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纪元娱乐，白衿看向自然熟拉住自己的许清岩，扯出一个虚伪的笑：“许大明星不让我走，有何贵干？”
许清岩看了看手表，声音听上去很温和：“有时间不，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白衿望他一眼，耸了耸肩膀：“我没钱。”
“我请客。”
本着能白嫖一顿是一顿的心理，白衿欣然同意。
许清岩让助理开来车，和白衿一起坐上车后排。
初夏晌午，阳光热烈地炙烤柏油路面。
车载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气里染着一抹绵密的茉莉花香。
白衿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降下车窗打一个喷嚏，让自然流淌进来的风稀释熏香，又歪着身子窝在后排软座上，嘴里哼起一首过时的情歌，只是歌词没有一句在调上。
许清岩脸上难掩轻蔑，却很有风度地没有让他闭嘴。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日料店门口，白衿尾随许清岩进入了一间摆满樱花盆景的包间。
白衿率先开口：“我不挑，除了素，别的都吃。”
许清岩点了两份怀石料理，特意交待其中一份不要素，用消毒毛巾擦了擦手，面上笑得温和，却有一种分明的刻意：“我最近手头比较宽裕，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尽管跟我开口。”
白衿慵懒地靠进座椅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用还的？”
“自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许清岩道，“我们到底是一同出道的朋友，现在你有困难，理应互相帮助。”
白衿被星芒娱乐封杀，又欠了银行一大笔债，眼下最缺的就是钱，但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不会傻到相信。
白衿故意拖长了音调，声音极尽地缠绵：“许大明星该不会是想包养我吧？”
许清岩低头倒一杯茶水，隐去眼里的厌恶，调整了一下呼吸，扯出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笑：“你这么幽默，难怪赫总对你与众不同了。”
“赫总的与众不同确实难得，许大明星若有兴趣知道，我倒可以接受一下采访，不过得付费哦，你也知道，我最近手头紧，又要吃饭，又要还贷款。”白衿说着顿了一下，“看在你请我吃这顿饭的份上，给你开个白菜价，一百块一个问题，够便宜吧？”
平白无故请吃饭，又给钱套近乎，可不就是因为看到了他坐在赫晏平腿上？
许清岩心中雀跃，但并不着急点头。作为怀石料理的常客，他对用餐礼仪烂熟于心，身姿端正挺拔地坐着，宛如一个完美的对照组，衬得用手撑着脑袋的白衿更加随意懒散。
“我不怎么感兴趣。”许清岩朝上菜的料理员道谢，细嚼慢咽地吃了一口，又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头，“不过，倒是想八卦一下。”
白衿两筷子吃完一碟刺身，又不紧不慢地伸向另外一盘。这种料理什么都好，就是份量袖珍，只够塞牙缝，大概适合减肥人士吃，反正他是吃不饱。
“你随便八卦。”
“你跟赫总很熟？”许清岩淡淡地说。
白衿点头，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示意他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
许清岩表面温和的脸上闪过明显的鄙夷，如同看到了一名骗子用拙劣的手段牟取不正当收益，又立刻转换了提问形式，不再使用一般疑问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还真有点好奇。”
白衿一脸童叟无欺：“在天上人间会所偶然认识。”
许清岩静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真说，本就虚假的笑容越发难以维持：“他怎么会让你坐在他腿上？”
“兴许是好玩儿。”白衿无视他眼里极力掩饰的嘲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许清岩后知后觉掉进了坑里，却不止损，低头喝了一口汤，声音尖了些许：“你跟赫总方才在干什么？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白衿笑了起来，笑声传到许清岩耳中便异常刺耳了：“在复试啊，你也知道我通过了纪元娱乐的初试，赫总亲自给我复试嘛。至于说了什么，无非是些和复试相关的事儿，可惜我记性不太好，只记得个大概，具体记不清了。”
“那就大概说一下你的复试经过。”
白衿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说：“过程还蛮曲折的，我们从现实困境谈到了道德理想，又从道德理想谈到了高尚情操，谈来谈去你就进来了。”
许清岩脸上终于出现了扭曲的神色，他深呼吸一口气道：“白衿，我把你当朋友，对你推心置腹，你倒是把我当猴耍。”
白衿眨了眨眼，露出怎么看怎么难过的神情：“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受伤！”
许清岩：“……”
有那么一刻，许清岩想到了一个词，又当又立。
白衿仿佛化悲愤为食欲，低着头将所剩不多的肉食吃掉，又极不要脸地抬起头盯着许清岩，意犹未尽地说：“老铁，这日料挺好吃的，就是量少，吃不饱。”
被迫升级为老铁的许清岩：“…………”
他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他勉强沉默了一下，抢在白衿开口之前，招来服务员加点了两大盘和牛。
“多谢老铁款待。”两大盘和牛下肚，白衿缓慢而认真地擦了擦嘴，一副极其讲究个人卫生的样子，又不失优雅地掏出了手机，打开收款码，“刚才回答了你六个问题，六百好啊，六六大顺。”
许清岩脸色涨红，表情犹如吞一只苍蝇又被呛到一般难看。他手指紧白地捏住手机，扫码转了六百块钱。
白衿收回手机，笑眯眯地跟在许清岩身后出饭店。眼看这人还想蹭他的车回去，许清岩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我下午还要去剧组，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吧。”
“老铁，我们好像顺路。”
许清岩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三步并两步上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白衿凑到车窗边轻轻敲了敲，看着慢慢降下来的车窗，笑容在烈日下异常显眼，“老铁要是还想八卦别的问题，欢迎随时发微信问我，价格不变，还是跳楼……”
“价”字还没有说出口，车子绝尘而去。
白衿用手挡住午后刺眼的太阳，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子，嘴角勾起的笑意渐渐淡去，将手机放进了裤兜，拦住一辆出租车。
虚伪的人他碰过很多，井水不犯河水便好，若一定要跳出来在他面前蹦跶，他也不会绕道。
可以戏谑，可以玩世不恭，但不能把别人当傻瓜。
回到家，白衿拉起落地窗窗帘，窒内变得昏暗许多，窝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又因为吃得过饱，在困意袭展中睡着。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万家灯火。
兴许是出于本能，他对黑夜的喜欢远超白天。
初夏的夜风把白天的燥热吹散干净。
换一个灰色Ｔ恤，准备出门吹吹风。
顺手扔掉满了的垃圾袋，享受着柔和的夜风佛过脸颊，白衿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一人突然从路灯的阴影中靠过来，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
又有四五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白衿靠着绿化带里的一棵楠树站定，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嘲讽：“赫云寒，你该不会又想故伎重演吧？”
“故伎重施？你未免太看得你自己，也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赫云寒的声音裹挟着痰音，很是沉闷和难听。
白衿看一眼四周，往反方向退了两步，但很快被一些早就埋伏好的人群逼停。
白衿抓起手机转一个圈，故作紧张地喊道：“家人们我要死了，凶手就是这些人。”
早在有一点异样的时候，他就提前打开了直播。
[白废又出来博眼球了？]
[演技这么烂就别演了，看着恶心。]
[卧槽，我怎么感觉是真实的？有没有人在附近，要不还是报个警？]
……
看着几乎瞬间热闹起来的直播间，以及一边骂一边却又死守阵地的黑粉，白衿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安全感。
赫云寒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咬牙指了指白衿，挥手让那些人围攻白衿的人退下。
“关掉直播，我们谈谈。”
白衿从善如流地关掉了麦克风：“声音关掉了，我把摄像头对着我自己，你要谈什么，你说。”
赫云寒静了很久，似乎在极力地平稳呼吸：“实话告诉你，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你敢得罪我，你就该想好后果。”
白衿白衿笑了起来，眼神危险地眯起，声音听上去却很轻松：“你想让我怎么做？”
赫云寒的音调忽高忽低：“要么流点血，要么弯个膝盖，从得罪我的那天起，你就别想全身而退。”
“可惜，我两个都不选哦。”
赫云寒阴阳怪气地笑一声，深深看一眼他的手机：“下次再见，我祝你还有今天的运气。”
白衿：“你可真是个好人，我谢谢您嘞。”
赫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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