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年换面替夏玄当政的这两年，大靖风气是越来越开放了。
关于这一点，国内百姓褒贬不一。
有人说好，人就是兽。人性自然就是兽性。
有人就骂翻了天，不惜站在高台上破口大骂，指着天道，礼崩乐坏！
于是台下众人喧闹，有一个狂徒站在人堆里，穿着打了补丁的布头衣裳，吐出嘴里的花生壳儿，大声呵一句，“你哪来的？”
那个骂天的人停下来，转了转眼球，瞅了他一眼，“娘胎里来的，你不是？”
狂徒挑了挑眉，又言，“既如此，那你爹娘也是礼崩乐坏了？”
骂天的人踹了一脚台上的石头，龇牙咧嘴，“你说什么？！”
狂徒在众人的注视下迈出一步，旁人让开一条道，他不紧不慢向前走，到高台正底下。嘴角上扬，缓缓抬头，眯起双眼往上看，“哦？他们行了事才有的你吧。既然都是行事，在哪不是一样。你批这个，就是批你自个儿爹娘不是。”
围观百姓嘻嘻笑成一团。
那人脸涨得通红，大怒，“无耻狂徒！”
沈墨又吐了颗花生壳，摆了摆手，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留下面色乌青的体面人，转身走了。
三月上巳，河流清澈，绿藻飘在河里，一片春意盎然的生机。
到处是年轻人，宫廷画师排排队，提着小包带着垫布，手上举着满桶子的颜料来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美，太——**了！
河里岸边熙熙攘攘站着，躺着，跪着少男少女，白条的，黝黑的，麦黄的，**裸的。
这场宴会便是皇上新想出来的了，美其名曰，“春合宴”。
那来参加的少男少女们，可以在春合宴上随意找人相合。不拘泥的，不羞涩的，因为这是为了延绵子嗣，是万物本源。
不带一丝色气的，大大方方的。
以上便是皇上原话。
这些画师，便是皇上想传承这一美好传统，特意寻来的了，全全很是自愿，很热情报名的了。
“这些人不高兴吗？”陈贵手里夹着西域送来的烟杆，吐出一圈气，面色阴鸷。
“哪有！”
大太监朝底下赶画师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给每个画师来了一脚，“笑！”
于是那些画师纷纷抬起头来看陈贵，露出一个最为难看的笑容。
“……”
“丑死了，快走！别脏了左丞的眼。”
远处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陈贵含着烟杆，手往右一甩，一串钥匙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落进陈苟手里。
陈苟接过钥匙，挂在衣角，丁玲桄榔晃了两下，走近陈贵，“哥，陛下下旨，叫所有人聚在草堆里，下午有个比赛，胜者重重嘉奖。”
“好。”陈贵没看他，把头撇过去，又吸了一口烟。
陈苟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肩膀，闻言，在空气里停了片刻，垂下来耷在身旁，握成一个拳头。
“那我走了……哥。”
“嗯。”
余光瞥到陈苟远去的背影，陈贵才转过头去，目光怔怔地盯着他。陈苟穿着一身浅黄长衫，头垂得低低的，走得很慢，背却挺得直直的。像一棵大树，被狂风吹暴雨打的第二天，依旧在森林里站着，只是看起来蔫蔫的。
妖族繁衍，向来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在他们内部，也常常举办这样的活动。甚至祭祖之时，也会来场野合盛宴，为的就是告诉祖先，妖族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若不是现在有位妖王当政，人界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而真正的君主夏玄，最是自持保守之人，若是知道了李知年干了什么，必会气得手脚冰凉，昏死过去。
人们饱食一顿，餍足地趴在地上聊天。午间过后，清风袭袭，吹动地上人们的头发，好一副浩大的美画。他们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带上面具，往左丞说的草堆上汇聚。
春合宴，必要抛下以往人界的礼义廉耻。为了更能放得开，也为了让害羞的人也可以加入进来，皇上便颁了一条规矩，就是带假面。
远处锣鼓声响起，厚重有力，一下一下重重的，和牛群迁徙的脚步声般，草场上的人们停下交流，互相对视，突然开始尖叫狂欢。
这是盛宴开始的讯号，之前不过只是预热而已。
大家情意正浓时，音乐停了。人们突然被打断，难免不满。有个站在草堆里大汗淋漓的男人皱了皱眉，大喊一声，“喂！”
陈贵微笑，在高台上抱了抱拳，“不好意思，打断了各位的美事。我来宣布一件事情，这个宴会，我们陛下请大家玩些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
“今日啊，我们请来了一位新人，此人俊俏英勇，还熟通人事。”
“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陈贵突然放慢语速，整个环境变得极其安静，台下的人瞬间竖起耳朵，凑近高台，“这人非常害羞。不会主动啊。”
“唉！”台下众人表示可惜，纷纷叹气。毕竟这事是双方自愿，总不能强迫。
“此人是害羞，被别人主动倒是极愿意的。”陈贵吐了口气，“一会他会出来，你们谁能搞定他，他就归谁。”
李知年命人搬了张椅子放在牢房里，为的就是抽空去教训夏玄，看他还听不听话。
此刻，他正对着夏玄，右手很自然地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李知年摊开手中信笺，信笺被捏得极皱，他每看上面一个字，手指就不受控制地加大力度。
“我很怀疑，你是怎么做到被关在这里，还能控制通州的风声的。”
夏玄双膝跪地，左右两肩被人高马大的两个人死死压着，身上到处是鞭痕——被兴致缺缺的李知年抽的。
李知年当政一事，除了几个信得过的，且都是妖兽所变的心腹知道外，无一人所知。
眼下这封来自通州无名的捷报，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书。
“魔怪当道，天下不得安宁。属下已除尽通州妖魔，妖尸共计53具，一一奉上。望陛下明查。”
夏玄把头垂着就是不答，于是就有了上面那奇怪的赌注。
李知年如是说，留着没用，卖了可惜，陛下就不如散发点余热，造福子民吧。
这话极尽侮辱。
用上何等法子去折磨他，都不如这样的。
待锣鼓敲响，最前面一行人大胆把头往前伸，他们目光呆滞片刻，压抑的激动不断从人群里发出来，人人疯了般惊叹。
一个男子被押在铁做的笼子里，虽带了面具，却难免见其鼻梁高挺，气质狠厉。
陈贵还相当贴心地给他扒了衣服，露出一副线条劲美的胸肌。最主要的还是这人一副平静的模样，相当禁欲。
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男女通吃，便是此人了。
大靖养家仆是合情理的，众人虽不说，但看此人，就能猜出一二。许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家仆了。
主人也是舍得，把这样好的狗献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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