板。”
说完，她退出办公室，一路上都在琢磨，老板到底是单纯想看看名单，还是借此点破 Steven溜号的事呢！
商场总经理于伟听说物业老板亲临，他早早下楼而去，亲自迎着萨文到餐厅包厢。他们一进餐厅，熙熙攘攘围桌聊天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等他们两人分别在主次位落座，其他人才随意穿插着坐下。
席开两桌，所有人都看着一道菜接着一道菜送上桌，也等着两位老板级人物寒暄完。其实萨文一眼就锁定了苑洋，这个一直躲着他的帅气小gay。
站在近二十号人里，苑洋格外惹眼，他身着笔挺制服，清爽的微分碎盖，活脱脱一道亮丽风景线。萨文心想着，就凭他这模样，往商场门口一站，指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萨文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开口说道：“恭喜大家通过培训，明天起，希望都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上岗。”就这么简单一两句，新员工们瞧着自家老板，都觉着脾气真好。
有老板在，付聪慧在现场就成了个打下手的。
不过，她心里可没底，她悄悄地给 Steven通了气，尽了同事情分，往后怎样，只能看老板了。再瞧眼前这批新员工，看着都朝气蓬勃，像群乖宝宝，可如今00后，哪个不是动不动就整顿老板、整顿职场的主儿。
付聪慧给自己倒了一杯玉米汁，轻抿了一口，清甜的口感非常不错。她的右手边坐着一位高挑的女生，在她的左手边坐着苑洋，这名字怎么加进这批名单的，她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本人这么帅，尤其，他穿上制服，腰细腿长的。
只是，这少爷怎么一上桌就埋头苦吃，瞧他那不紧不慢的模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指挥筷子夹住山药煨小羊排，一块接一块往嘴里炫，骨碟里的骨头都摞了三块了。
这小羊排炖煮得火候十足，筷子一夹，骨肉轻松分离，肉质软嫩，入口即化。苑洋喜欢。
于伟给萨文倒酒，萨文将酒杯移开说：“开车来的，就不喝了。”
“行，那您随意，我陪一个。”这里是于伟的主场，他端起酒杯，仰头干了。
萨文和于伟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低声聊天，又怎么会注意不到餐情。
萨文伸出戴着腕表的左手撑到桌面上，指着苑洋的方向，出声提醒。“付主管，给他添点牛奶。”
付聪慧没有半点犹豫，赶忙照做，半站起身就给苑洋添冰镇过的酸牛奶。
“唰唰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扫向苑洋这边。
苑洋再迟钝，也察觉到自己成了众人焦点。脸“唰”地一下红透，抬起头，直眉愣眼地瞪了萨文一眼。付聪慧瞧在眼里，差点想敲他脑袋，这小子，到底是真没眼力见，还是单纯过头了。
萨文回以微笑，用眼神示意他端起酸奶杯喝一点。
一时间，众人看向苑洋的眼神变了，透着几分好奇，在清澈与暧昧间来回游走，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瞧见苑洋停下筷子，付聪慧拍拍他肩膀，心里直冒火，脸上却挂着笑：“你接着吃，别客气，当自己家就行。”
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你是真牛逼啊！”说话之余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苑洋手边的牛奶杯，她心里存着数，今晚这货的牛奶杯指定不给他空杯的机会。
视察完一场员工工作聚餐，萨文可以随时起身离开，但他就没有，一直等到苑洋吃饱，大家用餐结束，萨文才起身和于伟握了握手，一道往外走。
走出餐厅不久，萨文扭头，看向苑洋，和声悦色地问道：“苑洋，坐我车回家？”
两位老板都看着自己，身边还有一堆同事，苑洋正想拒绝，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他生硬地“昂”了一声，双腿僵硬地跟在萨文身后，一道往车库方向去了。
进了电梯，苑洋耳畔听到于伟总经理问：“谁啊这是？”
萨文微笑道：“战友的弟弟。”
切！
这俩人当他不存在的吗？
苑洋就躲在角落里，双手垂立，抿紧了双唇，敢怒不敢言，生窝囊气。细看才能发现眼睛里有两簇小火苗，时隐时现。
“喂，你干嘛在餐桌上挑我刺儿？”苑洋一上车，就气鼓鼓地质问。暗道萨文这人，简直虚伪至极。
萨文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向他，嘴角含笑：“我要不吭声，那一整份小羊排，不得全进你肚子里？”
“桌上那么多菜，你们还不够吃？”苑洋嘟囔着，他从小就这样，喜欢吃的就一直吃，不爱吃的碰都不想碰。再说，餐桌上那么老些菜，他也就夹了两三样。
萨文回想起餐桌上的场景，温润的笑声轻轻流淌出来。这一笑，可把苑洋惹恼了，抬手一拳头砸在萨文胳膊上。
萨文还没说啥，他自己反倒“唔”了一声，好家伙，他妈的这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
“哎~哎~就算是小朋友，也不许动手啊。”萨文稳稳握着方向盘，笑着假意往左边躲了躲。觉得小朋友有活力，挺好。
“放什么屁话，老子马上19了，算哪门子小朋友。”
“合着你奚落我，还不兴我反击，你以为你他妈是谁啊！”
“我操！”
苑洋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刚一抱胸，就打出一个饱嗝。
萨文可以当没听见那个“嗝”，脸上依旧温和地笑着，仿佛好心情丝毫未苑洋影响，但是，小朋友在其他方面的问题，他给指了出来。
“不许说粗话，岗前培训老师没教吗？嗯？”
“这能一样嘛？哼！”苑洋真憋了一肚子气，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房间，苑洋一头扑到床上，卷起被子翻滚。他妈的！今天丢脸丢大了去了。
……
转天。
正式上班，苑洋有背景的消息在职员间传开了。
讨厌关系户的人，更讨厌自己不是关系户。所以，苑洋压根没当回事，要是能大行方便，他求之不得嘞。
然而，并没有！
该他站的岗，早一分钟也没人来换班。
上班时，他得像棵挺拔的小白杨，不能稍息，不能塌腰，一直得笔直地站在商场玻璃门边上，保持敏锐观察，看到有顾客进出，还就得上前一步，主动伸手拉开那扇门。
更加惨绝人寰的是，没有手机玩。
牛马的日复一日，陷入无陷循环。时间一长，苑洋只觉无聊透顶，心里反复念叨着：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不过，有一说一。
上这个班，也不是没一点优点。
起码，它不用加班。
苑洋秉承上班当牛马，下班当河马，数日子等着发工资。从来也不跟同事Show，他到点直接走人，跑回去吃个外卖，躺豪宅里的床上舒舒服服地打游戏去。
等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嘿嘿嘿……
他相信，并且十分相信，真理是握在自己手上的。
苑洋提着外卖，回到富金汇小区门口，又碰见冯晓娟背着大背包站在门卫处作登记，他掏出一张萨文给的业主卡，从业主步行通道快速闪进，脚步没停留。
冯晓娟敲开门，掀了掀眼皮一看是苑洋，没吭声。
进门卸下大背包，熟门熟路地，穿鞋套，戴手套，打开胸前gopro，转身从工具间拿出静音吸尘器开始打扫卫生。
苑洋跑回房间，一屁股坐窗边沙发上，打开外卖，全然没了胃口。
从第一次见面，到这次给她开门匆匆对视的一眼，他确定不喜欢那个女的，是何原因，他没深究。
但好像……觉得……有一种在同一市场遇到同类竞争对手的感觉。
隔应！
萨文回家，滑过指纹推门进来，看到冯晓娟正在客厅打扫，却没发现苑洋身影。
萨文在厨房忙了一阵，轻叩一下客房门，进来看见苑洋趴在床上晃着两条细白的小腿，正在追剧，沙发桌边摆着一份空着的外卖盒子，屋子里一股食品味儿。
他眉头微皱，温和道：“出来吃点水果。”
苑洋强撑着把那份外卖吃完，有点腻，确实想吃水果，但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用了。”
这时，冯晓娟站在外面，声音不高不低，两人正好都能听到。
“萨文哥，卫生打扫好了，我先回公司了。”
苑洋一听她要走，眼睛瞬间亮了，跟在萨文身后，就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看到冯晓娟正要提黑色大垃圾袋，苑洋走过去，把外卖盒往垃圾袋上一扔，转身问萨文，“水果在哪儿？”
萨文越过他从厨房中央岛台上把水果盘拿起来，苑洋顺势接过。冯晓娟黑着脸已经把外卖盒收进了大垃圾袋里。
萨文叫住冯晓娟，转身从酒柜里取出一支法国干邑，温柔细语道：“替我交给你哥，这是南部的酒，就说我请他喝的。”
“哎。”
冯晓娟的脸，刹那间犹如夏花盛开，她双手接过那支酒，装到大背包里，提上垃圾袋走了。
萨文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一脸平静地，看着苑洋半趴在岛台边上一块一块叉着水果吃。
“走廊里的垃圾投放口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啊！”
苑洋脱口便答，答完了，抬头看他，才想到这问题是个陷阱。
“知道了，以后我自己的垃圾会自己去丢。”
苑洋扔下果叉，把水果盘往前一推，不想吃了。
“我明天就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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