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稻后紧跟着就是晾晒,这一步倒不废什么人力,费力气的是翻地。
这不怕,狐狸有的是力气。
大早上起来,狐狸浩浩荡荡扛着锄头,和少年朝着田地走。这时候鸡叫未止,薄薄晨光下各路村民一起走出房屋,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狐狸饶有兴致,脚步轻快,“贺清来,我们像不像蚂蚁?”
少年看看天空下的身影,离得远,有点昏暗,像个黑点:“像。”
“有句话叫什么?早起的···”
贺清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对!就是这句话!”狐狸眼带笑意,心中默想:早起的狐狸有包子、红枣粥和炒豆腐吃。
到了田埂上,狐狸熟练地道一声:“走啦,贺清来。”
贺清来颔首,走向自己那块小田;狐狸快快奔向谭丁香,女子来得更早,离得近,现在已开始翻田。
狐狸跳下田埂,打声招呼:“丁香姐,我来啦!”
谭丁香抽空抬头,向这活泼的姑娘莞尔一笑:“早,衣衣。”
话不多说,狐狸将锄头向身前一甩,登时扎进泥土中——虽然不久前下过了雨,可是几日下来,人来人往,泥土表面被踩得格外扎实。
狐狸一翻,其中残余的稻谷根系登时没入土中,翻出来的泥土松软而潮湿,微微泛着喜人的黑色。
狐狸做事很细致,碰上稍微硬的根系、小石头,便将裙摆往腰间一别,蹲下身子,细细拔出,将其扔在田埂上,方便来年种植。
“当啷——”忽然一声铜铃响,悠远传来,狐狸抬眼看去,只见那头高大健壮的黄牛向着开阔田地走来,碰上狐狸的视线,大黄懒懒投来一瞥。
“大黄,下田!”小桃手里虽拿着牛鞭,可也只是攥在手中,一只手安抚似的摸摸牛脑袋,勉强用尾指尖钩住牛绳。
大黄喷气,温顺地走下田地,身后走来苏娘子和苏伯伯;苏昀早就回书塾去,不过堪堪帮忙把苏小娘子家的稻谷收割完。
曲辕犁被套在牛身后,小桃个子小,拉着牛绳跟在牛身边,苏伯伯掌握着曲辕犁,开始耕地。
狐狸没见过这玩意,一时有点稀奇,手上虽还在翻土,可是始终抬着头,朝那侧张望——只见黄牛朝前走去,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翻出的土壤如同吐蕊怒放的花朵,争先恐后般,一串串留在脚后。
“这样犁地可快多了!”狐狸忍不住停下了动作,赞叹一声。
谭丁香微笑:“是呢,苏伯伯手巧,自己做个木犁,又轻巧又利索。”
狐狸回头笑了一下,手上继续翻土,谭丁香说:“衣衣,等苏伯伯把自家的地犁完了,我也借来用,你不用着急。”
“不用,这点地我一个人就能翻完。”狐狸道。
割稻谷又要搬又要捡,狐狸还要顾及自己的力气;可是翻土就不一样了,看似费力气、很劳累,但实际上还得靠耐力。
狐狸嘛,有的是耐力,只要手上快一点,她一锄头、一锄头地干,她又不用休息,费的力气像捡豆子,何必劳费黄牛呢?
“工钱还是照给,我们两个稍微弄弄边角就好,”谭丁香浅笑,“幸好有你,不然阿进不在家,我一个人是干不完的。”
“邓大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狐狸随口问。
“难说,地方远的很,估摸年前能回来就不错了。”说起这件事,女子眉宇间笼上一层淡淡哀愁,新婚不久,却总是分离。
狐狸看不懂这种愁绪,但大约明白自己应该关心,便又问:“是在哪里?”
“在沐川,离咱们这里远着呢。”
沐川?谭丁香只说地名,狐狸可不知道到底有多远,女子又添上一句:“一百多里地呢,快赶得上二十个平河镇。”
嚯,那可真叫远。狐狸点点头,去清理田埂下那块硬土,锄头拽了拽,才将一块土翻过来。
“宝珠爹也在沐川,据说是要盖个大屋子,好几进呢,人手不够,只好又把阿进叫去了。”谭丁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邓大哥之前不就是跟着宝珠阿爹做事吗,怎么前面叫他回来,紧接着又叫他去?”
狐狸有点儿费解,邓进回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大热的天风尘仆仆赶回来,这才过了几个月,又让人着急忙慌赶回去,何苦呢?
“原本人手是够的,工钱也给的高,可是···”谭丁香一顿,压低了声音,青天白日的,似乎不好谈论这样的话题,“雇主家奇怪得很,找人做事还要看八字,阿进的八字不如另一个,所以只跟着搬搬东西就领钱回来了。”
狐狸一挑眉毛:八字?
谭丁香似乎也觉得有点稀奇,朝狐狸这边凑了凑,轻声道:“你说奇怪不奇怪?百十来号人,都要算八字,还都个个不一样,一会说属虎的不好,辞了一个转头又要一个。”
“当时说阿进八字缺土,不合主家,让他回来,可是过了两个月,又说阿进能去了。”
“唔,是挺奇怪的,陈叔叔就没说清楚?”狐狸沉吟,不过人间弯弯绕绕多,兴许这就是人家的要求呢。
谭丁香摇摇头,“陈叔也说不好,可是耐不住工钱给的高,足有旁人的三倍,这样想想,阿进只好去了。”
说了这么两句,其实也只是稍显奇怪,既没有说出个所以然,谭丁香也就不再搭话。
按照谭丁香交代的,狐狸便顺着田边翻土,田埂下容易藏匿石头草根,狐狸每翻几次,便要蹲下身子用手捡出来。
这活可就细致些,不免便费时间,等狐狸到了田地尽头,太阳高升,到了该回去用饭的时候。
“衣衣,走了。”贺清来朝这边走来,狐狸答应一声,拍拍手中尘土,走上田埂。
二人并肩而行,走过打谷场,场地上稻草扎成捆堆放,像个小山一般有个尖尖顶,金黄的谷粒平平整整铺了一片又一片,看起来静谧又惬意。
贺清来进了自己的院子准备饭菜,狐狸先回去自己的屋子,她将锄头靠着门板放好,走进正屋,却看小鼠们这才醒来,正聚在小抽屉前啃糖和糕点。
狐狸环视一圈,条条、圆圆、小黄和小晏、蝉娘及墨团都在,唯独少了那条咋咋呼呼的小青蛇。
狐狸挑眉,就着木架上脸盆中的清水洗干净手,随后便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褥,那青色小蛇被这阵风带得摔在狐狸枕头上。
小青蛇却还是紧闭着眼,浑身僵直,脑袋从床头竹竿缝隙中垂下,要死不活的。
圆圆好心道:“大王,她还没睡醒嘞,你别吵她。”
狐狸挑眉,看看咔嚓咔嚓吃花生糖的圆圆,又看看垂着脑袋死活不睁眼的青蛇,她蹲下身子,凑到青蛇脑袋边上:“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睡醒?”
“兴许是在冬眠嘞!”条条接腔。
“怎么会?”小黄反驳,“这才秋天,怎么会冬眠呢?”
“那她为什么还睡?”蝉娘不解。
“她是不是死了?”
小晏说话总慢吞吞的,可却总是一鸣惊人,这句话一出口,满屋子都寂静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可惜小晏不发觉,于是众鼠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聚在小青蛇身上。
这条青色的小蛇不过两三指粗细,荡在半空中像条烂麻绳,就这样晃啊晃。
几秒的寂静后,小黄吞了一下口水,颤颤巍巍道:“应该没有吧···?”
“没死的话怎么不动弹?”小晏啃一口红枣糕,含糊说。
狐狸碰上小黄求救一般的目光,有点想笑,但看小青蛇今日这么能忍,便只是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沉吟道:“我看有可能,这都一天一夜了,不吃东西也不动,你们谁能做到?”
“嗯,我不行!”条条把脑袋转得像拨浪鼓,不住地否认,紧接着小鼠们连声附和,“我也不行!”“肯定不行,饿都饿死了。”
墨团这只小鸟一蹦跶,落在青蛇跟前,细细观察,歪着脑袋左看右看,说话时却忍不住打了个嗝儿:“大大王,我看有点像,她嘴都发白啦!”
小晏慢吞吞爬过来,两只爪爪捧着红枣糕,在青蛇嘴边碰了两下:“想是真的,红枣糕都不吃了。”
狐狸看得清楚,小青蛇的尾巴似乎是忍无可忍地卷了一下,她忍着笑,两指上前,摸了摸青蛇心口:“肯定死了,身上哇凉哇凉,心跳都没了。”
长长的寂静,寂静。
“你们!欺蛇太甚!”终于,伴随着怒吼,小青蛇一个鲤鱼打挺,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这动作太生猛,吓得墨团叽喳乱叫着飞起来落在高几上,余悸未消地扑腾着翅膀:“吓死了!这蛇诈尸!”
“你才诈尸,你全家都诈尸!!”青蛇张大嘴巴狂喊,口水乱溅,落到小晏的红枣糕上,小晏默默伸出爪子将那一层掰掉。
可惜红枣糕不大,掰了一点下来便几乎没有了,还不如直接丢掉,可又觉得浪费,于是小晏左爪子一块糕,右爪一点糕,犹豫起来。
小青蛇恰巧注意到,她深吸一口气,蛇鼻子大张,一个猛冲,尾巴勾着竹竿,蹿到小晏面前:“吃吧你!毒!不!死!你!!!!”
这一声可真是石破天惊,上房揭瓦。
狐狸默默捂住了耳朵。
为了剧情安排,以及架空背景,本文很多气候、作物等都是随心所欲搭配的(求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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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秋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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