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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医仁心-叁

朱焰谢过几位妇人,便随着族长往二楼走去,步子放得很慢,观察着这座小小的宅院。这房子上下两层,一楼是灶台和会客厅堂,二楼一条狭长的走廊,一侧是窗户,另一侧看起来有三间卧室。尘埃在窗隙透入的光柱中浮沉,尽头厢房的门楣上还贴着褪色的桃符,而朱焰正是被安排在了那间厢房中。

腕间骨镯裂纹如初,朱焰摩挲着冰凉的骨片暗忖:若是小七在这楼里,裂缝应该更长更深一些,可是这宅子不过方寸之地,还能在哪里呢?

“大......昭明老弟。”老汉粗粝的嗓门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我让希儿在这陪您聊聊天,一会饭好了叫您。希儿!”清瘦少年被推进门来,门板撞得哐当作响,“这是咱们村的贵客,可是镇子上来的大人物,有大学问的,你平日读书不懂的那些,趁这个机会好好请教请教。”

那个清瘦的少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留在了朱焰的房间里。朱焰也只好做戏做全套,对着他问起了些家常。

“诶?希儿,我听说你阿翁是个堪比医仙的大夫,他也跟你们住一起吗?”

胡希眼神游离,指尖抠着窗棂虫蛀的孔洞道:“我阿翁岁数大了,不喜欢吵,自己一个人住在后山呢。”他忽然转头,枯黄发丝扫过凹陷的脸颊,“你也要找他看病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听说山里有位神医,既然登门了,就想去拜访拜访。现在找你阿翁看病的人还很多吗?”

胡希摇摇头说:“阿翁现在年纪大了,爹爹为了让他静养,已经不让阿翁直接见病人了。小病我爹爹就可以看,如果有些疑难杂症,就让病人将症状写下来,送给阿翁让他对症下药。”

朱焰问道:“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了解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如今只看病情,不看病人脉象,也能治好吗?会不会效果大不如从前?”

胡希眼底忽现星芒闪烁:“没有啊,那些人每次吃了我爹带回来的药丸,少则三日,多则半月,肯定都会痊愈的。上月王猎户被熊瞎子拍断三根肋骨,服了阿翁的续骨丸,七日便能上山!爹爹还说,等我今年成了亲,就把家传的秘方教给我,让我去跟着阿翁学制药。”

朱焰听他语气,想来应该跟胡大夫还很亲,追问道:“你跟你阿翁关系很好吗?”

胡希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沉闷地说道:“小时候在城里,我爹爹好赌,连我娘都是从乡绅那里赌赢回来的,后来我快死了,他才把我带回了阿翁家。阿翁给我治病,还带我认识草药,阿翁身上总是有各种药草的香味,我很喜欢在他身边。我记得小时候经常是他在铺子里煎药,我就躺在药材上睡觉。后来搬进山里,阿翁身体就不好了,不愿打扰我们,就自己去了后山。现在一年到头,我也只能见阿翁几面。”

朱焰拂去方凳上的蛛网,状似无意道:“那......你见过阿婆吗?”

“阿婆?我没有阿婆啊?”胡希扣着手指甲里的木屑,一脸茫然,“哦,我爹爹不是阿翁亲生的,我还有个姑姑,没有跟我们来山里。他们都是阿翁年轻时候收养的,为了照顾爹爹和姑姑,阿翁一直没有成亲。”

闻言至此,朱焰觉得内心舒展了许多,即便还未谋面,但是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个胡大夫就是小七转世。还想再多跟他打听一下,就听见楼下传来陶瓮落地的脆响,还要族长的声音。

“希儿,带贵客下来吧!”

油灯将厅堂映得昏黄,厅堂中间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木头桌子,木桌裂缝里积着经年的油垢,此时摆了几道仍在冒着热气的农家菜肴。朱焰并不认识这些凡间的菜式,只知道看起来有绿色的蔬菜,瓦罐煨着整只山鸡。朱焰望着蒸腾的热气,恍惚见那人倚在寝殿的红玉髓榻上,指尖挑着晨间花蜜,绘声绘色:

“哥哥,你不吃东西简直是一大遗憾。那凡间可大呢,感觉有一百个次焰山那么大。东南西北有各种城池和国家,每个地方的人吃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地方喜甜,连肉都是做成甜味,有的地方爱吃酸的,就在面里倒上半瓶醋才满足,还有地方爱吃辣的,吃一口感觉嘴里都着火了,但是吃完就还想吃,根本忍不住。”说到兴奋处,狐尾便会在身后晃成流霞,“还有的地方专门吃苦的菜呢,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哈哈哈哈,他们说多吃点苦,日子就不觉得苦了。”

朱焰看着昏暗烛光下,颜色黯然的几盘菜,有些呆呆地想:这就是你魂牵梦萦的人间美味么?你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不愿留在次焰山中的吗?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次焰山规,禁入凡间,规矩你不守也就罢了,那山外有捉妖师,专门捉妖精炼制丹药,妄图长生。你没遇见只能说你运气好,但是不代表你每次去凡间都不会遇到。你身上的妖气,十里外都能闻见,那些捉妖师向来结伴出行,若是碰到便是一群,三五个凡人你能应付跑掉,十个、二十个呢?你真能下死手杀了他们吗?”

“你总是拿捉妖师吓我,那些人不过是些有些法术的凡人,能有多厉害?一个定身术,我就能跑回山里了。再说了......”回忆中的小七嬉笑着捧出一枝枯枝,“我已经求得妙法,可以把我的妖力留在山中,下次再去我身上就没有妖气了,捉妖师看我也只会以为是个凡人而已。”

“还有下次!?小七,你倒是说说,凡间究竟有什么啊!能让你不顾性命屡次犯禁?你在这山中,上天入地,随心所欲,连几位长老都比不上你。怎么我这次焰山还是合不了你的意,盛不下你了?”

“诶呀哥哥,别生气嘛。气大伤身,喝点茶,这可是我花了十天,日日早起,亲自去山尖尖上,收集的露水煮的。你看这个茶壶,这可是我上个月去天庭赴宴,从白胡子老头那要来的。我一看他那架子上放着,还遮了层纱,肯定是好东西,想着这么好的东西,得给我的好哥哥拿回来,九州第一的山神,用的东西必须得是最好的。还有这个茶叶,我跟你说......”

以前每次朱焰提起偷偷下凡的事情,胡小七总是像这样搪塞过去,惹得朱焰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这是个刺猬成精,难以管教,却又在面对自己时,把柔软的肚皮展示给自己,让人舍不得对他发狠。

“昭明老弟?可是菜不喜欢?我们农家,确实是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是凑合吃两口吧,别饿坏了身子。”族长看他一直发呆,试探性地问道。

朱焰这才回过神来,却只淡笑:“哦,没有没有,只是触景生情,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了。”

油灯将老汉谄笑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老弟也是离家投奔的太守?”他特意把鸡汤端到朱焰面前,油星溅到粗布衣襟,“我说呢,看着就不像我们本地人,你这样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倒像是北方那边来的。是不是北方打仗,你们也开始南迁才来的这边?”

朱焰夹起一筷蕨菜,缓缓放进口中,如同嚼了一口树叶,并尝不出任何的味道;又盛了一碗鸡汤,仍是如白水一般,食之无味。朱焰心下了然,神躯五感早超脱凡尘,自己站在他们面前,如同蚍蜉与大树。女娲娘娘仿照神的样子,捏成了凡人,可也只是看起来表相相近,但大树又怎么能尝出蚂蚁食物的味道。

朱焰看着他们一家吃得起劲,便默默放下了筷子,无意地转动陶盏,豁口处还沾着积年茶垢:“我刚还跟希儿聊到,他阿翁现在住在后山?晚上不来一起吃饭吗?”

族长头也不抬地说:“我爹他不喜欢热闹,后山清净,一个人呆惯了。没事,您放心吃,不用管,一会我会去给他送饭的。”

朱焰指腹摩挲着腕间骨镯裂纹,温声道:“哦,小生以为胡大夫年轻时行医济世,每天坐诊看那么多病人,应该习惯了人多才是,自己一个人在后山不觉得孤单吗?”

族长这才顿了顿,吐出了一根鸡骨头,说道:“我爹本来开始也不太想去,后来身体确实不好,呆在家里备不住总有村民来找他看病,我爹又不愿意拒绝,结果村民病好了,自己的身子倒是垮了。咱也不是说反对他看病,只是......到底是我自己的爹,只有我们自己心疼。那村民再感谢,也只是多说几句好听话,最多拿个鸡蛋来,我爹真病倒了,也没人会来帮着照顾。所以后面还是决定,让他搬去后山,村里人明白这意思,也就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了。”

朱焰点头说道:“胡大哥还真是个孝子,我听说胡大哥都不是胡大夫亲生的,能做到这样还真是难得。”

族长憨笑道:“哎,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爹当年一个男人带着我跟我姐姐,也找不到个媳妇愿意嫁给他,就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我姐姐出嫁早,我作为唯一的儿子,肯定是要孝顺爹爹的。”

“胡大哥,其实小生也有些小毛病,在城里这些年,一直没能根治。既然这次这么有缘分,不知道能不能请胡大夫帮小生看一看?”

族长搓着指节凑近:“这好说,老弟你一会吃完饭,把你这病写在纸上,我晚上带过去给我爹瞧瞧,明天给你带方子回来。若是真严重了,我爹没准还亲自给你配几味药丸呢。”

朱焰不动声色后仰,避开他身上的异味:“胡大哥,小生这是有隐疾,怕是不太好说,请过好多大夫都不行。是不是得请胡大夫当面帮我看看,至少把把脉也行。”

族长这才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嗓音:“诶,这有啥的,大家都是男人嘛!都懂都懂。这点小病都不用写,我直接就能给你开药,我不是夸口,我这方子治这病可是一绝。前两年村口那家夫妻俩都四十了还没个孩子,喝了我的药,不到三个月,怀了个大胖小子,今年都满地爬了。”

朱焰又找了几个借口,探探族长的口风,却是要么被他拒绝,要么扯开话题,就是不让朱焰去见胡大夫。朱焰渐生疑心,看他笑得越谄媚,自己心里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更加担心小七的处境。

吃过饭后,他假意回卧室休息,趁着夜色,偷偷跟在族长身后。夜枭啼叫声中,前方人影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苔痕斑驳的石门前。

那族长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将厚重的石门推开一道门缝。朱焰顺着门缝望进去,只见那间茅屋里只有一张木头搭起来的小床,而小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稀疏白发、身形十分瘦小的老人,月光如银匕刺在他的心口。

他的双眼微微眯着,被几缕散落的碎发轻轻遮挡,岁月的风霜早已爬上了他的眉梢。清冷的银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面容十分憔悴,毫无血色。但是在抬头的一瞬,朱焰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内心像被万箭射穿,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小七。”

夸父说的没错,不管当自己遇到他时,是翩翩少年还是耄耋老人,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他的。那双被自己印在心底的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不管岁月更替,经历多少苦难,都如同初见时那般,未曾有丝毫改变。

“爹啊,吃饭吧,你最喜欢的苦菜根。你不是常说,多吃点苦,日子就不觉得苦了。”族长将黑陶碗重重一撂,“看儿子多孝顺您,就记得您这句话,寒冬腊月都得到处给您找苦菜吃呢!”

那老人并不回他,毫无生气得躺在床上。朱焰在暗处等了一会,看着族长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他床头,又从床头拿了个瓶子,就捂着鼻子走了出来,快步回了前山。等到他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朱焰才冲进了那间茅屋,一个响指将茅屋瞬间点亮。

他看到小七躺在床上,皮肤苍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被强光刺得难以睁开,皱着眉看向门口的方向,撑着胳膊很吃力地坐了起来。他的双腿一动不动,完全被拖着慢慢在床上移动着,看起来应该已经残了。

“小七!”朱焰踉跄着跪在榻前,指尖颤抖着,将他额前的白发拢到了耳后,轻轻抚摸着他如树皮一般皱巴巴的脸颊,凹陷的颧骨,一遍又一遍唤道:“你怎么会成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以为这一世终于能过些好日子了,怎么......怎么还是......”

小七张开嘴,发出唔唔的声音,撑着身子的手,想抬起来比划,上半身却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倚在墙上,歪在了朱焰的肩膀上。

朱焰将人揽进怀中,触到他脊骨错位的凸起:“你是不是说不了话?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可以懂,你只要在脑子里想,想你想说的话就好了,我能听到。”

手指触到他的眉心,一点灵光闪过指尖,灵识相接的刹那,沙哑心音回荡耳畔:

“你能听到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少年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焰与小七心神相连,时隔几个月,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苍老而且十分虚弱,说话断断续续,只是一句话就用了很大力气。

“没事了,别怕,我在。”朱焰的指节几乎掐进掌心,才将心中波涛压成温柔的涟漪,“我是来接你的,我接你回去,我们回家好么?”

那个苍老的声音中透着迷茫,“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呢?”

“不!这里不是!小七,你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你是不是,刚叫我小七?”怀中枯瘦的身躯突然剧颤,浑浊泪水浸透朱焰肩头,老人凹陷的眼窝泛起雾气,“小七,我已经太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太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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